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他倏然停住这个吻,妖艳的眸有丝复杂,“你还在想着他?”
缓缓对上他的注视,麦麦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对感情她从不曾摇摆不定,认准了便是唯一。可是,面前的是狁,是她最不忍伤的人。就算他走火入魔,心性大变,他也仍是狁。冷酷也好,淡漠也罢,骨子里的他绝不会变。她知道,也能感受得到。
以前的狁,她爱,她眷恋。
现在的狁,她怜,她不忍。
“呵呵,”他轻笑。
她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回答,他看得出,她在挣扎。
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冷吗?”他脱下自己的披风,包裹在麦麦的身上,腥红的唇始终挂着一丝魅笑。
麦麦看一眼他身上的单衣,被风时不时的吹动,衣袂飘扬,“你不冷吗?”
他摇了摇头,目光一直徘徊在她的脸上,“你是不是很希望,此时陪在你身边的是他?”
抬眸,泛着疑惑,而后,微微垂下头,伸出手扯住身上的披风环住他的腰,也把单薄的他一起包裹在温暖中。
“你是狁,这是事实。不要让自己不快乐,我会心疼。不管是他,还是你,你们经历了同样的事,体验着同一种感受。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没有人会来指责到底谁才是对的,才是真的。”
他的心微微一颤。看着她垂下的睫毛,神情恬静、忧惋。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他的口气轻蔑,视线调开,却没有推开怀里的人。
不在意的笑笑,她也没有松开手,而是将自己的温暖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他。
他永远都不会看到自己此时的目光,柔和,宁静,像是漫无目的的漂泊许久后,因为她而停航。心底的角落,融化,瓦解。慢慢的,渐渐的,一点点的,被她占据。
寒风凛冽,轻蹄踏雪,摇曳而去,悠然飘远。
雪地上留下一排不规则的脚印。
当情已是或甜或苦,令人无所适从时。与其偏执的追逐,不如释然,放手,任之,遂之。
暮色已然笼罩在草原上,远处毡房燃起了青烟,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偶尔会有几只牛羊,低着头在雪地里寻找着什么。
月光照进堡内,洒下一路银辉,幽静且安逸。
他扶着麦麦跳下马,随手将缰绳交给侍卫,命人将翼宿等人喊来,然后直接走进前厅。麦麦知道他有事要与他们说,体贴的回到自己房间不去打扰。
才刚走到房门口就看到万俟焰迎面走来。麦麦停下脚步,等他走上前才问道,“焰王,是找我吗?”
万俟焰点点头,看了看她的房间,“可以进去谈吗?”
麦麦轻轻一笑,“当然。”她毕竟不是古代人,没有什么关于女子闺房的禁忌,况且对方是焰王,她完全信得过。在雪山的山洞时,她就看出他是个正人君子。
大门敞开,让进焰王。给他倒上一杯茶,尔后坐在一边,“焰王有事吗?”
“我要回启萨了。”万俟焰定定的望着她,“请你跟我一起离开。”他曾经想过要故技重施,先将她带离这里。但是,他知道他那样做的后果,麦麦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可以接受他第一次的说辞,却不会再原谅他的又一次冒犯。
麦麦有些惊诧的看着他,“焰王是代表你们的皇上才会有此一说吗?”他的话让人摸不到头脑。
“我知道我很唐突,这个要求也不合理。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七弟受到伤害,他根本就不懂得珍惜你。”不管自己有没有吓到她,万俟焰仍是沉稳的,有条理的说着,“说出这番话,我没有站在敌对的立场,完全是为你着想。只希望你能够冷静的考虑一下,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静静的凝视他,分析着他话中的可信度。如果当真如他所言,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麦麦垂下眼眸,心中已有答案。
“多谢焰王关心。但是,我是狁的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弃他而去。”
他懂了。
虽然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同时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可笑,他却并不后悔。就像在战场上指挥失误一样,不去尝试怎知后悔。
她在意的人是七弟,由她亲口说出来,竟没有想像中的难以接受,反而令他释然了。
“你有你的坚持,或许,我永远都无法理解你的心情,”万俟焰展颜,爽朗一笑,玩笑似的说,“原本,我打算再把你掳走的。思前想后,怕被你记恨一辈子才作罢。”
“呵呵,幸亏焰王没有那样做。”
万俟焰收回笑容,凝望住她,“我们都无法确定,对对方而言,什么才是最好的。有时,常常会将自己臆想中美好强加在对方身上,往往只会适得其反,成为一种负累。璇筠,你是个玲珑剔透心思缜密的女子,越是懂得越会伤已伤心。我不能劝你做任何改变,唯有远远观望。若是你感到疲惫时,只需回头就好,我就在身后。”
这是他对情的诠释,之前以为她备受煎熬与折磨,现在由她亲口所说,他才知道对她而言,那是一种别样的幸福。真是如此,他也该放手了。比起拥有,他更希望看到她开心。
平凡朴实,如朋友间问候的话语,却让麦麦体会到了来自他最真挚的关怀。他的情,依稀间她已有所觉察。而他却巧妙的没有造成她的任何压力,完全像个兄长一样默默守候。
只需回头,他就在身后。
麦麦感激的说,“焰王,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
万俟焰开怀大笑,洒脱抱拳,“在下荣幸之至。”率性的站起身,望住麦麦,“只要你在燕北国一天,我便永不攻打燕北国!”
他的背影,矫健而霸气,这就是启萨真正的战神!他一语掷地,既是许诺又是豪言。交下这样一位朋友,实在是她的福气。
“小姐,”阿商站定麦麦身后,脸色有些古怪。
“嗯?”麦麦收回视线,扭过头看一眼阿商,“怎么了?”
阿商几欲开口,踌躇着,小心看着她的神情。
“阿商,”麦麦难得板起脸,警告似的低唤一声。
阿商苦着脸,“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主子他……”偷望麦麦,慎道,“他刚才交待我们了好些事,他说启萨朝是个隐患,此时不除日后必是燕北国的一大威胁。而原来的主子太过被动,好些事不屑争抢。所以,他已做好了战略部署,并交给翼负责督促。交待完之后,主子就……”
“他怎么样?”麦麦急问。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阿商一咬牙,回道,“他去找童老了。”
麦麦怔楞片刻,倏地跑向童老的药房,阿商轻叹一声,紧跟其后。虽说大家习惯了以前的主子,但是,现在的主子又令人充满了同情。当真要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他们还真有点舍不得。想必,小姐的心里一定是更不好受。
众宿面色沉重的围在药房外,四周只有姗姗天真烂漫的笑声,她正缠着亢宿要他带她出去玩。亢宿抱起姗姗,看了一眼众人,“我,我带姗姗到外面玩。”说完,逃似的离开。这里的气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主子进去的刹那,他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果再不逃离,他一定会被大家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