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城市化与近代上海社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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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旅沪群体与移民社会(14)

[34]1945年12月26日,上海市卫生局局长俞松筠致文上海市政府,“查虹口三角地菜场一楼摊基,有多数日人,设摊营业,查日人在菜场内设摊营业有无申请登记资格,迄无明令规定,其应否取缔之处,未便擅专,理合备文呈请。”[35]随即,上海市政府根据日侨管理处所订的《上海市日侨集中区日侨临时摊贩取缔办法》第7条,指令卫生局:“该虹口三角地菜场不在指定设摊营业区域内,应予取缔。”

四、心有所托——在沪日侨的思想改造

日侨被强制迁入集中区后,其中不免有情绪不稳定者,再加上其内心仍然有军国主义思想的残留,难以适应从侵略者到失败者的角色转换,因此对集中区内的日侨进行教育必不可少。管理处首先对日侨中的区、保、甲长进行思想教育,再通过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等形式对整个集中区的日侨进行思想改造,同时也丰富了日侨的精神文化生活。

(一)区、保、甲长的思想改造

为了进一步加强对上海日侨的思想改造,以便顺利遣返,上海日侨管理处组训科与宣导科共同对日侨中的自治会职员与区、保、甲长进行训练。

日侨管理处为了改变日侨的思想,根除其法西斯主义,详细制定了训练计划,培训内容涉及日侨之集中、编组等(详见下表4),使日侨的区、保、甲长能迅速参与到日侨管理工作中,为国民政府所用。

表4:第三方面军上海日侨管理处日侨保甲训练会实施计划—览表期别训练科目参加受训人员训练时间及主训人员第一期1.日侨之集中2.日侨之编组3.日侨之调查4.日侨之统计5.日侨之财产处理6.其他有关编组宣导事项本处:宣导科(全体)、组训科(同)、指导员(同)、总务课长、主任、秘书;自治会:会长、副会长、书记长、咨询委员、联络员、各区长及分区长。10月24王兼处长10月26王兼处长10月25司令官10月31王兼处长(每日上午九时开始)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根据第一期训练原则分别讲授1.日侨各保长2.日侨各甲长3.日侨各户长另案规定组训科协办,宣导科主办资料来源:上海市档案馆馆藏档案:《日侨管理处工作报告》,馆藏号Q3-1-23-19。

训练从1945年10月24日开始,分为四期,层级依次向下进行。第一期为日侨管理处工作人员、自治会职员与区长,第二期为保长,第三期为甲长,第四期为户长;训练内容“除讲习各项管理法令规章外,并特别揭发日阀侵略罪恶,及其惨败之因果关系,强调三民主义,及我领袖号召国人不念旧恶,与人为善之博爱精神,以启发一般日侨民主和平之思想,同时听取彼等关于管理日侨之意见。”[8]这种自上而下逐层培训的方式,使中国政府的政策得以深入贯彻到基层每个日侨,使其安心,便于稳妥地执行政策。同时,在日侨的管理层内统一、净化和升级了思想,既有利于保证基层保甲长的工作方向正确,又有助于其领导日侨进行思想改造。

(二)日侨的教育与改造

战后滞留在华日侨心态复杂,一则由强势的侵略者沦为战败国人民,地位转换在心理上难以适应,再则不知道中国政府将如何处置“敌侨”,前途未卜而胆战心惊。对于战后去留问题,日侨中大致分为愿意返国和不愿返国两种,大部分并没有对回国的热切期盼,而不愿回国的不在少数。战后的上海虽然也受到战争的破坏,但仍要比日本国内好得多。另一方面,日侨在上海少则数载,多则几代,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问,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曾在上海生活过的长崎人说:

“居住在这里的日本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生活在国外。”[27]面对日本的惨败景象,在上海事业已步入正轨的日侨,既不愿意因被遣返而丧失产业,又害怕回国后生活没有着落,因而想方设法欲买通关节留在中国。许多日本妇女为了能继续留在中国,采取了“突击寻夫”、“火速结婚”的办法。[4]此外,日侨多年来接收日本政府军国主义教育,其军国主义思想根深蒂固,这种教育使他们心态复杂,特别是战后,恐惧、沮丧、敌视的心态在日侨中普遍存在。有鉴于此,对所有在沪日侨进行思想教育与改造是非常必要的。

