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科学探索百科——失踪之谜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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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水中紧急抢救

两辆汽车紧急刹车,彼此相撞。司机们匆匆忙忙走出驾驶室,涌向高坝边沿的护栏裂口处。混凝土斜坡上立即成了人海,而且还有不断的人加入进来。

一辆载满乘客的无轨电车正沉入冰冷而混浊的埃里温水库中。不一会儿,水面上只露出滑接杆上的两只滑轮。巨大的漩涡渐渐消失,水面重新连成一片,整整一车遭到厄运的乘客被吞没了。

事情真是凑巧,恰恰在无轨电车沉入水底的时候,一个人迈着大步正朝水府跑来,他注定要成为这场紧张救人战斗的英雄。这人就是速度潜泳世界纪录创造者,曾13次荣获欧洲冠军和7次荣获苏联冠军称号的沙瓦尔什。他即将跑完规定的每天20公里的长跑路程,同他一块儿锻炼的还有其他运动员和他的胞弟卡莫。

冠军看到当时的场面,首先意识到发生了事故。他向卡莫打了个手势。边跑边脱下长跑后被汗水湿透的衣服,甩掉了运动鞋。卡莫也脱掉了衣服,准备去抢救溺水者。转眼间兄弟俩已出现在冰冷、混浊的水中,朝隐约可见的滑接杆上的滑轮游去。

沙瓦尔什首先游到滑轮处。他心里明白,在主要抢救工程——打捞无轨电车开始之前,应该干什么,必须干什么。没有一个人能胜过他,除了他,没有人能潜游到必要的程度,在水下辨明方向并采取营救人的种种可能措施。

他扭头一看,瞥见卡莫在身后。“你浮在水面上,等救生员。”他喊了一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扑通一声扎入水中。

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只用了一瞬间的时间便作出了一生中最伟大的抉择,可是在这之前,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即使作出任何一个意义远非那样重大的决定,都得花上好几天,甚至几星期的时间,而这次仅仅一瞬间。

周围偌大的喧闹世界——汽车、人群、风和堤岸和他完全隔离了,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似的。

水下的能见度不好,被无轨电车掀起的淤泥还没有下沉。可是,沙瓦尔什却看清了车身的位置。他抓住滑接杆,尽量延长憋气时间——除了他没谁有这个本领——从后面游近无轨电车。后面的玻璃窗是最宽的,倘若把它打碎,那就打通了一条救生之路。他紧紧抓住车后的金属挂梯,身子后倾,顶住水流在8~9米深处的强大阻力,用两脚猛踹玻璃窗。玻璃毫无声响地被踹碎了。

沙瓦尔什毫不犹豫地作出了一个决定。

他游进车厢。在混黑的水中他看到一些模糊不清、失去知觉的人影在浮动。他在一瞬间感到体力衰竭。肺里的空气已所剩无几,他赶忙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影转身钻出车厢,两腿抵住车顶尽全力一蹬,便急速向水面游去。他浮出水面后,发现被救的是一位妇女。

“我踹破了玻璃,”他大声说着,把妇女交给卡莫,“乘客全失去了知觉,我只得用手往外拖。”

两只载着救生人员的救生船和一艘运动员的赛艇从两面靠拢来。

“把救上来的人送上岸!”

沙瓦尔什吸了三口气,集聚起力量,又一次潜入水下。并用相当熟练、独特的潜游动作,加快下沉的速度。他下意识地醒悟到:下一步的行动除了必要的体力外,还需要有一种精神力量支持他继续救人行动。“把一切置之度外。”他反复提醒自己。

他抓住窗框,进入车厢,又一次把近旁的一个任人摆布的人紧紧搂住。接着是窗框——车顶——一片黑幽幽的宽阔水域。

卡莫从哥哥手里接过第二个妇女,把她安置在船上。

水面上两只救生船在卡莫周围巡回。船上的几个小伙子准备随冠军潜水,但他们刚尝试了一下,就不得不放弃了。

“氧气,潜水员的氧气瓶有吗?”他向近旁的救生人员大声问了一句。

“没有。”

