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就站起来向大家介绍来客“同志们！这位，我就不用介绍了，是我们兵部的何参谋，我们连队的直接领导。这位……”她把手指向我。我注意到全连的目光都向我射过来，连长还故意制造悬念，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让大家好好看看，我这个怪物头上是不是长一根独角？我站了起来，两手撑着桌面，眼睛也看着桌面，怪不好意思的。“这位是何参谋给我们请来的一位贵宾，军区作战部的杨参谋！欢迎！”连长带头给我鼓掌。我这才敢向大家点头示意，就在这时候，我看见好几个女兵在做鬼脸。猜得出，她们的潜台词一定是就是他呀！就是那个拿起电话就说一你听着，别大惊小怪！不方便可以不回答……的杨晓军！会样子我不说话不大好，应该说几句。““同志们！其实，我并不是客人，更不是贵宾，我几乎和每二位都讲过话。也就是说，大家在工作中给过我很多帮助，借今天的机会，请允许我向大家致谢。”我给大家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儿礼。我这么一幽默，果然把女兵们逗乐了，羸得了好一阵热烈妁掌声。我连忙用目光去搜寻，我以为一下就能找到号。是那个忍俊不巳，笑得捂着脸的姑娘吗？不像，她不会这么笑。是那个装着无动于衷，目光里却流露着一种期待的姑娘？也不像。冷菜上来了，端菜的女兵冲着我微微一笑，是她！不！是那个若有所思，不断用手往耳朵上撩着头发的姑娘？她有一张很清秀的脸，挺挺的鼻子，面颊一阵红一阵白，可总也看不见她的正面。不像是，也没办法证实她是或者不是！“对不起！杨参谋！何参谋！军区首长规定长途电话连绝对禁止烟酒！所以今天没有烟酒招待。”
“没关系！……”我这才注意到连长已经给我斟了满满一杯汽水，碟子里也堆满了菜。“没……没关系，我并不经常喝酒。”我知道我的目光搜索已经引起了连长指导员的注意，我必须小心才是。从现在起，我只能用眼角的佘光去搜索了。奠非是那个嬉皮笑脸地看着我的姑娘？不，更不像。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是她她从我肩头上把二盘饺子送上来的时候，她用路膊肘碰过我一下。不，她的脸太圆了！号应该有一张我虽然说不出却绝不是这样平庸的圆脸儿性格应该是很含蓄很内向的。“饺子好吃吗？杨参谋！”指导员显然是故意地提醒我。“啊”我连忙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不料想会那么烫，烫得我呀呀叫着又吐了出来“好！好！好吃极了！”不一会儿，我又走神儿了。是哪个？是那个正在从别人肩头上偷偷看我的姑娘？不！她瘦了点儿。也许是那个故意舍近求远绕到我们的桌边的桶里来趋汤的那个？她的腿不应该那么短。或许就是我们进门的时候，给我们开门的那位？可我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找，也没找到。我后悔在进门时没有好好看看她……真难！在众多向龄的少女中把只存在于想象中只听到过她的声音的那一个找出来，特别是不能问她本人，也不能问任何别人。我只吃了三个饺子会餐就结束了。最后指导员装着很抱歉的样子说“杨参谋一定没吃好，真对不起！”“不！”我明知道我是在演戏的人面前演戏，我还是要演戏，“很好吃，我吃了很多，很饱！”在我们告辞的时候，女兵们都上了二楼三楼，洗澡的洗澡，唱歌的唱歌，看书的看书。空气里飘散着香皂汽水和剩莱的油腻味儿，灯光似乎也暗淡了下来，一切都渗透着一种莫名的怅惘。我们，男人们，虽然只是两个男人，毕竟也是男人们。勇人们和女人们的兴奋点都低下去了……我不管她们怎么想怎么看我，完全顾不得了！心里好不是滋味。
