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保健养生养老三服药:起居、守静和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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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卧房

室在旁曰房。《相宅经》曰:“室中央为洛书五黄,乃九宫尊位。”不敢当尊,故卧须旁室。老年宜于东偏生气之方,独房独卧。静则神安也,沈佺期诗云:“了然究诸品,弥觉静者安。”房以内,除设床之所,能容一几一榻足矣;房以外,令人伺候,亦择老年者,不耽酣睡,闻呼即应乃妥。

《易》言:“君子洗心,以退藏于密。”卧房为退藏之地,不可不密,冬月尤当加意。若窗若门,务使勿通风隙,窗阖处必有缝,纸密糊之。《青田秘记》曰:“卧房窗取偶,门取奇,合阴阳也。”故房门宜单扇,极窄,仅容一身出入。更悬毡幕,以隔内外。按,《造门经》:“门之高低阔狭,随房大小方向,另制尺量之,妄断祸福。”此假阴阳而神其说,可勿泥。

卧房暗则能敛神聚气,此亦阴阳家之说。《易》随卦之象辞曰:“君子以向晦入宴息。”卧房必向晦而后入,本无取乎垲爽,但老年人有时起居卧房,暗则又非白昼所宜,但勿宽大,宁取垲爽者。或窗外加帘,酌明暗而上下之也可。

房开北牖,疏棂作窗,夏为宜,冬则否。窗内须另制推板一层以塞之。《诗·豳风》云:“塞向墐户”。注曰:“向,北出牖也。”北为阴,阴为寒所从生,故塞以御之也。

冬以板铺地平,诚善;入夏又嫌隔住地气,未免作热,置矮脚凳数张,凳面大三四尺,量房宽窄,铺满于中,即同地平板。夏月去凳,亦属两便。卧房与书室并宜之。

《蠡海集》曰:“春之气自下而升,故春色先于旷野;秋之气自上而降,故秋色先于高林。寒气亦自上而降,故子后霜落时,寒必甚,气随霜下也。”椽瓦疏漏,必厚作顶板以御之,即长夏日色上逼,亦可隔绝热气。如板薄,仅足承尘而已,徒添鼠窟,以扰夜眠。

窗户虽极紧密,难免针隙之漏,微风遂得潜入。北地御寒,纸糊遍室,则风始断绝,兼得尘飞不到,洁净爽目。老年卧房,可仿而为之。每岁初冬,必重糊一度。

长夏日晒酷烈,及晚尚留热气,风即挟热而来,故卧房只宜清晨洞启窗户,以散竟夜之郁闷。日出后俱必密闭,窗外更下重帏遮隔,不透微光,并终日毋令人入,人气即致热也,盖热皆从外至,非内生耳。入寝时,但卷帏,亦勿开窗,枕簟胥含秋意。

楼作卧房,能杜湿气,或谓梯级不便老年。《华陀导引论》曰:“老年筋缩足疲,缓步阶级,以展舒之。”则登楼正可借以展舒。谚又有“寒暑不登楼”之说,天寒所畏者风耳,如风无漏隙,何不宜之有?即盛夏但令窗外遮蔽深密,便无热气内侵,惟三面板隔者,木能生火也。按:《吴兴掌故》有销暑楼,颜真卿题额,则楼亦可销暑也。又韩偓诗云:“寝楼西畔坐书堂”。则楼宜寝,并可称寝楼。然少觉不适,暂迁楼下,讵曰非宜。

卧所一斗室足矣,如地平铺板,不嫌高过于常,须去地二尺许,令板下前后气通。入冬仍以板塞,向南微开小隙而已。纵不及楼居,亦足以远湿气。

北方作地炕,铺用大方砖,执起四角,以通火气。室之北壁,外开火门,熏令少热。其暖已彻昼夜,设床作卧所,冬寒亦似春温,火气甚微,无伤于热,南方似亦可效。

《记·内则》云:“安其寝处”。安之法,床为要。服虔《通俗文》曰:“八尺曰床。”故床必宽大,则盛夏热气不逼。上盖顶板,以隔尘灰,后与两旁,勿作虚栏;镶板高尺许,可遮护汗体;四脚下周围,板密镶之,旁开小门,隆冬置炉于中,令有微暖;或以物填塞,即冷气勿透。板须可装可卸,夏则卸去。床边上作抽屉一二,便于置物备用。

