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真是块没趣的木头!”童老摇了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再对着你几天我人家也快要成哑巴了。”
“告辞,”
离开童老的小木屋后,眸光微转,瞄向身后,“怎么样了?”
千年不变的黑衣和斗笠,永远看不清面容的神秘。杀无瞬间现身,站在万俟狁的身后,恭敬道,“启萨五十万大军,明日出发。宗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像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几位王之间,正式对立。又以召王和擎王势头最强。”杀无的汇报简明扼要,声音平板。
毒?会下毒的人屈指可数,而他也已是心中有数。
算是报应吗?他给自己下毒,现在又轮到他的儿子给他下毒。不管怎样,这些都与他无关。
“嗯,知道了。”
自始至终,他就像是一人在自言自语一样。连头都不曾回一下,当身后的气息消失时,他一刻也不停留,翻身上马,朝着燕北国的方向奔去。这该是他第一次离开之后迫不急待的想要回去吧。
涿浪堡内一片欢声笑语,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围绕在堡中的空院上,兴奋得直拍巴掌,“哈哈,再来!鬼宿,别给咱们涿浪堡丢脸!”
对面却是清一色的女子,为首是白衣圣女们,后面则是堡里的丫环,这会也全都为院子中的人鼓劲,“芯叶最棒!”
麦麦站在一边,含笑的看着斗在一起的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冲,自鬼宿和芯叶第一次见面,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之前只是斗嘴,现在可好,直接交上了手,还打赌说输的要给对方做七天的下人。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堡里的人全部赶到这边瞧热闹了,还都旗帜鲜明的各支持一方。
芯叶善使剑,在白衣圣女中算得上是剑术最高的。而鬼宿则是赤手空拳与她较量。就算麦麦不懂武功也看得出鬼宿打得是游刃有余,时不时的,还会出其不意的戏弄她一番。芯叶好像硬是较上了真,剑势愈发凌厉,恨不得一剑就拿下他。
场上打得热闹,下面的人瞧得也开心。涿浪堡好久都没出现这种令人捧腹的场面了。
两人比试的院子靠近大门,离马房较近,只要一踮脚便能看到里面的马。不经意的,麦麦一眼就瞄到了雪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多杂闹影响到它,雪雁表现的有些烦躁,不停的踏着马蹄,偶尔还是低低的嘶鸣,却被人群声盖了住。
扫一眼兴致勃勃的众人,再看一看情绪不佳的雪雁,麦麦悄悄退到外围,走进了马房。来到雪雁跟前,伸出手抚着它耀眼的白色鬃毛,轻声道,“雪雁,这两天没有带你出去,是不是不高兴了?”接着柔柔一笑,未语人先羞,“还是,你也想他了?”
他走了四天,该回来了吧。
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一样。雪雁不是摇晃脑袋,就是脚下乱动,“呵呵,看来啊,确实是把你闷坏了。”麦麦解开栓在柱子上的缰绳,将雪雁牵了出来,“走吧,我们出去转一转。”
侍卫们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看着麦麦跨上了雪雁,倏地,雪雁的身体微僵,也仅是瞬间而已。接着,便似一只弦上之箭,扬起四蹄便朝前狂奔。
“啊!”麦麦的手还没抓稳,情急之下赶紧俯下身子抱住了雪雁的脖子,耳边穿过的全是呼啸的风声。
她从没见过雪雁像今天这样风驰电掣般的狂奔,随时都要冲入云霄似的。
“雪雁,太快了,慢一些。”麦麦艰难的张开口,贴近它的耳边,可雪雁仿佛置若罔闻,仍旧是用尽全力的施展身姿。
麦麦的手始终不敢松开,身子紧紧的帖在雪雁的背上。两只眼睛早就闭上,不敢看向前方。心里的恐惧感攀升,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头,雪雁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它是一匹极具灵性的马,就算与麦麦相处才不到月余。但只要是它认定的主人,它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
“雪雁,雪雁!”麦麦只能大声叫着它的名字,对她而言,眼前的危急可不是靠机智和取巧就能过关的。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听天由命。
猛烈的风更是穿透了她的衣裳。原来只是想就在涿浪堡门口转一转,所以,麦麦也就没有披上裘衣。这会,冷风全部袭向了她的单薄。不知跑了多久,麦麦的双臂渐渐支撑不住了,脑袋也被顶头的风吹得晕沉,两腿僵硬的挂在那里。屁股被颠得早已没了知觉,口中无意识的低喃着,“雪雁,不要怕,雪雁,不要怕。”恐怕连她都搞不清,这种时候是在安慰雪雁,还是她自己。
不知不觉,雪雁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再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
麦麦再也扛不住了,自雪雁身上翻下,重重的摔到地上……
夜,来得有些早。
空旷中,只有风声和远处偶尔几声野狼嚎叫,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被风吹起时,还会掀起一层雪花。
脸上有着温热的触感,一下又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正在舔着。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雪雁的大舌头。麦麦想要挪动一下身体,谁知却换来全身的酸痛。再一秒,就是寒彻入骨的冰冷。下意识的摸了下额头上的刺痛,手上沾满了未干的血迹。环视一下周围,地面的白映亮了漆黑的夜,她却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别说毡房,她连一颗稍高点的植物都看不到。
发现自己正躺在雪地时,麦麦真是有些后怕,如果不是雪雁,她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就这样冻死在这里。她的手脚快要冻僵了,不管怎么样,她必须要离开。哆索着站起身,拉住雪雁的缰绳,目光却触及到马鞍下的一片腥红。
麦麦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赶紧取下马鞍丢在一旁,当她看到那里的伤口时,眼泪瞬间决堤,止不住的掉下来。雪雁的背上,原本放马鞍的位置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铁针,粗的,细的,插满了一片。可想而知,当人坐在马鞍上后,这些针便会全根没入到它的身体里。
怪不得雪雁会发狂,原来……
显而易见,这是有人故意陷害。目标自然不用说,肯定是针对她。她却心疼无辜的雪雁,这么多针硬生生扎入皮肉的痛苦,任谁能受得了?而她竟还骑在了它的身上!
“雪雁,对不起,”麦麦搂着雪雁的脖子低声哭着,雪雁丝毫不在意一样,侧过头用脑袋轻轻蹭着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看到雪雁受到这种伤害,却只是奔跑,没有将她甩下来。她心里的愧疚就开始泛滥成灾。
吸吸鼻子,不再让眼泪流出来。麦麦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草原的温差很大,进入十一月后,夜晚的温度会达到零下二十几度。张望着四周,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之外,就是没有星辰的夜空。
置身空旷,那种茫然和无措感,竟比寒风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