送我们给我们开门的是连长自己陆美珍，黎丹被我吓住了，她走过来，趴在我的身上，柔声细语地对我说“美珍姐！别生气嘛！说那些事儿多难为情呀！美珍姐！”“丹丹！说难为情？你做就不难为情了？做褥出就说不出？你又不是刚从乡下出来？”“哟！美珍姐！”她跺着脚来撕我的嘴，我一巴掌把她的手打开了。这一巴掌还真狠，她的胳膊肘肯定红了。我真有点生气了，把身子背过去不理她。“美珍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说就说吧，忸伲个什么劲儿呀！赖长生是第一个？”摇摇头。“是第二个？”她又摇摇头。“是第十个？”“美珍姐！”她叫着央求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昕着呢！”我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垫着腰，靠在床头上，半闭着眼睛，摆出一副非听不可的架势。我看见她用手捂着自己的睑，羞得不敢看我。我真有点儿奇怪，黎丹从几千里之遥的云南高原流落到南海边，盘缠就是自己的女儿身。在赛乡卖花卖了千万朵，出门在外只好卖一朵花一一就是她自己/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风尘女子了，还脱不掉卖花女的雅气。果真有这种女孩儿，这种女孩儿一定很惹男人喜欢。无怪中国古典小说（作者都是男人），总喜欢用羞人答答这四个字，个中滋味真够男人们品尝的了……这种女孩儿在西方早就绝了种，在中国也已经少得可怜了。“别捂了，我的眼睹不是闭上了吗？我是要听，不是要看。”“她慢慢把手从脸上放下，侧着身子，只用半个释对着我。
“说说最近的一次…””她这才开始说，声音很轻“长生来以前总会来个电话丹丹！我的小宝贝！你好吗？明天我要来看你，不要接，航班还没确定。等着我，吻你“……第二天他就来了，先在大堂给我打电话我来了，可以上来吗？，”我暗暗好笑。就像是一个食客在烹调之前，逗一逗鲜活的鱼，目的是为了引起食欲。“我说上来呀！我来接你，长生”他说不，别客气！丹丹“快点儿，长生！’”这声叫太嗲了！赖长生准会为了这声娇滴滴的“长生”打一阵尿颤。“我知道他不会马上上来，他要在大堂咖啡廊喝一杯咖啡，提提神，给我一段化妆的时间。二十分钟以后，他又给我一个电话我上来了！可以吗？，我说我来接你厂他说丹丹，你太好了！’我匆匆忙忙在脖子上喷了香水，走出房门。正好看见他从电梯里走出来，大堂侍者提着他的箱子。他非常绅士派头地吻了吻我的面颊，同时塞给我五十块港币。进房以后，我把五十块港币交给侍者，侍者谢了我就退出了房间……”这是赖长生出钱，让丹丹露脸。侍者感激的是丹丹，丹丹感激的是赖长生。这个侍者以后绝不会说他们的闲话，而且会暗暗保护他们。地方政府秉承上意进行扫黄的时候，这里就会被忽略。于是，丹丹对赖长生的感激之情就自然而然地转换为水一般的柔情……这是用区区五十元港币买来的。
“长生这才给了我一个长长的吻，再吻一下那朵玫瑰花。接下来是打开箱子，拿出送给我的礼物。每次他都要送我一套新款名牌套装一套新款名牌内衣一两件贵重首饰……”这种名牌在东亚各国一特别是在香港，地摊上多的是。我太清楚了！受骗太多，眼睛特别尖。我完全可以受聘为大时装公司的进货检验员了。丹丹身上从来没一件真正名牌衣服。但我从不扫她的兴，只要她自己认为是名牌就行了。我们又没有机会出席上层名媛们的集会，（好像现在中国还没有这种集会。真正或不真正，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花钱养活我们的男人看得过去，看着高兴就可以了，他们花钱打扮我们，哪里会是为了我们呢？“每一次我都很感动，我知道那都是些很贵的东西，为什么为了一种牌子要花那么多钱呢？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哭出来。我对他说太贵，花钱太多，下次别再买了，我的衣服够穿一生一世的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最贵的是你，你是最宝贵的……丹丹！我总也不能经常来看你，生意人，身不由己。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很寂寞…〃我对他说不；一点儿也不……’他说丹丹！你可以找一个男朋友，眺跳迪斯科，什么都可以，我能理解……，我一听就真的哭了，心里特别委屈。我对他说长生！我是你的，你怎么会那么想，我心甘情愿，为你守活寡都可以……”，我几乎按捺不住想哈哈大笑，又怕太伤害丹丹的感情，赶紧扯了一张纸巾，捂住嘴假装咳嗽。“你怎么了？美珍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