安床着壁,须杉木板隔之。杉质松,能敛湿气。若加油漆,湿气反凝于外。头卧处近壁,亦须板隔,否则壁土湿蒸,验之帐有霉气,人必受于不觉。《竹窗琐语》曰:“黄梅时,以干栎炭置床下,堪收湿,晴燥即撤去,卧久令人病瘖。”

床低则卧起俱便,陆放翁诗所谓“绿藤水纹穿矮床”也。如砖地安床,恐有地风暗吹,及湿气上透,须办床垫,称床大小,高五六寸,其前宽二尺许,以为就寝伫足之所。今俗有所谓踏床者,床前另置矮凳,既有床垫,踏床可省。

暖床之制,上有顶,下有垫,后及两旁,俱实板作门,三面镶密,纸糊其缝,设帐于内,更置幔遮于帐前,可谓深暖至矣。入夏则门亦可卸,不碍其为凉爽也。今俗所谓暖床,但作虚栏绕之,于暖之义奚取?

《说文》曰:“簟,竹席也。”昌黎诗云“卷送八尺含风漪”是也。今以木镶方框,或棕穿,或藤穿,通谓之簟。窃意温凉异候,床不得屡易,簟则不妨更换。夏宜棕穿者,取其疏;冬宜藤穿者,取其密。陕西有以牛皮绷若鼓,作冬月卧簟,尤能隔绝冷气。

盛夏暂移床于室中央,四面空虚,即散烦热。楼作卧室者更妥,窗牖不可少开,便微风得入卧所。凡室有里外间者,则开户以通烦闷之气,户之外,又不嫌窗牖洞达矣。

帐必与床称,夏月轻纱制之。《齐东野语》云:“纱之至轻者曰轻容”。王建《宫词》云“嫌罗不着爱轻容”是也。又须量床面广狭作帐底如帐顶,布为之,帐下三面缝连,不但可以御蚊,凡诸虫蚤之类,亦无间得入。

夏帐专在御蚊,其前两幅阖处,正蚊潜入之径也。须以一幅作夹层五六寸,以一幅单层纳入,再加小钮二三,扣于帐外,则蚊不能曲折以入。《东方朔别传》曰:“蚊喜肉而恶烟,禁其来,不若驱其去。捞水面浮萍曝干,加雄黄少许,烧烟熏室,可并帐外驱之。”刘著诗云“雷声吼夜蚊”,亦得免矣。

纱帐须高广。范蔚宗诗所谓“修帐含秋阴”也。有以细竹截竿,横挂帐中,安置衣帕为便,冬月颇宜,夏则多一物,则增一物之热。至脚后可设小几,陈茗碗、瓶花、佛手柑等类。有枕旁置末利、夜来香者,香浓透脑,且易引虫蚁,须用小棕篮置之,悬于帐顶下。二花香有余,色不足,惟供晚赏。凡物丰此即啬彼,亦造物自然之理。

予曾以荷花折置帐中,夜半后,瓣放香吐,辛烈之气,睡梦中触鼻惊醒,其透脑为患可知。因忆茂叔“香远益清”之说,真善于体物也。若移置帐外,能使隔帐香来,斯尤独绝,香浓故耳。

另有小帐之制,竹为骨,四方同于床,或弯环如弓样,或上方而窄、下方而宽,如覆斗样。《释名》所谓斗帐是也。帐罩于外,大小称乎骨,随处可张,颇为轻便。又有扇帐、荷包帐,俱非居家便用,无取也。

冬月帐取低小,则暖气聚。以有骨子小帐,即设诸大床内。床之外,顶板覆其上,四面更以布作围,周匝亦如帐。床大帐小,得围遮护,乃益其暖。若暖床三面镶板,竟设小帐于中,作围赘矣。

纸可作帐,出江右,大以丈计,名皮纸。密不漏气,冬得奇暖。或布作顶,少令通气。东坡诗:“困眠得就纸帐暖。”刘后村诗:“纸帐铁擎风雪夜”。又元张昱诗:“隔枕不闻巫峡雨,绕床惟走剡溪云。”或绘梅花于上,元陈泰诗:“梦回蕲竹生清寒,五月幻作梅花看。”盖自宋元以来,前人赏此多矣,如有题咏,并可即书于帐。

《南史》:梁武帝有木棉布皂帐,名曰古终。木棉布质厚于,暖即过之。窃意宫帏中所以用此者,乃寓崇俭之意。不然,则帐之暖,又岂独木棉布哉?《晋书·元帝纪》:帝作布帐练帷,皆崇俭也。宫帏中犹有崇俭如此者,士庶之家宜知节矣!

