第 83 章
当元泓云微笑着说新王请应帝再盘亘几日时,应帝在车中淡淡说了句,“那就去吧。”元泓安说只准带五十人入境时,便已知会如此了。
元泓云执礼甚恭,忙前忙后,甚是周到,莲成走进备下的大帐时还真有点宾至如归的感受。
“既然不放咱们回去,那干嘛还给你解蛊毒?”莲成觉得有点疑惑。
“朕跟元泓安说,要和谈除非朕先解了蛊毒,否则朕不信他们的诚意。要集结人马直接打到他王城。”
“如果他们也强硬,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应帝挑挑眉,“当然会,这天下都是朕的。所有万一的准备,不过是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那你又叫裴远有事打了再说。”
“就打了他们也不敢把朕怎么样。小狐狸,弱国才无外交呢。炎夏强,北戎弱,何况他们兄弟俩谁都不愿担引来大祸这个罪责。”
原来一早就吃定人家不得不给他解蛊毒了,难怪一直不见怎么慌张。
“那后世史书上,会记载说你北狩么?”
应帝把眼一瞪,“朕在军前督战,洛王监国、毓王辅政。后世史书只会这样记载。”
莲成继续问,她今日非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
“那你就不怕他们叔侄联手?说不定回去都变天了。”
“朕岂会把一切大权都交予,他们不过在名义上牵头而已。朕不在,各人手里的权利只是相互制衡而已。朕不会给他们变天的机会,这也是在保护他们。而如果朕真有不测,也必须确保一切也只会按照朕的意愿走。”
“我懂了,帝王心术,谁都不能全信。那你什么都告诉我,不怕我使坏么?”
应帝舒服的靠回位置,“能出吕后,那是惠帝无能,怎不见武帝时王太后能如此?能出武后,那更是高宗软弱。只要龙椅上的人足够强势,凤位上的女人就只能在皇帝身后,这就是皇后的意思。既然你喜欢听,说给你听听也无妨。”
“我明白了。”
应帝把她拉过来,“怎么?吓着了?”
莲成摇头,“如果你不能这样,恐怕早变了不知几回天了。可是,你能保证后嗣之君个个都能如此么?”
应帝一愣,“当然不能,朕能保证的只是把这片江上交到一个还算成才的儿子手上。”小狐狸这话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一个皇朝前面几代总是励精图治的,可盛极之后,就往往是要走下坡路了。他的炎夏自然也不能例外。
莲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想说什么?”
“我不会妨害你的江山的。”其实莲成是想起了在海外一些小国看到的政权模式,可在炎夏,此时是不可能的,不如不提。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是后辈人操心的了。
应帝心道,朕也不会给你机会。
“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啊?”莲成把头埋进他怀里。北戎人的防寒措施比他们周到的多,这间帐篷里是真正的温暖如春。
“那得看他们提出的条件朕愿不愿意接受了。”
而元泓云也在回答着随后赶来的元楚的为什么。
“泓云哥,为什么我们要给应帝解毒呢?”
“我本来就没有安排人给他下蛊,是姓胡的女人为了报私仇,应帝岂是好威胁的。他死了对北戎而言才是一场灾难。而且,要他死,不如要他退位。他若残了,瞎了,还能继续做炎夏的帝君?”不过,自己现在不便于出面太过得罪应帝了,不然岂不正如了那人的愿。
元楚一副乖巧小弟模样,“我听说应帝很是厉害,怎么会着了道的?”
元泓云正在拨火的手顿住,“再是厉害的人,也会有弱点。就看这个弱点,足不足以影响他的判断力了。”
“泓云哥,我可以去找徐方么?”
元泓云笑,让他去闹闹也好。“你须依礼求见,不过你现在能扳回来了吗?”
元楚抱着他的胳膊,“那要靠你咯,不能让人说我们元家无人啊。”
元泓云挣脱他,“八卦阵的话,我也无有办法。不过听你说的,他好像也只懂点皮毛。这倒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那你教我。”
“你先去替哥哥探探他是男是女。”
元楚愣住,半晌说:“怎么探?我还能给他验身不成。”是女人?他败给个女人?
“你只要能顺顺当当的接近他,我就知道他不是我认为的那个人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吧!”
元楚走到炎夏一方的帐外,客气说明有意与贵方通译徐方结交的来意,结果又吃了闭门羹,在王城的时候就是如此。正要去给元泓云回话,就看到楚偭从里头慢慢踱了出来,“小王爷别来无恙?”
