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使得人心大快，顿时艳人们脸上的阴钂扫退把人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在这之前的半秒钟，快叫人把心弦整个儿都拽断了，紫山和临铭关没打下来，二纵不能南来，陈锡联来不及，眼看战事将演变成一场对邯郸的争夺战。时间只过去半秒钟，这个消息一到，使人们笑逐颜幵。作战处长梁近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但情绪还没有转过来，而且感到后怕：紫山、临铭关如未拿下，马法五突破我崔曲防线，先头部队直逼邯郸，这关键的一着失算，全盘计划落空。真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电，这种时刻是扣人心弦的，他一声不响，时时留意着司令员和政委的神情。因为战场上的每一进展，都会牵动所有人的心。他发现邓政委处之泰然，安之若素，不急不躁，沉着冷静，不去干预司令员的指挥而指手划脚。司令员，用两句话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反过来说，为决胜千思之外，而运筹帷幄之中，紧紧地把握着战争发展的把柄，把战争分解成多少相关连的环节，又一个环个环节地扣紧，稳步地向前推移，冉紧紧注视每个环节在进程中的变化，及出现的险情，以避免疏忽和大意。当然，刘、邓也和大家一样，经历舂同样的苦，只足他们看得更远几步，相信部下，对各级指挥员和战士，深佶不疑，因肘使上下级之间，部队和司令部之间，杳一种内在的胶力，凝结成强大的力躲。当杨得忐报告马法五从崔曲和夹堤突破我防线，司令员并没发火，指责下级，而是很沉着的下令崔曲被围部队，撤出崔曲向沙河镇集结。他心里有数：杨得志两天一夜的阻击，巳经赢得广时间，一旅打得很好，打得顽强，马法五没夺取我一个阵地，保证了紫山、临铭关的作战。这就有可能挥师南下，而陈锡联也能赶到武安。他估计马法五的气力已经到达顶峰，难以冉鼓下去了。…令员和政委商量，压缩马法五的阵地，使他抟制的村庄减少。军队密集，搜寻不到物资，又断后方补给，坐吃山空，用不了几天，六万人就会饿肚户。马法五突破我防线，意在进取，而我立即对他实施反突击，打他个措尹不及。现在该利用平川的地利广。刘伯承司令员决定：于二十四日、二十五口，发起反突击。二纵南来，以两个旅控制邯郸西南地区，以一纵及冀鲁豫部队从东向西，陈锡联主力及杜义德部队从西向东，对敌人实施钳击。张廷发的独立支队控制漳河渡口。命令下达。二十四、二十五日夜，全线发起攻击。杨得志投人三个旅，向马法五的一六师，四十军军部、十战区长官部，发起翼侧反突击。秦基伟展幵三个旅，以五旅从崔曲和屯庄之间楔人，四旅攻击阎家浅四十军的三十九师，六旅向四十军和新八军接合部楔人。下达命令之后两个小时，战报很快反应到指挥部电来。峰峰前线指挥部，电话铃声嘈杂不断，电台马达口夜在轰响，全线进展顺利。一旅和五旅钳击敌一〇六师，迫使〇六师从沙河口收缩，退据崔曲和阎家浅；四十军和五十军的接合部，被我杨得志部突破；二旅攻占赵横城和南横城；〒旅夺取张辛庄；陈锡联三纵七、八、九旅，太行支队，把新八军打出铁路线，攻占中马头。刘伯承司令员站在地图跟前，在地图上作着标记。马法五的阵地大大地被伍缩了。他向李达参谋长说广这一击出乎马法五的意外。因为他突破崔曲和夹堤防线，向北推进二十多里，位置和邯郸拉平，可以从东面迂回邯郸，这大大改善了他所处的位置，这态势对他非常有利。马法五一定会得知，高树勋部没遇到我顽强的抗击，估计我大部队没有赶到。邯郸以北几天来一直在战斗，这诱使马法五积极起来，黄昏后突破我防线并大胆向北推进，这在国民党军队中是绝无仅有的。没想到，得意之余，我以雷霆之势发起反击，对他的正面和侧面展幵反突击。这是对马法五轻敌骄傲冒进的教训。作为一个带兵的主官犯这样错误，会丧师辱帅的。”
马法五还没有来得及清醒过来，阵地已经大大地缩小了。二.个军处于被包围之中，从地图上看，崔曲和阎家浅两个村庄还在马法五手里。但是四十军军部和十一战区长官部，已经从赵横城被赶到南、北左良之线。三十军军部退踞黄龙以西，南北豆公一带村镇。新八军退踞马头镇。至此，马法五率领的三个军六万人马，被困在邯郸以南，漳河以北、滏阳河以东的狭窄地区，被装进口袋里了。只两夜工夫，战局发生了急剧的变化，按预定计划：诱敌深人滏阳河套。第二步，把三个军装进刘伯承的口袋里。刘伯承司令员脸上出现了欣慰之色。“现在态势很好，马法五进也不得，退也不得，进退两难。”