有竹帘极细,名虾须帘,见《三湘杂志》。夏制为帐,用骨子弯环如弓样者。帘分四片,前二后一,顶及两旁,弯环合一;布缘其边,多缀以钮,称骨子扣之。前二片中分处,入寝亦扣密,则蚊可御。疏漏生凉,似胜于纱。

《辍耕录》云:“宫阁制,有银鼠皮壁帐,黑貂皮暖帐。”壁帐岂寻常易办?皮暖帐世俗恒有,非必黑貂耳。但就枕如入暗室,晓夜不能辨,必于帐前开如圆月,纱补之以通光,玻璃尤为爽亮。

有名“纱橱”,夏月可代帐,须楼下一统三间,前与后俱有廊者,方得为之。除廊外,以中一间左右前后,依柱为界,四面绷纱作窗,窗不设棂,透漏如帐。前后廊檐下,俱另置窗,俾有掩蔽。于中驱蚊陈几榻,日可起居,夜可休息,为销夏安适之最。

帐有笼罩床外,床内设搁版如几,脚后横栏,搭衣帕之类,似属妥便。但帐不能作底,又褥不能压帐,仅以带缚床外。冬则暖气不固,夏则不足御蚊,武林僧房有此制。

《释名》云:“枕,检也,所以检项也。”侧曰颈,后曰项。太低则项垂,阳气不达,未免头目昏眩;太高则项屈,或致作酸,不能转动。酌高下尺寸,令侧卧恰与肩平,即仰卧亦觉安舒。《显道经》曰:“枕高肝缩,枕下肺蹇,以四寸为平枕。”

《唐书》:明皇为太子时,尝制长枕,与诸王共之。老年独寝,亦需长枕,则反侧不滞一处。头为阳,恶热,即冬月辗转枕上,亦不嫌冷。如枕短,卧得热气,便生烦躁。

囊枕之物,乃制枕之要。菉豆皮可清热,微嫌质重;茶叶可除烦,恐易成末;惟通草为佳妙,轻松和软,不蔽耳聪。《千金方》云:“半醉酒,独自宿,软枕头,暖盖足,能息心,自暝目。”枕头软者甚多,尽善无弊,殆莫过通草。

放翁有“头风便菊枕”之句。菊花香气,可清头目,但恐易生蠹虫。元马祖常诗云:“半夜归心三径远,一囊秋色四屏香。”前人盖往往用之。《清异录》:卢文杞枕骨高,凡枕之坚实者不用,缝青缯充以柳絮。按:《本草》柳絮性凉,作枕亦宜,然生虫之弊,尤捷于菊。吴旻《扶寿方》以菊花、艾叶作护膝。

藤枕,以藤粗而编疏者,乃得凉爽。若细密止可饰观,更加以漆,既不通气,又不收汗,无当于用。藤枕中空,两头或作抽替可藏物,但勿置香花于内,以致透脑。《物类相感志》曰:“枕中置麝少许,绝恶梦。”麝能通关镇心安神故也,偶用则可,久则反足为累。

侧卧耳必着枕,老年气血易滞,或患麻木,甚且作痛。办耳枕,其长广如枕,高不过寸,中开一孔,卧时加于枕,以耳纳入。耳为肾窍,枕此并杜耳鸣耳塞之患。

《山居清供》曰:“慈石捶末,和入囊枕,能通耳窍,益目光。”又女廉药枕,以赤心柏木,制枕如匣,纳以散风养血之剂;枕面密钻小孔,令透药气;外以稀布裹之而卧。又《长庵外集》云:“取黄杨木作枕,必阴晦夜伐之,则不裂。”按:木枕坚实,夏月昼卧或可用。《箴铭汇钞》苏彦楠榴枕铭:颐神靖魄,须以宁眠。恐未然也。

瓷器作枕,不过便榻陈设之具。《格古论》曰:“定窑有瓷枕,制极精巧,但枕首寒凝入骨。”东坡诗:“暂借藤床与瓦枕,莫教孤负北窗凉。”北窗凉气,已不宜受,况益之瓦枕乎!石枕亦然。

