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用《格兰其庄园》这一篇来结束对我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非同寻常的惊险探案故事的叙述。我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所掌握的福尔摩斯探案资料越来越少,更不是担心我的读者们对我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侦探生活不感兴趣。要知道,我目前所掌握的福尔摩斯探案还有很多从来没有向读者透露过。事实上我无权向外界透露这些案件实情,真正对这些案件实情有发言权的是福尔摩斯。他一直反对我发表他的探案经历,他不爱出风头的性格就注定他一生必定过着淡泊名利的生活。他的立场非常坚定,我不得不把我已经答应过读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发表《又一块血迹》的事实告诉了他,我的口才他很不欣赏。我面对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为《又一块血迹》编造了很多发表的理由。他可能觉得和我争执发不发表《又一块血迹》这个问题既无聊又浪费他的工作时间吧,于是他让步了,他同意了我的作法。
那年深秋一个星期一的大清早(恕我不能说出准确的事发日期),我们在我们的小房间里接待了两位闻名欧洲的人物。一位是两次连任英国首相的贝林格勋爵,他是一个非常庄重、严密的人。另一位是英国外务大臣特里芬尼·霍普,他是英国当前政界出类拔萃的知名人士。他专门负责欧洲事务,在英国有很高的声望,同时也是英国最有前途的政治家。这两位国家重臣一进门后就迫不及待地打量起福尔摩斯来。我看到他们满脸是焦急和慌乱,他们的目光都落在福尔摩斯身上,似乎福尔摩斯身上有他们需要的答案。
霍普先生焦急地对福尔摩斯说道:“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令人非常担心的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八点钟。事情非常重大,我马上向首相大人汇报了。他想到你或许能够帮忙,于是我们就急忙找你来了。”
“你没有报警吗?”
贝林格首相立刻接口,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它不是一般的案子,万一有一个差错,后果将不堪设想。一报警,事情早晚都会被大家知道,我们并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首相大人,你为什么这样说?”
“霍普先生丢失的是一份国家机密文件,万一泄露了国家机密,那么它将影响整个欧洲的和平。这不是在夸张它的负面影响,事实上的确如此。如果不通过秘密渠道追回这份国家机密,报不报警也就不重要了。事实摆在眼前,盗窃者的企图就是要将这份文件广而告之。”
“我知道了。特里芬尼·霍普先生,请你详细地述说一下文件是怎样被盗的。”
“福尔摩斯先生,我必须告诉你的是,这份文件是一位外国国王寄给内阁的一封信,我们收到它是在一个星期之前。这封信非同小可,我觉得放在哪里都不保险。没办法,我只好每天晚上都把它带回我的家中,锁进我卧室的文件盒里。昨天晚上我特地看了一遍,它还安全地藏在文件盒里。但是今天早上我一起床检查时,它就不在了。要知道,文件盒昨晚一直放在我卧室梳妆台的镜子旁边,我和我的妻子睡觉都很惊醒,昨天晚上没有人进入我们的卧室。可是现实很残酷,文件的确不在文件盒里了。”
“你吃晚餐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七点半。”
“你什么时候熄灯休息?”
“我妻子出去看戏,我一直在等她。我们11点30分才回卧室。”
“照你这么说,文件盒有四个小时处在无人看守的状况了?”
“有进入卧室特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仆人,另一个是我妻子的仆人。他们跟随我们许多年了,都很忠诚。他们不知情,一点都不知情。”
“有谁知道这封信呢?”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你夫人也知道吧?”
“她不知道,文件被盗后我才告诉她。”
贝林格首相嘉许地朝霍普先生点了点头。
贝林格首相说:“我一直很信任霍普先生。霍普先生对待工作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他一直以国家大事为重。”
霍普先生谦逊地说道:“贝林格首相你过奖了,这份文件由我保管之后,我从来没有在我妻子面前提过这封信。”
“她能猜得出来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福尔摩斯先生。”
“你没有丢失过文件吗?”
“从来没有。”
“在英国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这封信?”
“内阁成员都在昨天的时候知道了有这封信。每次召开内阁会议,首相大人都要求大家严守秘密。上帝!现在我把国家机密给弄丢了!”他说着,疯狂地把双手插进了浓密的卷发中。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他开始心平气和了起来,说:“在英国只有内阁大臣和三个官员知道,我敢保证。”
“国外呢?”
“我深信,除了那位写信的国王外,国外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封信。我始终坚信,他没有告知他的手下大臣,他是秘密寄过来的。”
福尔摩斯皱了几下眉头。
“霍普先生,我要搞清楚这封信的全部内容,它到底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贝林格首相和外务大臣霍普先生互相快速地递了一下眼色,马上贝林格首相就严肃了起来。
“哦,是这样的,那封信的信封是淡蓝色的,又长又薄,上面有红色的火漆,印着一只威猛的狮子。信封上的字大而醒目,收信人是……”
福尔摩斯打断了霍普先生的话,他说:“很抱歉,霍普先生,我关注的是信的内容,请原谅我的无礼。”
“很遗憾,福尔摩斯先生,因为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国家机密,请允许我们保持沉默。”福尔摩斯说:“首相先生,请恕我对此事无能为力,因为我没了解信的内容无法开展工作。”
首相听完这话微微不悦,随即与外务大臣交换了一下眼神说:“不是我们不信任您,确实太重要了,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也只好对您和华生大夫说了,相信你们两位是具有爱国心的大英帝国子民。”
“我们和你们两位国家大臣一样热爱祖国。”福尔摩斯说。
“这是封外国某国王写给英国内阁的密信。他非常不满我国的殖民地扩张政策。他急急忙忙就写完了这封信,可以这么说,这是一封他自己的抗议书。经过我们严密调查,他的手下大臣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这封信写得很失他国王的尊贵身份,有些词句写得太过火,有言过其实的痕迹。要是泄露了信中的内容,一定会引起英国人民对那位国王的强烈不满,事态将非常严重,谁也不能阻止因为这件事而引发一场荒诞的爱国战争。”
福尔摩斯立刻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交给了首相大人。
“不错,是他。这封信关系到英国人民乃至欧洲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形势严峻得很。”
“你们把事态情形告诉那位国王了吗?”