第三次,沙瓦尔什极其准确地找到了目标。他毫不耽搁地把一个在车内顶棚处浮动的人搂到自己身旁,用最快的速度向水面游去。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是男人还是女人就交给了卡莫。

“你身上全是血!”沙瓦尔什猛然听见有人冲他喊。他知道是玻璃扎破的。怎么办呢?眼下总不能去包扎吧!时间就是生命,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岸上情况怎么样?”他问卡莫。

“正在加紧安装重型起重机和系钢缆。”

“起重机,太棒了。”他心想,又吸了三口气,吸得那么深那么多,仿佛要把暑气刚刚消散、渗透着秋天气息的山岩空气统统吸人肺里,尔后他沉入那无声无息、人们正在受难的世界,去寻找车身、车厢和人影。他紧紧搂住被救者,摆动着有力的、不知疲倦的双腿向上游去。

这些都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可是,人人都应该懂得:没有一个人能脱离别人的帮助而自己学会走路、长大成人;每一个人在某个时候都得过别人的支持、保卫、搭救和爱护。一些人懂得这个道理,因而把助人看做自己义不容辞的职责;而另一些人则不然,心里老是在盘算:今后,在更长的时间里,甚至一辈子,我如何利用别人。

沙瓦尔什一上一下地不断潜入水中。为了使水的阻力减少到最低程度。现在他改进了搂人姿势,他不顾疲劳,把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人托出水面,速度之快几乎比救头几个人要快一倍。

然而,当他救起第十个蒙难者的时候,陡然感到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仿佛簇簇焰火迸溅。红的、绿的、紫的、白的火花使他睁不开眼,“我快失去知觉,冻坏了。”这是可想而知的,他刚跑完20公里,灼热的身子立刻潜人冰冷的水下,何况负荷量那么大,时间又呆得那么久,他咬紧牙关,把人搂得更紧,竭尽全力摆动两腿。一会儿,他眼前的点点火光撮成了一个圆球,渐渐缩成一小点,随后钻进了后脑勺。“平安无事了!”卡莫从他手中接过救起的人并安置到船上。一个人朝沙瓦尔什大声喊道:“我下去过两趟了,可就是找不着无轨电车!小伙子们也下去过了!你给我们讲讲怎么找法?水里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时间给他讲。

在堤岸上的人群中间,站立着一位老者。这是一个体态魁梧、沉默寡言的男人。他若无其事地站着,仿佛这次事故与他毫不相干。只是从他的一双抓紧的拳头以及抿紧的嘴唇可以猜到:此人的内心正忍受着难以言表的重压。

他两眼凝视看,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救人。父亲的纷乱思绪啊,多半都同儿子们的童年联系在一起;但他在这白昼将尽的时刻得出一个毫无疑义的结论:沙瓦尔什,他的沙瓦尔什,卡莫,他的卡莫,都长大成材了!所有这些变化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今天以前,他是从来没意识到这一点的,今天他意识到了,永远地意识到了:他们是真正的男子汉!

当隆隆作响的起重机顺围堤斜坡方向放下自己又粗又长的起重臂,当人们安装制动展的时候,沙瓦尔什继续在干自己的工作。他的工作效率在当时的条件下已达到了顶点,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教练说过的话:你干过的事,本来可以干得更好。现在,他怎么可以干得更出色呢!

他一次又一次的下潜。

救起了第十三个受难者。

第十四个……

第十五个……

第十六个……

第十八个……

沙瓦尔什不可能相信,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只不过过了20分钟,他除了潜水、救人外,其它任何事情他都来不及去想。可是当他浮出水面的时候,鲜血把水染得越发红了。

一次,他冲进车厢,抓起一个黑影紧紧搂住,双脚一蹬离开车顶。等他露出水面一看:双手抱着的是一只被水浸涨的绿色坐垫。他气得两眼发黑:去你的,谁有这四五十秒的闲工夫!