枕底未缉合时,囊实后不用缉合,但以钮联之。凡笔札及紧要物,可潜藏于内,取用甚便。《汉书》曰:“淮南王有枕中鸿宝苑秘书。”其制盖类是。

一枕可两用,曰折叠枕。先制狭条如枕长,厚径寸,或四或五,再以单层布总包其外,分界处以针缉其边,一缉其左之上,一缉其右之下。可左折右折而叠之,叠之作枕,平铺即作垫,此便榻可备之物。

凡仰卧腿舒,侧卧两膝交加,有上压下之嫌。办膝枕,小于枕首者,置诸被侧,或左或右,以一膝任意枕之,最适。

竹编如枕,圆长而疏漏者,俗谓之竹夫人,又曰竹几,亦以枕膝。东坡诗:“闻道床头惟竹几,夫人应不解卿卿。”山谷曰:“竹夫人,盖凉寝竹器,憩臂休膝,似非夫人之职,名以青奴。”有诗云:“我无红袖堪娱夜,只要青奴一味凉。”老年但宜用于三伏时,入秋则凉便侵人,易为膝患。

有名竹夹膝者,取猫头大竹,削而光之,置诸寝,其用同于竹夫人。唐陆龟蒙有诗云:“截得筼筜冷似龙,翠光横在暑天中。”但嫌实不漏气,着体过凉,老年无取。

席之类甚多,古人坐必设席,今则以作寝具,如竹席,《尚书》谓之“笋席”。今俗每于夏月卧之,但新者耗精血,陈者不收汗。或极热时,以其着体生凉,偶一取用。两广所出藤席亦同。

蒲席见《周礼》,又《三礼图》曰“士蒲席”,今俗亦常用。质颇柔软,适于羸弱之体。其尤佳者,如嘉纹席、龙须席,即蒲同类,虽不出近地,犹为易购。《显道经》曰:“席柔软,其息乃长。”谓卧安则能久寐也。

藤竹席,老年既不宜久卧常卧,柔软者或嫌少热,衬以藤竹席,能借其凉。深秋时即柔软席,亦微觉冷,辄以布作褥衣而卧,又恐太热,布作面,蒲席作里,二者缉合,则温凉恰当。《诗》云:“乃安斯寝,庶几得之。”

贵州土产,有纸席,客适饷予。其长广与席等,厚则十倍常纸,质虽细而颇硬,卧不能安,乃为紧卷,以杵捶熟,柔软光滑,竟同绒制。又不嫌热,秋末时需之正宜。

《周礼·地官》:“司几筵掌五席,中有熊席。”注曰:“兽皮为席也。”今有以牛皮作席者,出口外。制皮法:拔去毛极净,香水浸出臊气,染以红色,名“香牛皮”。晋《东宫旧事》有赤皮席,今盖仿而为之。皮性暖,此却着身有凉意,质亦软滑,夏月颇宜。《河东备录》云:“猪皮去毛作细条,编以为席,滑而且凉,号曰‘壬癸席’。”又《晋书》:“羊茂为东郡守,以羊皮为席。”然则凡皮皆可作席,软滑必胜草织者。

古人席必有缘。缘者,犹言镶边也。古则缘各不同,所以饰席。今惟取耐用,缘以与缎,不若缘以布。

盛暑拭席,亦用滚水,方能透发汗湿。有爱凉者,汲井水拭之,阴寒之气,贻患匪小。又有以大木盆,盛井水置床下,虽凉不着体,亦非所宜。惟室中几案间,设冰盘,则凉气四散,能清热而无损于人。

席底易为蚤所伏,殊扰安眠。《物类相感志》曰:“苦楝花曝干,铺席底,驱即尽。”《千金月令》曰:“大枣烧烟熏床下,能辟蚤。”其生衣襦间者为虱。《抱朴子》曰:“头虱黑,着身变白;身虱白,着头变黑。所渐然也。”《酉阳杂俎》曰:“岭南人病,以虱卜,向身为吉,背身为凶。”又《草木子》曰:“虱行必向北。”窃意虱喜就暗,非果向北也。银朱和茶叶熏衣,可除之。