为彻底改造日侨子弟谬误思想、促使其步向和平民主之途径,上海日侨管理处从学校、社会等各方面对在沪日侨进行思想教育。

第一、日侨学校教育。集中区内,按保甲区域分设各中、小学校进行学校,以满足日侨子弟的教育需求。据统计,在沪日侨中有中学教师90名、小学教师260名;中学生2176名(男1312名,女864名),小学生5412名,[8]因此需设立中、小学便于日侨学生的学习。根据各区、保实际情形,共设置小学132所,每区拟设中学校一所。[8]第一区北分区,开设小学33所,每所小学职员数不超过7个,以2—3人居多;学校规模大小不一,学生数最少的14人,最多216人;第一区南分区,开设32所小学,每保一所;第二区20所,每保一所;第三区6所,每保一所;第四区6所。各小学责任人均为日侨。据上海市档案馆馆藏档案:《日侨管理处工作报告》,馆藏号Q3123,整理而得。

设立学校时,任用教师的挑选和课程的安排都经过严格把关,以保证日侨受到民主教育,不会再次被军国主义加重“污染”。如设立师资讲习会,将从日侨中遴选出的教师分班学习,“灌输其民主教育之思想”,对教师的思想及业务水平进行审核,不合格者不予录用。如教师人数不足,则“另于日侨中设法补充或另聘华籍教师担任”。

日侨教育课程以原来日侨学校使用的课本为蓝本,加以审核,删除军国教育部分,并编补新内容。在课程设置方面,核定中学课程为国语、数学、物理、生物、华语、英语、图书、体操八种,女学生另添加家政课;小学课程为国语、算术、理科、图书、华语、体操六门。[8]集中区内日侨教师与课程经过严格审核,在思想觉悟和教学质量方面有较高水平,但囿于教育场所及经费关系,日侨学校内部设备简陋。

第二、日侨社会教育。在民主化的学校教育之外,日侨管理处对在沪日侨还进行了社会教育,具体有三个措施。一、创办《导报》半月刊。“为消灭日侨军国主义之毒素,并导入民主途径起见,创刊导报半月刊,分中文版日文版两种;二、针对日侨中的儿童读者,日侨管理处指导日侨自治会创办并出版发行《新生少年》杂志,帮助日侨儿童根除军国主义思想;三、设置日侨图书馆及博物馆,现各区保已设有图书馆96所,博物馆8l所。”[8]除《导报》、《新生少年》等杂志外,《改造日报》是一份更为重要和权威的面向日侨创办的报纸。《改造日报》于1945年10月5日创刊,由国民党第一绥靖司令部主持,陆久之任社长,金学成任总经理兼总编辑,报馆设于乍浦路455号。[28]该报的宗旨是对日侨进行文化宣导,并肃正其军国思想,灌输其民主知识及改善其日常生活。由于该报采用日语编行,方便日人阅读,以至于“所有日侨日俘方面已视本报为唯一读物”。[29]能够在集中区内阅读书籍和杂志,满足了一部分日侨渴求知识的愿望,慰藉他们在集中区生活的无聊。

第三、日侨的感化教育。主要有如下形式:一、召开日侨文化座谈会,分文化、教育、宗教、政经四组,每周分别召开一次或二次,每次均由日侨管理处拟题讨论,并邀集我国文化界人士莅会指导;二、奖励日侨思想正确之文化团体发行小型报刊杂志,以发挥日侨之自由思想;三、设流动讲座:聘请各界名流专家分向日侨到各区演讲,纠正其侵略思想。[8]日侨文化座谈会之文化组第一次座谈会于1945年11月24日下午,在日侨管理处会议厅举行,由日侨管理处宣导科科长王念忱主持,日侨管理处兼处长王光汉、陆总司令部政治部的王可明、《正言报》和《大公报》的记者以及日侨代表参加了座谈,会议议题为“日本文化的动向”。会上,日侨小宫义孝提出获得“思想”自由的希望,因为在日本自由思想者会被监视,甚至入狱致死。小岩井净提出“要创造一种新的思想,方能创造一种未来的文化,找到一条新出路”,并希望中国对于日本的民主思想者给予帮助。曾因发表对于中日文化的意见而入狱的日侨岛田正雄声称,上海日侨文化界向来不支持“日本军阀侵略主义”,并提出了将来“努力争取参加政府政治的权利”的愿望。如尽管这次座谈会被王光汉处长评价为“发言不够踊跃”,但从中仍然可以看出日侨的思想转变和他们在集中区内享有的一定程度上的思想和言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