救起第十九个受难者……冠军又潜入水下。无论他有怎样的肺,但毕竟是人的肺,无论他有怎样的心脏,但毕竟是人的心脏,再强壮的体魄,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当他第二十一次潜水时,突然听到卡莫的说话声:“让我去取钢缆来,他们已经捆好了。”这句话他是听见的。由于紧张加上脏水浸泡,他那双视力不好的眼睛看不见,只是感觉到,人影依然在黑暗中乱晃。生命的最后一息驱使他们做垂死前的挣扎。有的挤在两侧的玻璃窗上,有的顶住车顶棚,一个压在一个身上。当其中一个人影无意识地、痛苦地、本能地向冠军的胸前压来的时候,他也不禁猛然一颤,感到浑身乏力,此刻他第一次想到,自己是在救他们,还是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了。

父亲仿佛愣住了,像一座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两眼凝视着水面,10秒、20秒、25秒……冠军啊!父亲完全懂得儿子的价值。但他也知道,强壮的体魄本身不是目的。他自己也从父辈那里得到一种伟大的信念:亚美尼亚的每一座山都比人高,但没有一座山比人更有力量。

起重机的发动机发动起来。卡莫把柔韧发亮的钢缆送到电车下沉的地方。沙瓦尔什这次潜水的目的是找到无轨电车的拖曳钩。他把两手插进淤泥,但是却没有发现钩子。电车的后轴在淤泥里陷得很深。“只好拴车身,”冠军明白了,“必须把两侧玻璃窗各敲破一扇。”

“拖曳钩陷在烂泥里,找不着,”他从水底钻出水面说,“去给我找一根铁捧!”

“用钢缆拴住滑接杆!”现场指挥粗暴地命令道。

“会拔掉的!”冠军咳嗽着表示不同意。

“拴去!”那人气呼呼地命令。

沙瓦尔什拿起一根主钢缆便又潜入深水中。钢缆不容易拴紧,潜下去好几次,费了四五分钟的时间才奏效。

“开始!”

钢缆开始抖动、绷紧、振动,一眨眼功夫,随着警笛声和人们的叫喊声滑接杆从车顶的凹槽里被拔了出来——在救生船下面激起层层浪花。沙瓦尔什非常生气,扑向出事地点。

这时卡莫出现了。

“接住!”

冠军接住铁棒便立刻潜入水下。他游到电车旁,狠狠地敲碎左右两边的玻璃窗,然后钻出水面说道:

“给我钢缆!”

卡莫手中拿着两根钢缆:一根主钢缆,另一根套上圆环的辅助缆。在整个这段时间里,沙瓦尔什的弟弟没有任何支撑,是仅仅靠踩水浮在水面上的。

沙瓦尔什抓起一根辅助缆便一个猛子扎入水下,“穿过”车身,浮出水面,接着把主钢缆拖入水下,同横的一根联接起来,随后把末端拉上来递给卡莫;卡莫接住钢缆,纵身跳上一艘救生艇,向高坝疾驶而去。

沙瓦尔什做完这一切后向岸边游去。这时钢缆又一次开始抖动、绷紧、振动。约摸过了两分钟,水库里的水翻腾起来,水花四溅,电车的尾部、接着是车顶、最后整个车身全部露出水面。从车身上哗哗流下小溪般的脏水,庞大而可怕的电车渐渐靠近堤岸。

大规模的抢救工作开始了。

沙瓦尔什疲惫不堪地倒在混凝土堤坝上。水库的水才停止浸泡他的身躯,他的四肢便立即充满了鲜血,殷红的血从大大小小割破的伤口流淌出来。

父亲脱下衬衣,缠住儿子血淋淋的两条腿,又用汗衫包扎他的双臂。

45个昼夜:高烧,肺炎,得败血症的危险,严重的变态反应和梦呓。冠军的病情险恶,康复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安详地躺着,回想在不久前获得的一个又一个胜利的瞬间,他一遍遍地自问:“难道这是我吗?”

是的。

他从死神手中夺回了20条生命。在体育比赛中赢得130枚熠熠发光的奖章,与从死神手中哪怕仅仅夺回一条人命相比,算得了什么呢?然而,两者又是互相不可缺少的。

经过一段时间住院,他可以下床了,体力恢复了。以往的精神,以往的力量重新回到他的身上。4个月后他回到了游泳池。几乎没多久就创造了苏联新纪录,继而又打破了世界纪录。

他舍己救人的英勇行为深深地感染和教育了所有在场的人,使他们懂得:即使只有一个人,他能够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