被宜里面俱,毋用锦与缎,以其柔软不及也。装丝绵者,厚薄各一,随天时之宜,或厚或薄,以其一着体盖之,外多备装絮者数条,酌寒暖加于装绵者之上。絮取其匀薄,取其以渐可加,故必多备。

《身章撮要》曰:“大被曰衾,单被曰裯。”老年独卧,着身盖者,被亦宜大,乃可折如封套式,使暖气不散。此外,酌寒暖渐加其上者,必狭尺余,两边勿折,则宽平而身之转侧舒。有以单被衬其里,牵缠非所适,只于夏初需之,亦用狭者,夹被同。

老年畏寒,有以皮制被,皮衣宜表毛于外,皮被宜着毛于体。面用,薄加絮,宽大可折为妥。然较以丝绵装者,究之轻软勿及。

被取暖气不漏,故必阔大,使两边可折,但折则卧处不得平匀,被内亦嫌逼窒,拟以两边缉合如筒,勿太窄,须酌就寝之便,且反侧宽舒,脚后兼缉合之,锡以名曰“茧子被”,谓如蚕茧之周密也。

《岭南志异》曰:“邕州人选鹅腹之毳毛装被,质柔性冷,宜覆婴儿,兼辟惊痫。”愚谓如果性冷,老年亦有时宜之,特婴儿体属纯阳,利于常用。又《不自弃文》曰:“食鹅之肉,毛可遗也,峒民缝之以御腊。”柳子厚诗亦云:“鹅毛御腊缝山罽。”然则性冷而兼能御腊,所谓暖不伤热,囊被之物,竟属尽美。

《江右建昌志》:“产纸大而厚,揉软作被,细腻如茧,面里俱可用之。薄装以绵,已极温暖。”唐徐寅诗:“一床明月盖归梦,数尺白云笼冷眠。”明龚诩诗:“纸衾方幅六七尺,厚软轻温腻而白。霜天雪夜最相宜,不使寒侵独眠客。”可谓曲尽纸被之妙。龚诗云独眠,纸被正以独眠为宜。

有摘玫瑰花囊被,去蒂晒干,先将丝瓜老存筋者,剪开捶软作片,约需数十;以线联络,花铺其上,纱制被囊之,密针行如麂眼方块式,乍凉时覆体最佳。玫瑰花能养血疏肺气,得微暖,香弥甚;丝瓜性清寒,可解热毒。二物本不甚贵,寻常犹属能办。

冬月子后霜落时,被中每觉加冷。东坡诗所谓“重衾脚冷知霜重”也。另以薄棉被兜住脚后,斜引被角,置诸枕旁。觉冷时,但伸一手牵被角而直之,即可盖暖。凡春秋天气,夜半后俱觉稍凉,以夹被置床内,趁意加体,亦所以顺天时。《诗·杕杜篇》疏云:从旦积暖,故日中之后必热;从昏积凉,故夜半之后必凉。

《记·王制》曰:“八十非人不暖”。《本草》曰:“老人与二七以前少阴同寝,藉其熏蒸,最为有益。”少陵诗“暖老须燕玉”是也。愚谓老年以独寝为安,或先令童女睡少顷,被暖则起,随即入寝,既藉熏蒸之益,仍安独寝之常,岂非两得。倘气血衰微,终宵必资人以暖,则非如《王制》所云不可。

《法藏碎金》曰:“还元功夫,全在被中行之。择少女肥白无病者,晚间食以淡粥,擦齿漱口极净,与之同被而寝。至子后令其呼气,吸而咽之;再则令其舌抵上腭,俟舌下生津,接而咽之。真还元之秘也。”愚按:此说近采补诡异之术。然《易·大过》之爻辞曰:“枯杨生稊”。谓老阳得少阴以滋长也。盖有此理,姑存之。《参同契》有“铅汞丹鼎”之说,惑世滋甚。或有以飞升之术问程子,答曰:“纵有之,只恐天上无着处。”

熏笼只可熏香,若以暖被,火气太甚,当于欲寝时,先令人执炉,遍被中移动熨之,但破冷气,入寝已觉温暖如春。《西京杂记》曰:“长安有巧工作熏炉,名被中香,外体圆,中为机环,使炉体常平,以此熏被至佳。”近亦有能仿而为之,名香球。《卫生经》曰:“热炉不得置头卧处,火气入脑,恐眩晕。”

