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索伊奇知道老人在说谎，他只是笑了笑说：“我知道他去哪儿了，一定在安德烈家。”
塞索伊奇真的在安德烈家里找到了两位年轻的猎人。
本来这两位年轻人是想瞒着塞索伊奇独自行动的，他一走进去，他俩就不说话了，显出挺尴尬的样子。谢尔盖甚至急得从长凳上一跃而起，想把那个准备打猎用的裹着小红旗的大卷轴藏起来。
“别藏了，小子们，”塞索伊奇单刀直入地说，“我什么都知道了。昨天夜里，星火集体农庄里给狐狸拖走了一只鹅。而这只狐狸的藏匿地点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这几句话，把两个年轻的猎人闹了个张口结舌。
半个小时前，谢尔盖遇到了与他们相邻的星火农庄的一个熟人，听说昨天夜里，他们那儿给狐狸拖走一只鹅。谢尔盖听了熟人的这番话，他急忙跑到好友安德烈家来。他俩刚刚商量好，怎样去寻找那只狐狸，怎样趁早下手把它捉住，并且赶在塞索伊奇知道之前。他们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塞索伊奇就到了，而且他还什么都知道了。
安德烈先开了腔：“又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妇女告诉你的吧？”
“那些妇女们才不会关心这些事呢，是我看脚印看出来的。现在我给你们讲讲：第一，这是只老公狐狸，个子很大又老奸巨猾。因为它在雪地留下的脚印比一般狐狸的脚印要大，脚印是圆圆的，清清楚楚，它是从星火农庄把鹅拖到丛林里吃掉的，我已经找到那个地方了。这只公狐狸很狡猾，但是很肥大，毛皮很厚，挺值钱的。”
谢尔盖和安德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怎么，你说的这些都是凭着脚印判断出来的吗？”
“当然喽！如果这是一只瘦狐狸，吃得半饥不饱的，那它身上的毛皮就又薄又没有光泽。可是这只公狐狸，因为它老奸巨猾，所以总能找到吃的，这样，它身上的毛就一定很密，颜色比较重，漆黑有光。那张皮可值钱啦！我发现，这只狐狸走起路来，步子轻松，好像猫儿一样灵巧，它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一个连着一个，又清晰，又整齐。告诉你们吧，像那样的一张毛皮，在列宁格勒毛皮收购站，有人会出大价钱的。”
塞索伊奇不言语了，等待这两个年轻人的回应。
谢尔盖和安德烈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一块儿走到墙角里，小声嘀咕了一会儿。
随后，安德烈对塞索伊奇说：“好，塞索伊奇，干脆直说吧，你是来叫我们和你一起去打这只狐狸的吗？我们没意见啊！你瞧，我们也听到了风声，连小旗都准备好了。本来想赶在你之前行动，可是没办到。那么这会儿就一言为定，咱们合作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得手算谁的。”
“第一次围攻，打死算你们的。”小个子猎人大大方方地说，“可是如果让它跑了，实话跟你们讲，第二次围猎的可能性就没有了，因为这只狐狸并不是我们本地的，只是路过这里。本地的狐狸我了解，没有这么大个的。它听见一声枪响，就会逃得没影没踪，找两天也甭想找着它。这种小旗子对它来讲也没用，还是留在家里吧。老狐狸可狡猾哩！它让人家围猎，大概也不止一回了，这种东西恐怕它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两个年轻人还是坚持把旗子带上，说这样更有把握些。“好吧！”塞索伊奇点了点头，“你们乐意怎么办，就怎么办！走吧！”
谢尔盖和安德烈开始准备起来了。他们把那个拴有小旗子的大卷轴，拴在雪橇上。趁这工夫，塞索伊奇跑回家去一趟，换了件衣服，然后回来招呼两个小伙子一起去找来5个年轻的庄员，叫他们帮忙赶围。
3个猎手都在自己身上的短皮袄外面，套上了灰罩衫。
“我们现在是去打狐狸，不是去打兔子。”在半道上，塞索伊奇教导他们说，“兔子是有点糊里糊涂的，而狐狸可机灵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它警觉。只要让它看出一点什么来，马上就逃得没有影儿啦！”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狐狸藏身的那个小树林。他们分了工：赶围的人站好了地方；谢尔盖和安德烈带了卷轴，往左绕着小林子走，一路挂起小旗儿来；塞索伊奇则拿着另一根往右走。
“机灵点，”在开始行动以前，塞索伊奇提醒他们，“看有没有走出树林的脚印子。要轻，动静一定要小，尽量别出声音。老狐狸可鬼着呢！它只要听到点动静，咱们就别想逮住它。”
过了一会儿，3个人就把整个林子围了起来，在小树林的那边碰了头。
