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谈
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前所未有的酸楚将麦麦从头包裹到脚。从小余那里，她了解到。柳盈盈的父亲柳将军的确是一位战死杀场的忠臣，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当时，那位承继帝位呼声最高的墨皇叔，念她可怜就收作了义女。可是，那场皇宫政变之后，墨皇叔竟被发配到了边疆。听说，好像又失踪了。
而柳盈盈又阴错阳差的被万俟狁的母妃收养了，隔年，万俟狁便出生了。后来，柳盈盈又外出学艺，常常一走就是二三年，尔后会回来探望他们。虽然是郡主，却有些名存实亡。
说着轻松，三言两语就是一段过往。但麦麦可以想像得到，那种孤立无援的无助。柳盈盈应该是一个懂得隐忍和坚韧的女子。
不知不觉，又过去十天有余。柳盈盈像个贴心的姐姐一样，整天都陪在万俟狁身边，盯紧他吃药、休息，只要麦麦与他聊上几句，她就会借口他要休息，而阻断两人。
人家既然都已经拿他的身体为理由，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狁，”柳盈盈走进万俟狁的房中，趁无人时关切的问道，“解药服下后，效果如何？毒都清了吗？”
“没有。”万俟狁靠在躺椅上，盯着手中的书，眼都懒得抬。关于他身体的一切，永远都是事不关已的淡漠。
“不可能！”柳盈盈不相信的高声道，“义父说过，这绝对能解得了你身上的毒！”义父每年都会派人过来送解药，他的命才会延续至今，但是，却也是每况愈下。如果再不解尽毒素，他迟早会……
对他的毒，义父再了解不过，他说能解就一定能解。可为什么……
“他太自满了。”万俟狁不惊不扰的翻过一页，继续读着。
“怎么会，怎么会解不了。”柳盈盈仍在兀自低喃着，心底被这个事实浇了个冰凉。
“生死由命，不必强求。”像似不忍她的伤心，万俟狁微微轻声安慰着。
“不，我不会看着你死的！”柳盈盈突然激动的大喊，随即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外。
书慢慢合上，若有所思的眸子盯着她消失的方面，随即举起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摸上桌边。
“嘎巴”，一声，桌边一块应声而断。手握紧那块碎木，再摊开时，那里已成了一堆粉尘。
翻来覆去，眼前晃动的全部是柳盈盈与万俟狁在一起时的画面。她不停的告诫自己，她不在意，她根本就不在意。她对万俟狁是同情是感激，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多余的情感。
“哎，”懊恼的坐起身子，捶了脑袋，“真的是这样吗？”麦麦自问。
身处异世已经够复杂了，清儿还在那个恶魔的手里，她怎么可以有心思想其它呢？
望向窗外左右摇摆的银杏叶，就像她安定不下的心一样，在肯定与否定之间摇摆不停。披上衫子轻轻下床，推开门走出去。夜晚的宁静，慢慢安抚了她的烦躁。
站在厢房外，偶然间看到拐角处微弱的光。那是万俟狁的房间，他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吗？麦麦疑惑的放轻脚步靠上前……
“六哥，我不赞成你这样做。”万俟狁冷静的声音透了出来。
“我已经决定了，我会派人去四哥那里救出清儿。”万俟召坚决的说。
清儿？
麦麦倒吸一口气，召王要救出清儿？她赶紧捂住嘴巴继续贴近墙边。
“为了一个小孩子，不惜与四哥发生正面冲突？六哥，你不要感情用事。”
“与其让璇筠受制于他，我宁愿冒险一试。”
“六哥，你不要小看了四哥。”
“我知道四哥的厉害，”万俟召微顿，“七弟，此事你不必操心，我已经决定了。”
麦麦复杂难言的蹲在墙边，召王肯为了她要救清儿，加之带自己离开擎王府，这份情她怎么可能不懂。她很感激他，真的很感激。可是……万俟狁为什么要说出那样不近人情的话呢？
“七弟，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接着，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麦麦瞬间惊觉，赶紧压低了身子掩在暗处，正好瞥见万俟召走出房间。
万俟召加快了脚步，目光却若有似无的瞟向麦麦藏身的地方。麦麦贴紧墙壁，直到目送他离去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怎么说偷听人家说话都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再多想，麦麦悄悄的挪动几步，最后迅速的离开这里。
房内的万俟狁慢慢站起身，推开窗子，视线望去的，恰巧是她消失的方向……
许久，转回身，“派三大高手去擎王府，伺机带出清儿。”
“是！”房间内不见一人，却凭空出现应声。
他知道，这样做绝非理智，但他不能让六哥冒险，更不能再让她受制于人，所以，这一切还是交给他来做吧。
麦麦匆忙返回房里，心绪难平的坐到床上。如果召王真的能救回清儿，那么她就可以带着清儿远走高飞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利用他人的嫌疑，但她真的好想清儿啊。多呆在那个恶魔家里一天，她就担心一天。
可另一个发现却让她有些失落，在他心里，自己果然不及他的六哥来得重要。对他而言，清儿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当然没有必要因为他而与自家兄弟翻脸。他说得没有错，可她心里却很难过，为什么说出这番话的人，会是他？
“叩叩叩，”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蓝小姐，睡下了吗？”柳盈盈清脆的问话声让麦麦皱起了眉头。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麦麦站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是郡主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呵呵，也没什么，只是有些睡不着，想找蓝小姐聊聊天，”柳盈盈眨眨眼睛，“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会，”麦麦浅笑，“郡主请进来吧。”
闪身让进她，随即燃起烛光。柳盈盈笑着坐到桌前，盯紧她的双眸，“蓝小姐，有人夸过你的双眼吗？深如潭水又淡如清风，让人想要一探一再探。”
“郡主不要取笑我了，”麦麦垂下眼睑，实在是不习惯她的盯视。她不认为柳盈盈来这只是为了夸她的眼睛。
柳盈盈始终挂着微笑，又透着那么一抹高深莫测，“蓝小姐的眼睛，就如同你本人一样，是个迷，是个想让人破解的迷。”
抬眼打量这位深夜突然造访的客人，麦麦淡然一笑，“谁的一生不是一道未解之迷，也许直到进棺材的那天，迷底才会被揭开。”
“是吗？”柳盈盈挑眉探问，“想必蓝小姐这道迷题，应该有很多人想要解。先是以蓝大人女儿的身份接近擎王，后又受牵连问斩，最后竟又被擎王救回府中，成了他的王妃。再后来，又从一个毫无地位可言的废妃，一跃成为整个紫旭王朝受万人景仰的龙女。”眸光微敛，“这样的迷，恐怕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