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脑中晃过一个念头，立即让他的怒气消了一半。她……该不会是知道清儿是他命人杀掉的？如果是这样，那她这样做就完全说得通了。
目光探究的盯着她。麦麦也不畏惧，眉梢一挑，似乎是帮他印证他的怀疑。
“皇上，如何？要治璇筠的罪还是要给璇筠下跪？”她的赌，还在继续。
“父皇，”万俟擎上前一步，“为民下跪请愿，自古早有先例。能为了百姓而放弃九五之尊，这样做只会令百姓更加尊敬和爱戴父皇。”
她要怎样，他都会帮她！
“皇上，擎王所言极是，为民请愿。只会成为一段佳话，为皇上的千秋霸业添上一笔美谈。”
“皇上，龙女为国为民，又是仙子化身，跪她如同跪神明，臣认为没什么不妥。”
“皇上，这一跪为的是百姓，请皇上三思！”
大臣们，永远是在事情明朗化，出现一边倒的时候跳出来说些漂亮话，还都是些说义正言辞的官腔。偏偏挑不出他们的不是。
殿上的宗帝恨得是牙痒痒的，需要他们的时候都缩到不见人影。这时候可倒好，都拿天下和百姓来压他？可恶的是，这天下和百姓还是他自己挂在嘴边的！
“启萨皇上，您到底有没有决定将龙女嫁给我们国君？”柳亢嫌不够热闹似的又掺了一脚。
“罢了！”宗帝长袖一拂，偏转过身子，“朕为了启萨百姓，就跪你一跪！”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一样。听在耳中都让人不禁打个寒战。
麦麦笃定一笑，煞有其事的施一礼，“璇筠惶恐。”
众人真想对这位龙女挑挑大姆指，口口声声“惶恐”还敢让皇上跪她？当今第一奇女子，非她莫属啊。
在麦麦的要求下，宗帝要来到殿外，面朝北向她下跪。同时，她还命阿商取来了两样东西，像是木牌之位的，上面用红色的布罩了住。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宗帝脸色很难看，眼神阴骛，怎么看都有点忍气吞生似的。几位王和大臣们都站在他的身后，皇上要下跪，岂有他们站着的道理？有什么法子，只能陪着皇上一块跪喽。
麦麦抱着怀里的东西，背冲北方，稳稳的站在宗帝面前。不知是不是巧合，北方正是念惜宫的方位。麦麦看着眼前这个害死清儿的真凶，清澈的眸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宗帝深吸一口气，倏地撩开龙袍衣摆，“扑通”跪在软垫上。身后的王和大臣们也都无奈的跟着一起跪下，就算是丢人，也不能让皇上一人丢！
看着黑压压跪倒的一群人，麦麦感觉不到一点兴奋，反而是抓紧了手里的东西。
你们看到了吗？这个道貌岸然的皇上在给你们下跪谢罪……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呼唤，四周突来一阵清风，柔柔的，暖暖的，如同情人的手在抚着她伤痕累累的心。
风，掀起了红布的一角……
无意间瞥到里面的东西，宗帝的面上骤然失色，猛地抬起头盯着清冷的麦麦。
她，她早就知道？
那里，是两个牌位，上面刻着两个名字，“蓝钰清”、“万俟狁”。
龙女要出嫁到燕北国了！
启萨朝无所不能的龙女，要嫁给燕北国那位神秘的国君——星宿。
一时间，江城的百姓们全部都沸腾了。龙女是神明的象征，更是他们启萨朝的守护神！特别是这一任的龙女，能屈尊降贵的亲自挂帅出征，这种胆识与气魄，足以令所有人折服。这会，更是为了启萨百姓们免受战火，甘愿嫁到燕北那个蛮夷之国。
听说，那里到处都是草原，一望无际。住的是毡房，喝的是羊奶，那一股子腥骚味令人作呕。早晚温差极大，白天穿单衣，晚上穿棉衣。这种恶劣的生活条件，他们细皮嫩肉的龙女怎么会受得了嘛。
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皇上昏庸，没事去打什么天都国。这下好了，人家两国联手，明摆着是威胁启萨。最后，还不得让他们的龙女出面解决嘛！真不知道这个皇上是要来干什么用的！
“父皇，趁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万俟召已经追着宗帝从书房走到了花园，他的璇筠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去燕北国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一定要争取时间。
“改变主意？”宗帝还因朝上下跪一事耿耿于怀，阴沉的脸始终没有缓和过，“她知道是朕下的旨意杀了弟弟，她会善罢甘休吗？如今，她既有战功在身，又是龙女，朕就算想动她也要掂量斟酌。燕北国这次求亲，正是一个契合的机会，你说，朕会轻易错过吗？再者说，”想起自己跪她的那一幕，宗帝就气得咬牙切齿，“要朕给她下跪，朕岂能就这样放过她？能嫁去那边做王妃，算是她捡了条命。”
“可是父皇，她在用兵打仗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咱们现在恰缝战事吃紧，燕北国退不退兵还是个未知，就算他们退了，与天都国之战也是势在必行。明兰山一战，龙女名声大震，在将士心中那就是希望和胜利的化身，今后的仗我们还需要借助龙女的力量啊。”
宗帝不否认万俟召说的有道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要除掉她。由她抱的两个牌位来看，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才费劲心机的要参政，要出征。拥有了百姓的爱戴推崇后，她是不是就会直接取了自己的龙位呢？
与天都国一战，他未必会输。但与这个聪明的女人为敌，他却未必会赢。相较两者，他毫无疑问的选择前者。
“此事，朕意已绝。不要再说了，”宗帝的口气冷下几分，扭脸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目的，朕会不清楚吗？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娶了这个女人，朕也绝不会估息养奸！能嫁到燕北国，那已经是她的造化了。”
万俟召抚下躁乱的心，目光坚定的望着宗帝，“父皇，儿臣没有求过您任何事，”说着，当即跪到冰冷的鹅卵小径中，“儿臣只想求父皇这一次，帮助儿臣留住心爱的女人。”弯下腰，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想着筠儿嫁到那个荒凉的地方，他的心就在紧紧抽痛着。此刻，他好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种无力的挫败感，分分秒秒都在折磨着他。
“召儿，为了一个女人，你下跪求朕？”深沉的反问，夹着一丝失望。无视他一般，宗帝冷冷的转过身，“朕要选的承继者，不是只顾着儿女私情的没出息的儿子。你是要一个处心积虑只想着害你父皇的女人，还是要整个启萨的江山，你自己定夺。”
紧握的拳泛着惨白，邪眸中的冰冷一点点漫出眼眶，冻结了他魅惑的面容。唇紧抿成一线弧度，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宗帝冷酷的背影，嘴角轻扯，倾泻出更为残忍的笑，“儿臣，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