有制大锡罐,热水注满,紧覆其口,彻夜纳诸被中,可以代炉,俗呼汤婆子。然终有湿气透漏,及于被褥,则必及于体,暂用较胜于炉。黄山谷名以脚婆。明吴宽诗:“穷冬相伴胜房空”。《博古图》:“汉有温壶”,为注汤温手足之器,与汤婆子同类。

夏月大热时,裸体而卧,本无需被,夜半后汗收凉生,必备葛布单被覆之。葛布廓索,不全着体,而仍可遮护,使勿少受凉,晨起倍觉精神爽健。

稳卧必得厚褥,老人骨瘦体弱,尤须褥厚,必宜多备,渐冷渐加。每年以其一另易新絮,紧着身铺之,倍觉松软。挨次递易,则每年皆新絮褥着身矣。骆驼绒装褥,暖胜于常,但不易购。北地苦寒,有铺褥厚至盈尺者,须实木板床卧之,则软而能平,故往往以卧砖炕为适。

司马温公曰:“刘恕自洛阳归,无寒具,以貂褥假之。”凡皮皆可制褥。羊士谔《皮褥诗》云:“青毡持与藉,重锦裁为饰。”谓以毡衬其底,以锦缘其边也,卧时以毛着身,方与絮褥异。有用藏氆氇作褥面,或西绒单铺褥面,被须俱用狭者,不然褥弗着体,虽暖不觉。

芦花一名“蓬”,可代絮作褥。《本草》曰“性寒”,以其禀清肃之气多也。质轻扬,囊入褥,即平实称体。老年人于夏秋初卧之,颇能取益。亦有用以囊被者,元吴景奎《咏芦花被》云:“雁声仿佛潇湘夜,起坐俄惊月一床。”但囊被易于散乱,若蒙以丝锦,又虑其热,惟极薄装之,极密行之。

阳光益人,且能发松诸物。褥久卧则实,隔两三宿,即就向阳处晒之,毋厌其频,被亦然。不特绵絮加松,终宵觉有余暖,受益确有明验。黄梅时,卧席尤宜频晒。《异苑》云:“五月勿晒荐席,”此不足据。范石湖诗云“候晴先晒席”,惟长夏为忌,恐暑气伏于内,侵人不及觉。

羸弱之躯,盛夏不能去褥而卧。或用麻皮捶熟,截作寸断,葛布为褥里面,以此实之。虽质松适体,其性微温,非受益之物。有刮竹皮曝干装褥,则凉血除热,胜于麻皮。又《本草》云:“凡骨节痛,及疮疡,不能着席卧者,用麸装褥卧之。”麸麦,皮也,性冷质软,并止汗,较之竹皮,受益均而备办易。且类而推之,用以囊枕,亦无不可。

四川《邛州志》:“其地产棕甚伙,居民编以为荐。”《释名》曰:“荐,所以自荐藉也。”无里面,无缘饰,蒲苇皆可制。棕荐尤松软而不烦热,夏月用之,不嫌任意加厚,以支瘦骨。曹植《九咏》曰:“茵荐兮兰席”。荐亦古所用者。

《交广物产录》:“高州出纸褥,其厚寸许,以杵捶软,竟同囊絮。”老年于夏秋时卧之,可无烦热之弊。亦有以葛布数十层制褥者。

褥底铺毡,可藉收湿。卧时热气下注,必有微湿,得毡以收之。有用油布单铺褥底,晨起揭褥,单上湿气可证,油布不能收湿也。《南华经》曰:“民湿寝则腰疾偏死。”此非湿寝,然每夜如是,受湿亦甚,必致疾。

便器

老年夜少寐,不免频起小便,便壶实为至要。制以瓷与锡,俱嫌取携颇重,惟铜可极薄为之,但质轻又易倾覆。式须边直底平,规圆而扁,即能平稳。

大便用圊桶,坐略久,即觉腰腿俱酸,坐低而无依倚故也。须将环椅于椅面开一孔,孔大小如桶,铺以絮垫。亦有孔如椅面,桶即承其下,坐既安然,并杜秽气。

《山居清供》曰:“截大竹整节,以制便壶。”半边微削,令平作底,底加以漆,更截小竹作口,提手亦用竹片粘连。又有择葫芦扁瓢,中灌桐油浸透,制同于竹。此俱质轻而具朴野之意,似亦可取。再大便用环椅如前式,下密镶板,另构斗室,着壁安置,壁后凿穴,作抽屉承之,此非老年所必办。