他说，“只是我还有一万三千人在途中没有赶到，给冀鲁豫独立第四旅，太行四支队，卜七师发报，火速赶来。”
邓小平政委看着地图说：“我强攻崔曲和阎家浅未成，这两个村还在敌人手里。鲁崇义的二：十军损失不大。说明马法五并未受大的挫折，在这种情况下决战对我不利广刘伯承司令员同意政治委员的意见，他说：“在我后续部队未到齐，敌人未受大的损失和十分饥饿、疲惫之前，暂不与敌决战，先围起来再说，把马法五儿万人困在滏阳河套。他因为轻装急进，带的辎茧不多，我们乂压缩了他的阵地，使他野无所掠，又加上冬天到来。我先以局部进攻手段来消灭敌人，争取吋间等待后续部队到来。”
说着微微一笑：“采用猫吃老鼠的办法，把老鼠捉住放在眼前，用爪子耍它，将老鼠盘软了再吃。”
梁近插话说：“那是大猫对小老鼠，老鼠被抓件吓得跑不动广、猫要岳小的，老鼠是人的，就很难解决问题。”
他说：“以少包多，而想打歼火战太难了。击溃战不乏先例，歼灭战，特别在平原上……我们和敌人相差一万三千多人，而张廷发应当不算在内，他还得对付二卜二军那两万多人。除去这两部分队伍，目前我手中只有三万九千多人，对份马法五的六万人。”
刘伯承司令员笑了：“马法五不敢动。”
梁近说：“我们和蒋介石不同于猫和老鼠的关系。二十四日的攻击，太仓促，部队赶到立即发起攻击，收效甚微。二十五日的攻击，还可以、大大地压缩了敌人阵地，可是敌人高度集中，难以分割。”
刘伯承司令员向李达参谋长说：“通知部队，以三分之一的兵力分头活动，组成精悍的小部队，夜间深人敌人纵深地带，选择敌人弱点，釆取机动集结，几路合击的向心打击，逐步消灭敌人个别部队，以达到消耗马法五的实力。主力利用时间休整，研究村落战打法。”
他说：“给中央发报：二四、」五两天的接触少有收获，但只能算大战役的侦察战。现在敌人是：心虚气还足。加之我万三丁人末赶到，决战条件尚未成熟。让马法五的六万人在邯郸城南冉蹲儿大：梁近说：“如果马法五以六万人向南突围……”
刘俏承甸令员说：“马法五现在不会突围。蒋介石对他指望很大，马法五也不认输，他不会以六万人不战卷甲而逃。”
不管怎么说，这股敌人被装进口袋里了。完成了选择战场，诱敌深人，陷敌于滏阳河套的初步计划。马法五没能进占邯郸，只能在邯郸城外“望洋兴叹”。
尽管蒋介石作好周密的计划，让李文以十六军石家庄南下，拊刘伯承侧背，正而以八个军进攻，先头的三个军六万人已经兵临邯郸城下，以为打通平汉铁路指日吋待了。刘伯承司令员一边踱着步户一边说广邯郸，是历史的名城，春秋战国时赵国的苜都。这里出过名相蔺相如，名将廉颇、赵奢。使杂始皇对邯郸都感到棘手，但是又想得到它。古书说，邯郸人走路姿式好看，引得燕闻人来邯郸学步。学而未成，反把自己原来的步了给忘丫，不会走路了，只好爬着回去。自古及今，做什么事都要从自己的实际出发，照着别人的步子走是行不通的。打仗这种事，更不能邯郸学步。”
梁近是稳健派，太重考虑实际，而且是用加、减法来运算。他担心我一万三千人即使赶到现场，也是敌众我寡力量不相当，达不到一比一的比例，想在平原上打“个歼灭战，没有先例。而且我而对的是强敌，要进行一场硬仗。除去政治素质胜过敌人，那是空的。而武器装备，和后备兵员，我不如敌。现在对马法五只不过是包围，并不等于解决战斗，解决战斗要看决战才能最后分胜负。蒋介石后而还有五个军，只张廷发一个独立支队是无能为力的。而邑马法五被围，不用几天，蒋介石会调集军队来增援，三十二军和八十五军就在近边，而我们已全力投人战斗，后边再没有后备兵员广，这是一个严重的事实，我们还没有绝对把握取得这一战役的胜利。十四邓小平政委理解作战处长梁近的心情，看他有点急躁，想据理力争，以期自己的观点受到领导的重视。邓小平说：“现在看来，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在我们这边。”
他是对梁近，也是对在场的人说：“高树勋第八军靠近我们，这是方便条件。硬仗，该打还是要打。杨得志打得好，顶住了马法五的强攻。怕打硬仗不行，蒋介石来就为的是打仗，要顶住、狠打。十万民兵是我们最强大的后备军，没有这个后备军，什么仗也打不好，什么仗也打不成。这些思想确定下来再谈打法。”
梁近说：“从崔曲战斗，小堤战斗和夹堤战斗来看，马法五猛攻我两个白天，两次都接连战斗六个小时，二十四日一白天，马法五从凌晨二时打起，攻了崔曲又转兵攻小堤，尔后于黄昏突破我崔曲和夹堤间的防线，他敢于凌晨发起攻击，而且敢于持续到天黑，这不是一般的情况。对强敌死打硬拚我认为是失策的。”