元楚恨的牙都痒了,他们一伙人都出问题,肯定跟这个太医有关。可泓云哥说绝对不准怠慢炎夏的客人,私下约斗更是严禁。
身后有人拍拍元楚的肩,“泓云哥?”
“回去。”
元楚看他面容严肃,只好先回去。
元泓云恭谨的请人通禀,得到应帝应允。莲成便避入了内室。
元泓云的来意很清楚,和谈时裴远自然有无法做主的地方,他便直接来找应帝。
“互市?这是你家国主的意思?”应帝玩味的看着元泓云,他倒也有此意。
“是外臣奏请国主同意的。”
应帝直起身子,“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谢陛下关心,外臣有全身之策。”
可惜了,此人没生在炎夏。
“朕同意,细则你同裴远去谈吧。”
元泓云有一丝讶异,想不到应帝竟会一口答应。
“朕并不欢迎你们每年都来做回霸王客人哪。”
元泓云也不辩解,炎夏有丝绸、茶叶,他们需要。不给就硬抢,这是千百年来的生存方式。互市也不是没有过,但总持续不到十年,和平的局面就会被打破。
“你以后会掌权么?”虽然此人难以控制,但比起元泓安,此人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
元泓云目中闪烁,这才是他冒大不韪留客的真正用意。他现在,岂是那一纸王令可以轻易指挥动的。
“外臣会成为北戎的大祭司,陛下知道,北戎的宗教崇拜更甚于炎夏,大祭司也有参与国政的权利。若国主不幸亡故,幼主继位,我以王叔与大祭司的双重身份监国必是定局。”
“听说你家王后已身怀有孕了?”
“正是,太医刚刚确诊的,产期在八个月后。”
“好,若你果真掌权,朕也可保证互市一制起码二十年不会有变。”
元泓云颔首,“外臣若得掌国,也可保证二十年。”
自古辅政之人,若无意外,在幼主十四之时便须还政,此人一口应下二十年,想来是不会有还政之日了。不过,这是北戎的事,他家幼主若无力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只能怪自己投错了胎。
元泓云又为日前元楚寻衅一事致歉,应帝摆摆手:“小事一桩。”顿了一下,笑着开口,“朕的专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还有,待朕回京以后,便将令弟送还。你们也好兄弟团聚。”
元泓云目中闪烁了几下,笑着道了谢,然后起身告辞。
“外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多留一日,后日外臣送陛下过边界。”
“好,有劳。”何妨多住一日,他轻易松口答应,反而容易令元泓安起疑。这小子奸杀紫嫣,他早就该死了。
应帝起身进内室,莲成正坐在大炕上,手里拧着自己的衣角。
“在为什么不开心?”应帝把她圈在怀里,在耳边亲昵的问。
莲成抚平自己的衣角,“如果,我始终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会是什么下场?”这些人,操控别人的命运当儿戏一般。一个个都是顺者昌、逆者亡。
“朕不回答这种大家听了都不会愉快的问题。莲成,别跟我拧着。”
“反正我也只是在你指间。”话一说完,扭开的下巴又被人强行扳了过去。应帝看着她的眼睛,“莲成,别为了个外人跟朕置气。你闹闹小脾气,朕可以由着你。甚至你几次三番离朕而去,朕也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为了旁人,尤其是个男人,跟朕生气,朕是无法忍受的。”说完倒在床上,“强打精神和姓元的小子说话,有点累,来,陪我躺会。”
“炕下生着火呢,又不会冷。”莲成此刻很不情愿和他腻在一起。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形暖炉。”伸手拉她,“我伤还没好呢,一个人睡不暖和。楚偭说炕烧得太热,,对身体不好。”
待李图睡熟,莲成披衣起来。对着他的脸用手语比划:玩弄人心,枉顾人的意愿,讨厌你!
这个时候把袁遵弄回去,根本就是为了把那池水搅得更混嘛。他不是在海外吗,怎么又让逮着了?他怎么不再往外面跑远一些?真是可怜哪。
更有甚者,如果北戎王后一举得男,北戎王真的让元泓云无声无息的弄死,那时如果还有遗命托孤,袁遵这辈子就算是卖断给北戎王室了。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到时他是护着幼主跟元泓云斗,还是兄弟俩同流合污啊。恐怕两种选择都不会有好下场。
莲成此时可不敢跟李图闹腾,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肯定把气全撒在别人身上。
莲成说自己是物伤同类,一点不假。她自己也是一心想逃离宫廷,可完全逃不开。弄到现在,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她从头到尾就只得两个选择:一是爱上他,心甘情愿的呆在他身边;二就是始终不给他回应,被绑在他身边。
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遇上他了,就托生在海外的小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