《葆元录》曰:“饱则立小便,饥则坐小便。饱欲其通利,饥欲其收摄也。”愚谓小便惟取通利,坐以收摄之,亦非确论。至于冬夜,宜即于被中侧卧小便,既无起坐之劳,亦免冒寒之虑。

膀胱为肾之府,有下口,无上口,以气渗入而化,入气不化,则水归大肠,为泄泻。东坡《养身杂记》云:“要长生,小便清;要长活,小便洁。”又《南华经》曰:“道在屎溺”。屎溺讵有道乎?良以二便皆由化而出,其为难化、易化、迟化、速化,在可知不可知之间。所谓藏府不能言,故调摄之道,正以此验得失。

《卫生经》曰:“欲实脾,必疏膀胱。”愚谓利水固可实脾,然亦有水利而脾不实者,惟脾实则水无不利,其道维何?不过曰“节食少饮”,不饮尤妙。

欲溺即溺,不可忍,亦不可努力。愈努力则愈数而少,肾气窒寒,或致癃闭。孙思邈曰:“忍小便,膝冷成痹。”

《元关真谛》曰:“每卧时,舌抵腭,目视顶,提缩谷道,即咽津一口,行数次然后卧,可愈频溺。”按:此亦导引一法,偶因频溺行之则可,若每卧时如是,反致涩滞。《内经》曰:“通调水道”。言通必言调者,通而不调,与涩滞等。

或问通调之道如何?愚谓食少化速,则清浊易分,一也;薄滋味,无粘腻,则渗泄不滞,二也;食久然后饮,胃空虚则水不归脾,气达膀胱,三也;且饮必待渴,乘微燥以清化源,则水以济火,下输倍捷,四也。所谓通调之道,如是而已。如是犹不通调,则为病,然病能如是通调,亦以渐可愈。

《悟真录》曰:“开眼而尿,眼中黑睛属肾,开眼所以散肾火。”又曰:“紧咬齿而尿,齿乃肾之骨,宣泄时俾其收敛,可以固齿。”《诗·鲁颂》曰:“黄发儿齿。”谓齿落复生也,此则天禀使然。养生家有固齿之法,无生齿之方,故齿最宜惜,凡坚硬物亦必慎。

肾气弱则真火渐衰,便溏溺少,皆由于此。《菽园杂记》曰:“回回教门调养法,惟暖外肾,夏不着单裤,夜则手握肾丸而卧。”愚谓手心通心窍,握肾丸以卧,有既济之功焉。尝畜猴,见其卧必口含外肾。《本草》谓猴能引气,故寿。手握肾丸,亦引气之意。又有以川椒和绵裹肾丸,可治冷气入肾。

小便太清而频,则多寒;太赤而短,则多热;赤而浊,着地少顷,色如米泔者,则热甚矣;大便溏泄,其色或淡白,或深黄,亦寒热之辨;黑如膏者,则脾败矣,是当随时体察。

每大便后,进食少许,所以济其气乏也。如饱后即大便,进汤饮以和其气,或就榻暂眠,气定即起。按:《养生汇论》有擦摩脐腹及诸穴者,若无故频行之,气内动而不循常道,反足致疾,予目见屡矣,概不录。

《六砚斋三笔》曰:“养生须禁大便泄气,值腹中发动,用意坚忍,十日半月,不容走泄,久之气亦定。此气乃谷神所生,与真气为联属,留之则真气得其协助而日壮。”愚谓频泄诚耗气,强忍则大肠火郁。孙思邈曰:“忍大便,成气痔。”况忍愈久,便愈难,便时必至努力,反足伤气。总之,养生之道,惟贵自然,不可纤毫着意,知此思过半矣。《黄庭经》曰:“物有自然事不烦,垂拱无为心自安。”《道德经》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以亲身体验著述

予著是书,于客岁病余,以此为消遣。时气怯体羸,加意作调养法,有出诸臆见者,有本诸前人者,有得诸听闻者,酌而录之,即循而行之。讫今秋,精力始渐可支。大抵病后欲冀复元,少年以日计,中年以月计,至老年则以岁计,汲汲求其效,无妙术也。兹书四卷,以次就竣,因以身自体验者,随笔录记。另有《粥谱》,又属冬初续著,附于末为第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