张华说：“已经下令全军，研究平原村落战的打法。顶住马法五的强攻，不死打硬拚不行。不能一般地提，死打硬拚是失策的。”
刘伯承司令员说：“马法五出师之前，已经输了一局，为了马头镇三个字犯马字的忌讳，绕过马头镇，结果陷在滏阳河套里不能自拔，这一步他走错了。”
梁近说广困兽犹斗，何况人乎。”
邓小平政委说：“争取高树勋起义，将使战场兵力对比起显著的变化。双管齐下，采用蒋介石的办法，一边谈一边打，打着谈着，该行的打，该谈的谈，争取高树勋战场起义。”
他说：“我党在西北军中的影响是深远的，西安事变对于西北军和东北军来说，党的影响是不会磨灭的。加上蒋介石对杂牌军的歧视和徘挤。这是为渊驱负，为丛驱雀。上要是正义在我们手里，和平是人心所向。抗曰战争结束之后，本应该给人民以和平，这包括国民党士兵和将领在内都冇这种愿望。争取卨树勋起义，是取得这一战役胜利的关键着。冇必要告诉陈锡联：手下留情。攻是要攻的，作作姿态给人看。别学韩信逞一己之能，把我们的谈判工作搞垮。”
政委说：“要鼓劲，别泄劲。现在部队劲头十足。”
他朝梁近说：所以我说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在我们一边。”
刘伯承司令员非常欣赏政委的远见，他说：“打战胜，非善之善者。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们是正义之师，止义是不可抗拒的力量，这就是天时广李达参谋长说广上兵伐谋，其次伐兵，其次攻城。争取第二个宁都起义为上策。”
刘伯承司令员当吋是中央红军的参谋长，他当然清楚宁都起义的情形。他说：“宁都起义，髙树勋是师长，丢下队伍跑了。十四年之后，他如带头起义，为时不晚，可以说适当其时。争取高树勋把部队拉过来，不单敌我力量顿见消长，也从精神上对马法五以沉重的打击，也给蒋介石发动内战当头一棒。”
十五马法五仓促间转人防御，不得已下令，设防固守。他本想以闪击之势，不给对方以喘息的机会，发动连续猛攻，投人最强的师团。最后终于突破了刘伯承的防线，前锋直抵沙河口，离邯郸只有十几里路了，从漳河算起，六十多里路程都被他抛在身后，只剩下八分之一的里程邯郸就到手了。马法五真感到精神焕发，威风凛凛，他一马当先，终于马到成功。崔曲共军向东突围，闪开了他通向邯郸的大道。对于上党战役，马法五是不以为然的，因为他看不起山西兵，阎锡山更不是刘伯承的对手。是阎锡山自讨没趣，所以损兵折将，丟掉地盘。但是他起了拖住刘伯承的作用，把刘伯承累得疲惫不堪，又把几万人马窝在大山沟甩，短时调不出来，这是于他马法五有利的，所以他不顾一切代价，孤注一掷地把四十军最强的师、最强的将十用于冲锋陷阵，他是期以必成。马法五也充分估计到他的处境，刘伯承为他规定了一条多沙地带任他前进。这里不利于大兵团久驻，但六七十里的纵深地带，不算太长，也不是无法通过的无人区，只要一鼓作气就可以脱离困境而直逼邯郸城下。兵法云：轻地则无止，圮（音起〗地则行。就是警告带兵的官，不要在这里停止不前，他必须立即离开此地。否则将陷人不利。旷持久不利，利在速战，一举拿下邯郸。所以他计算二十日渡河，二十二日渡河完毕，二十三日发起攻击。最后是二十四日黄昏突破崔曲一夹堤防线，二十五日拿下邯郸，北面有李文的十六军南下接应。他得意地看着参谋长宋肯堂，意思是说：怎么样，我的部署万无一失。用髙树勋以新八军作正面钳制，我亲自指挥四十军从右翼展开猛攻。他从心里说，既绕开了马头镇，又远远地越过了它，进到马头镇北面直逼邯郸。阎家浅和崔曲像两只钳子指向郴郸。在同行的三个军中，四十军以两个师作前锋，拿下邯郸的头功稳拿在他马法五手里了。他也真够辛苦的，从攻击以来，两天一夜他没有合眼。宋肯堂担心地说：“刘伯承不是等闲之辈，紫山、临铭关战斗正酣：马法五说：“杨得志纵队已经被我击垮。残部向东窜去。调整部署，明日可兵临邯郸城下。”
他指着地图说：“让中央军在我四十军屁股后边跟进吧。命令高树勋，明日以新八军和河北民军向南北张庄攻击前进。”
他气汹汹地说：“台儿庄胜利之后，日本兵从两翼包围徐州，中央军几十万人都被包围在里面，向外突围时，李宗仁和白崇禧是乘飞机跑的。巾央军像放厂羊似的向外突围。日本骑兵、坦克，紧紧地在后边追赶。当时是四十军断洁，掩护退却，庞炳勋庞瘸子火了，不走了，架起炮朝日本人轰击。中央军早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