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你若盛开,清香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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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小屁孩

小屁孩是只小狗,我们家的。

那天,我在街道走过。突然,一个毛茸茸的雪球滚过来,是条小狗。我小时遭过狗咬,至今屁股上还有疤痕。开始,还以为小家伙来咬我呢,有点惊慌。可是,小家伙追上来,竟然在我的脚上挨着吻着,摇着小尾巴讨好起来。我一激动,就收留了这只流浪的小叫花子。

“呵,小叫花,还是个流浪小子。”儿子睁大眼睛道。

以后,儿子每天放学,就有小狗陪他玩了。哦,不,是小屁孩——儿子取的名字。儿子总喜欢拉着小屁孩在路上狂奔,然后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等着我和妻子慢慢晃过来。这时,儿子喊着爸爸。小屁孩也会“汪汪”地叫两声,撒娇一样。

有时,我们会牵着小屁孩,在楼顶上看夕阳,看儿子和小屁孩赛跑,气喘吁吁的。等天黑了,在月亮下,我们一边谈着,一边看小屁孩和儿子疯玩着。

儿子每次从学校回来,放下书包,总是无视我们的存在,先蹲下身子,和半天不见的小屁孩“热情”地打招呼,喊:“弟弟,乖!”

我们听了,都笑了起来。

儿子有小朋友来了,总忘不了吹嘘起小屁孩,说,小屁孩最乖了,每次家里没人,把它放在楼底上,它从不乱跑。或者说,小屁孩可贪吃了,回到家时,有人站在家门口喊一声,小屁孩,吃饭啦!它就一溜烟地跑回家,不停地摇着尾巴。当然,也露小屁孩的丑,小屁孩可捣蛋了,每次一说要洗澡,就钻到床底下,你叫都叫不出来它。

儿子的结论是,小屁孩是天底下最好的狗——

儿子的同学知道了,都叽叽喳喳地怂恿儿子把小屁孩带到学校去。于是,下一天早晨,儿子满面阳光地带着小屁孩走了。

上午回来时,儿子如大胜而归的将军。据儿子夸耀,小屁孩一到学校,惹来一片惊呼声。上课时,有个同学自告奋勇,把小屁孩放在他的桌兜里。早读时,一声狗叫,猛地在桌兜内响起,吓得大家个个咬着指头,忙齐声朗读文章。老师侧着耳朵听,然后问:“我怎么听到狗叫?”大家都忙摇着头,说老师你听错了,那是读书声。老师笑笑,很满意地走了。

我们听了,忍俊不禁。

可是,那天,一个胖子上门来了,要抱走小屁孩。他说,小屁孩是他丢的。然后,说出小屁孩的样子,一点不差,甚至连小屁孩身上的梅花形斑点,也说得毫无差错。

儿子呆住了,接着眼圈红了。

我们也傻了,无言以对。

胖子抱起小屁孩,走了。小屁孩汪汪地叫着,如一个舍不得母亲的婴儿,奶声奶气的。随着胖子越走越远,小屁孩的叫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了。

儿子终于哇地一声哭了。

这样一晃过去了半月。那天,凑够了钱,我们准备去卖一辆摩托车。在路边,突然,一只小小的狐狸狗跑过来,围着儿子的腿边又亲又舔又跳,亲热极了。

“小屁孩!”我们喊。小屁孩虽然大了点,可是身上的梅花斑点,还是那样瞩目。

可是,还没等我们醒过神来,一个女人在远处喊:“乖乖,过来!”小屁孩听到喊声,停了一下,然后摇晃着小尾巴,向那边跑去。

儿子站在那儿,喊:小屁孩小屁孩回过头,望望我们,摇摇尾巴,然后汪地叫了一声,跑向我们。可是,跑了几步,又回过头跟在那女人的后面跑了,跑一跑,还回过头望望我们叫一声。最后跑成一个点,以至于消失了。

我们的小屁孩,现在竟有了另外一个名字——乖乖。

我站在那儿,眼睛模糊了。

始终,我没敢告诉儿子,还有妻子,为了凑够买摩托的钱,我以二千元的价格,把小屁孩卖给了胖子。因为,他的老婆那天经过我们家门前,看中了小屁孩。为了怕儿子不答应,我和胖子提前商量好,编造了一个谎言。

我已经忘记了小屁孩,没想到,它竟然还记得儿子,记得我们全家。

猛地,我转身向远处跑去,我想追回我丢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