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砖引玉”一词在中国古今文字和口语中有较多歧见,来源说法不一。据《历代诗话》记述的说法是相传来自唐代诗人常建为了要赵嘏做诗,故意在赵嘏游苏州灵岩寺的必经之路的寺前的墙上先题了“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四句诗,以引赵嘏续诗。果不出所料,赵嘏路过寺前看到墙上写的尚未写完的四句绝句题诗,欣然又在后面续了“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馨声”四句,使之成为一首完整的五律。就这首诗来说,后人认为,赵嘏所续的比常建写的前几句更有诗意。由此,后人就将常建的做法称为“抛砖引玉”。然而,常建是唐玄宗开元十五年(727年)中的进士,而赵嘏是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年)中的进士,两者相距115年,不是同时代的文人,常建“抛砖引玉”让赵嘏补诗一说不可能成立,但民间已习惯于“抛砖引玉”如此有悖于历史事实的讹传。“抛砖引玉”的词源,有的说是出自宋真宗景德年间(1004—1007年)高僧释道源所编《景德传灯录?卷十一?赵州东院从谂禅师》:“大众晚参,师云:‘今夜答话,有鲜问者出来’,时有一僧便出,礼拜。谂曰:比来抛砖引玉,却引得土坯子。”这句话来源于一则佛门故事。传说活了120岁的唐代禅师从谂,有一天晚上,同弟子们一同参禅悟道。入座后从谂宣布:谁对禅学理解深刻,可以跨前一步。众僧皆息虑凝心,静坐参禅,唯有一个小和尚壮着胆向前一跨,躬身一揖。从谂见了,缓缓地说:刚才我是抛砖引玉,不想却引来一块土砖坯子。后来又见于元代贾云石(1286—1324)所作《斗鹌鹑?佳偶》曲:“见他眉来眼去,俺早心满愿足;他道是抛砖引玉,俺却道因祸致福。”“抛砖引玉”指的是抛出去一块不值钱的砖,换回来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与“以贱换贵”、“以小博大”、“以羊易牛”均是同一层面的意思。
在三十六计中,将“抛砖引玉”列入攻战计的第十七计。若按近期发现,《三十六计》是济宁檀道济刻于隋皇十六年(596年),那么前述“抛砖引玉”的词源还是《三十六计》中“抛砖引玉”在先。该计的原文为:“类以诱之,击蒙也。”文中的“击蒙”二字源自《易?蒙》:“上九,击蒙。”计文意为,用极其类似的东西诱惑对方,使对方慒懂上当借此实现要攻击的目的。
该计解语的原文为:“诱敌方法甚多,最妙之法,不在疑似之间,而在类同,以固其惑。以旌旗金鼓诱筹得,疑似也;以老弱粮草诱敌者,则类同也。如楚伐绞,军其南门。屈瑕曰:‘绞小而轻,轻则寡谋,请无捍采樵诱之。’以之,绞人获利。明日,绞人争出,驱楚设徒于山中。楚人坐守其北门,而伏诸山下,大败之,为城下之盟而还。又如,孙膑减灶而诱杀庞涓(《史记》卷六十五《孙子?吴起列传》)。”该解意为,迷惑敌人的办法很多,其中最好的方法,不是似是而非,而是用类似的方法解除敌人的疑心。凡是用张设旗帜、敲锣打鼓去迷惑敌人的,属于似是而非的方法;凡是用老弱残兵或军米柴草去迷惑敌人的,是类似的方法。解语引用战例加以说明,如楚国攻打绞国(湖北郧县西),军队屯兵于绞国南门,绞军闭城坚守。此时,楚大臣屈瑕向楚王建议说:“绞军弱而轻狂,轻狂就不讲谋略。我军可以用小利引诱绞人出城,不必强攻。采取不派兵保护砍柴的人的办法,准能引诱绞人上当。”楚王对屈瑕的建议满口称赞。于是,派一些人上山砍柴诱敌;又派一支队伍去山里设伏;再派一支队伍在绞人出城后断其退路准备攻城。施计第一天,绞军见打柴人无兵护送,即出城拦截抢劫,获得一点小利。第二天,绞军都争着出来抢劫。装扮成打柴人的楚军向山里逃,绞军不知是计狂追不舍,结果中了楚军的计谋,被迎头痛击。这时,另一支楚军又将城门堵住,切断了绞军退路,并发兵猛烈攻城。绞军城空兵败,举国投降。又如,孙膑与庞涓大战,孙膑抓住魏军向来轻视齐军的弱点,为了增加庞涓轻敌思想,佯装败退,沿路故意逐渐减少炉灶,致使庞涓对齐军不断溃败、军力减少深信不疑,于是命令部队紧追不舍。结果在马陵(今山东濮县北)中了孙膑的伏击,庞涓兵败自杀(见《史记?孙子?吴起列传》)。
“抛砖引玉”之计,使用范围很广,不受时间与空间的束缚。“抛砖引玉”不一定必须付出,也可以是虚晃一枪,毫不付出代价;而“欲取先与”则是一定要先付出作出一些牺牲。通常的认识,该计的中心意思就是以小博大,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在该计中,“抛砖”是手段,“引玉”是目的。“抛砖”就是利用敌人爱占便宜的弱点,先付出砖的较小代价,给敌人先尝一些甜头,引诱其上钩,然后让敌人得不偿失,付出巨大的代价,使我方获得较大利益。这种应用“抛砖引玉”之计的战例,除了解语中所举的例子以外,还有很多,现再试举几例。
在战国时期,秦国要与赵国结盟攻打魏国,两国商定,在魏国战败后,将原属于魏国的邺城(今河南省安阳市)割让给赵国。魏国面对秦、赵两国结盟,腹背受敌惊慌不已。此时,魏国的芒卯向魏王献上一计说:“秦、赵两国相互关系一贯不好,现在结盟,只不过是为了瓜分我国的领土,扩大自己的疆土。我们只要主动给赵国一点好处,赵国就会放弃与秦国联合,我们就可以各个击破。”魏王听说点头称是,并依计指派张倚出使赵国。张倚到达了赵国禀告赵王说:“如今大王联秦攻打我国,无非是想得到邺城。魏王出于仁爱之心,为了使百姓免受战争之苦,决定我们两国无须交兵,就将邺城献给大王,请大王接受。”赵王听到不用战争,便唾手可得邺城,心中大喜,追问张倚:“若寡人接受了此礼,那魏王又有什么期望呢?”张倚回答说:“魏、赵两国关系一直很好;而魏、秦两国素有敌意。秦国乃虎狼之国,请大王权衡利弊,与秦国断绝联盟,而与魏国缔结友好条约。”当夜,赵王即与群臣商议,决定与魏国和好,接受魏国邺城馈赠,宣布与秦国断绝来往,关闭了与秦国边境通道。赵国为了兑现与魏国协议,兴高采烈地派部队去接收邺城。到了邺城,赵将看到守城的芒卯,只见芒卯站在城头对赵将说:“我奉命守城,怎能不动干戈就把城池交与你呢?张倚欲把邺城献给赵王,那是张倚的罪过,你去找张倚要邺城吧!”赵将无奈,只好退兵。而秦王因为赵国出卖了联盟,一怒之下要反手联合魏国教训赵国,赵国反而成了秦、魏共同讨伐的目标,搞得赵王惶惶不可终日。不得已,赵王只得反过来求助魏国联合抗秦,并且表示心甘情愿割让五座赵国城池给魏国。结果魏国施用“抛砖引玉”一计,“抛砖”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引玉”得到赵国割让的五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