“一切都弄妥了吗？”塞索伊奇小声问。
“都弄好了，”谢尔盖和安德烈回答，“我们仔细瞧过了，没有出林子的脚印。”
“我也没有发现。”
他们留下一段通道，大约有150来步宽，这里没有小旗子挡路。塞索伊奇嘱咐两个年轻的猎人，呆在什么地方最合适，然后自己又踏上滑雪板，悄悄滑到负责驱赶狐狸的那几个人旁边。
过了半个钟头，围猎开始了。包括塞索伊奇在内，6个负责驱赶狐狸的人进了包围圈，像一个大网一样沿着林子往前围过去。大家不住地互相低声呼应，还用木棒敲树干。塞索伊奇走在中间，几个人并排着往前走。
林子里悄无声息，只有被人碰到的树枝，无声无息地落下一团团松软的积雪。
塞索伊奇紧张地等待两个青年猎人的枪声。这两个青年猎人尽管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他们比较了解，可他还是放心不下。这种狐狸是非常罕见的，对于这一点，这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毫不怀疑。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那日后再也碰不到这样的狐狸了，也失去了锻炼的机会。
他们已经驱赶到了中心地带，可还没有听见枪声。
“怎么会这样呢？”塞索伊奇一面从树干间溜过去，一面提心吊胆地想道，“按时间计算，这只狐狸早就应该从出口蹿出去了。”
安德烈和谢尔盖这边，已经走到树林边了。他们从躲藏的那几棵小云杉后走了出来。
“没看见吗？”塞索伊奇大声问，他不再把声音放低了。
“没看见。”
小个子猎人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就往回跑，他要去检查一下围网的情况。
“喂！到这儿来！”过了几分钟，人们听到了他生气的呼叫声。
大家都走到他跟前来了。
“你们这叫什么猎手！”小个子恶狠狠地朝着两个年轻猎手责备起来，“你们信誓旦旦地说，没有看见狐狸跑出去的足迹，可这是什么？”
“兔子的脚印。”谢尔盖和安德烈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在围网的时候就发现了。就是兔子的足迹。”
“那兔子脚印里头呢，兔子脚印里头是什么？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傻东西，这只狐狸非常狡猾！”
在兔子的长长的后脚印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还有别种野兽的脚印！这两个年轻猎手确实经验不足，当初他们围网检查的时候犯了疏忽大意的错误：那种脚印比兔子的后脚印圆一些，短一些。
“狐狸为了掩饰自己的脚印，常常踩着兔子脚印走，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塞索伊奇真的有点发火了，“你们看，它一步是一步，步步都踩在兔子的脚印上。你们这两个蠢货，让大家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
塞索伊奇吩咐把小旗子留在原来的地方，带头沿着足迹往前跑。
其余的人都默默无语，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进了灌木丛，狐狸脚印就跟兔子脚印分开了。这行脚印是清清楚楚的，绕来绕去，绕出狡猾的狐狸的许多鬼花样。他们顺着这行脚印走了好半天。
冬季昼短夜长，眼看这阴沉沉的一天就要过完了，天边的云彩已经变成了紫色。大家都垂头丧气，这一天的劳动算白费了。脚下的滑雪板也显得沉重起来了。
当他们滑到另外一片小树林的时候，突然，塞索伊奇站住了。他指着前面一片小树林，低声说：“狐狸肯定在这里边。再往前走5000米，就是一大片空地，像一张白台布似的，没有树丛，也没有溪谷。野兽最忌讳的就是在这种开阔地上跑。我敢拿脑袋打赌，它准在这儿！”
两个年轻猎手一听这话，马上就来精神了，把枪从肩上拿了下来端在手里。
塞索伊奇吩咐安德烈带领3个负责驱赶的人往右，谢尔盖和两个赶围人，从小树林左面包抄过去。
大家马上分头行动起来了。
等他们走了以后，塞索伊奇自己悄悄地溜到林子中间。他知道，这里有一块不大的林间空地。那老狐狸绝不会待在这没遮拦的地方。但是，不管它往哪个方向穿过小树林，也没法避免跑过这块空地的边缘。
在这块林间空地的中央，有一棵高大的云杉。旁边有一棵枯死的云杉树正斜倒在它的树冠上。塞索伊奇的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主意：顺着那根斜倒的云杉树干爬到那棵大云杉树的顶端去。这样，居高临下，一定能发现狐狸的藏身之处。因为空地周围，只有一些矮小的云杉，还有几棵光秃秃的白杨和白桦，不会挡住视线。
但是，这位老练的猎人，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趁你爬树的工夫，狐狸早就跑掉了，而且从树上往下打枪也不太方便。