“我们早给他发了一份密码电报。”
“这样他的心愿就达到了,他巴不得我们英国处于这种处境呢。”
“不是这样的,我们想他也应该觉察到了他会为这件事情付出惨重代价的,要是这封他亲笔写的信公布于众,他和他的国家即将遭受的打击会比我们国家更惨重。”
“照你这么说,这封信公布出来获利最大的人又是谁呢?盗信人有何企图?”
“福尔摩斯先生,这就不得不牵扯到复杂的国际关系中去了。目前的欧洲局势处于一触即发的时刻,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欧洲现在存在着两大军事阵营,美国处于中立,只要英国加入任何一个军事阵营,这场战争的胜败立刻就会决定下来。清楚了吗?”
“我现在搞清楚了这个居心叵测的人有何险恶用心和卑鄙企图。他首先是这位国王的仇敌,他想看到的结果就是挑拨英国对他们国家发动战争,借英国之手消灭那位国王。”
“就是这样。”
“假如这封信落到一个敌人的手里,他会把它交给谁呢?”
“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大臣都会接受这份大礼的。此时此刻或许这封信正在赶往目的地的途中呢。”
特里芬尼·霍普先生低下了头,绝望地叹息了一声。贝林格首相安慰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轻声说道:“你也不要太悲伤了,这不能都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福尔摩斯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弥补工作?”
福尔摩斯有点左右为难了。
“贝林格首相大人,事态的后果真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会爆发灾难性的战争吗?”
“我是这样认为的。”
“很抱歉,我们英国应该准备应付这场战争了。”
“让我来分析一下案发情况吧。霍普先生和他夫人在晚上11点30分回到卧室,然后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七点钟。在这段时间里,盗窃者不可能偷盗成功,案发的准确时间是在昨晚7点30分到11点30之间,极有可能是在7点30分左右。偷盗者非常熟悉霍普先生家的环境,他(她)早就知道信放在哪儿,自然而然,会有尽快偷到手的欲望。信偷走后,盗窃者马上会把信送给需要这封信的人。事实摆在眼前,目前我们在做着大海捞针的工作,不是吗?”贝林格首相点了点头。他说:“福尔摩斯先生,你的推理很正确,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目前在干着大海捞针的工作。”
福尔摩斯接着说:“我们不妨假设一下,拿走这封信的女仆或者男仆……”
“不可能,他们对我忠心耿耿,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你曾经对我讲过,你的卧室在三楼,没有门通向外面,要是有人进屋一定会被立即发现的。毫无疑问,拿走这封信的一定是你家里的人。这个人偷走信之后一定会交给国际间谍或秘密特务的,幸运的是我对这些人非常熟悉,有三个人是专干这一行的头头。我必须去调查一下,瞧瞧他们是否都在。假如有哪位昨晚不在的话,这份文件就有着落了。”
“他们不会这样做的,这些国际间谍特务一直都是单独行动,他们跟大使馆关系不好。”
贝林格首相脸色又好转了起来,他对福尔摩斯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能力以及你的见识我都十分欣赏。但愿如此吧,那些间谍特务一定会谨慎地把这份重要的机密文件小心翼翼地交给他们的总部。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福尔摩斯先生,一有情况,我们立即联系!”
贝林格首相和外务大臣霍普先生一脸严肃地离开了我们的房间。
我们送走这两位闻名欧洲的政治家后,我们房间的气氛并没有轻松下来。福尔摩斯把他那象征思考的烟斗咬得更紧了。烟雾非常浓密,一直缠绕在他的头顶上久久不散。我在看《晨报》报道前一天在伦敦发生的一桩凶杀案。福尔摩斯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呼叫,他停止吞云吐雾了,他一脸正色地说道:“这的确有点让我束手无策,我还没有碰到过这么糟糕的案子,现在那封机密要信一定还在伦敦。盗信者的目的当然是想敲诈一笔不菲的金钱,他们很聪明,英国政府不会吝惜这笔赎信金的。我想不外乎这三个家伙:奥伯斯坦、拉·罗塞尔、爱德瓦多·卢卡斯,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手中的《晨报》。
“你说的是住在戈德芬大街的爱德瓦多·卢卡斯吧?”
“不错。”
“他的情况非常不妙!”
“怎么?”
“他昨天晚上在家里被人杀了。”
当他听到我说出卢卡斯昨晚在家被人杀死这条消息的时候,他惊异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紧接着我手里的报纸被他一手夺了过去,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