在这棵大云杉树的旁边有一个树墩，塞索伊奇在云杉树旁停住脚步，树墩两边各长着一棵小云杉树。他就站在这个树墩上，扳起双筒枪的枪机，仔细向四下里张望。
这时，差不多是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那些负责驱赶狐狸的人们小声交谈的声音。
塞索伊奇满心以为并确实知道：这只非常值钱的狐狸肯定就在这里，而且离他不远，它随时都可能出现。可是，当一团棕色皮毛的动物突然蹿到他旁边的两个树干之间时，塞索伊奇的手还是颤抖了。出乎意料之外，那兽径直蹿到毫无遮拦的空地上去。塞索伊奇马上就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等定睛一看，还不能开枪，因为这个动物不是狐狸，是一只兔子！只见这只兔子这时蹲在了雪地上，惊惶地抖动着耳朵。
四面八方人们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兔子又蹿到了丛林里，逃得不知去向了。
塞索伊奇又集中全部注意力，紧张地等待着。
忽然听到从右面传来一声枪响。
打死了吗？还是打伤了？
从左边又传来第二声枪响。
塞索伊奇放下了枪。他心想，这不是谢尔盖，就是安德烈，总有一个人把狐狸打死了。
过了几分钟，赶围人走到空地上来了。谢尔盖和大家满脸窘态。
“怎么，没有打中吗？”塞索伊奇阴郁地问。
“你看，在灌木后头，怎么打得中……”
“瞧你……”
“哎，你呀！它在这儿呢！”从背后传来安德烈嘻嘻哈哈的声音，“没叫它逃走啊！”
这个年轻猎手走过来，把一只打死的兔子，扔在塞索伊奇脚下。
塞索伊奇刚要张口说话，马上又把嘴闭上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那些与猎手一起出来帮忙驱赶猎物的人们，一个个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3位猎人。
“算了，”最后，塞索伊奇终于平平静静地说，“现在，大家回家吧！”
“那狐狸呢？”谢尔盖问。
“你看见狐狸了吗？”塞索伊奇反问。
“没有，没看见，我也只是发现过兔子。兔子在灌木后头，那样……”
塞索伊奇只把手一挥。幽默地说：“我看见了，它让一只山雀抓到天上去了。”
当他们从这个小树林里出来以后，小个子猎人独自落在后面。这时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还可以看清楚雪地上的脚印。
塞索伊奇绕空地走了一周，走走停停，又慢慢地观察着。狐狸和兔子进到林子里来的足迹还清晰可见。
塞索伊奇细心察看着狐狸脚印。不，狐狸没有踩着自己原来的足迹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再说，狐狸也没有这样的习惯。
出了这块空地，脚印就完全没有了。无论是兔子的还是狐狸的，都没有。
塞索伊奇坐在一个树墩上，双手捧着头，思索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个很平凡的想法涌入他的脑海：也许这只狐狸在空地上打了个洞，就躲在洞里。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可是，当塞索伊奇想到这个念头再抬起头来看看天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此时想再找到这只狐狸的藏身之处，已经不可能了。
没办法，塞索伊奇只好回家去了。
只要是动物给人类出的难题，无论它有多难，塞索伊奇都不会放弃任何解开它的机会。就是那自古以来在各民族传说中以狡猾出名的狐狸，也难不倒他。
第二天早晨，小个子猎人又来到昨天狐狸失踪的那块空地上。这一次，他可真的发现了那只狐狸走出林子的足迹。
塞索伊奇顺着脚印走去，想找到他想象中的那个洞穴。但是，狐狸的脚印把他一直领到空地中央来了。那行清晰整齐的脚印一直把他引到那个斜倒在大云杉树上的干枯树干旁边。顺着树干上去，消失在茂盛的大云杉树的密密针叶之间。
经过仔细观察，塞索伊奇发现，在离地面8米高的一根粗大的树枝上，一点雪迹都没有，积雪是被一只在这里睡过的野兽给擦掉了。
原来，昨天，塞索伊奇在这儿守候老狐狸的时候，老狐狸就躺在他的头上面。如果狐狸也会讥笑人的话，昨天它一定狠狠地讥笑过这个小个子猎人，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当这件事情发生过后，塞索伊奇就坚信不疑：既然狐狸会上树，那被狐狸讥笑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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