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字珍之,长乐武强人。他在东魏时出佳,曾任高澄的刑狱参军,因平反并州府的一起冤狱,捉获真凶而闻名。后任南清河郡太守,又将郡中原有盗贼百余人控制在身边,驾御得当,使郡界安定,百姓无抢掠之忧。他清廉谨慎,从不接受别人的礼物,连瓜果等一概拒绝。在郡大兴儒学,命令郡中官吏在公务之暇都去读书,教导百姓在婚姻丧葬上要符合礼仪而尽量从俭。北齐文宣帝天保(550—559)中,郡中遭大水灾,苏琼自己向富人借粮后再分发给饥民,使一千余户百姓安然渡过荒年。后调任廷尉正,不顾别人威胁,屡次平反冤案。在任行台左丞、行徐州事时,破除不许随意渡淮的禁令,使南、北物资得以交流。后任大理卿。北齐灭亡后出仕北周,为博陵太守。死于隋文帝开皇(581—600)初。
苏琼,字珍之,是武强人。父亲苏备,出仕北魏,官至卫尉少卿。苏琼幼年跟随父亲在边境,曾去拜见东荆州刺史曹芝,曹芝与他开玩笑说:“你想要当官吗?”他回答说:“设置官职要寻求合适的人来充任,不是人来要求作官。”曹芝很赏识他的答复,即委任他为府长流参军。高澄以仪同三司的职位开建府署,以他为刑狱参军,经常对他加以勉励。并州曾发生抢掠案,州府长流参军审理此事,所怀疑的贼人在拷打下都已供认,被抢的失主家也进行过辨认,只是没能起获贼赃。高澄交给苏琼命令他再加审理,于是另外查获到元景融等十余人,并获得赃证。高澄大笑,对以前被误指为贼的人说:“你们如果不是遇上我的好参军,几乎被冤枉死。”
苏琼出任南清河太守,这个郡盗贼很多,但苏琼来到后,吏民恭敬,奸盗平息。境外有奸贼从郡界中经过,无不被捉获,送到郡里。零县百姓魏双成家丢失牛,怀疑是同村人魏子宾干的,将他送到那里,苏琼一经审问,知道魏子宾不是盗贼,即将他放回。魏双成上告说:“府君把贼放走,百姓家的牛到哪里去找?”苏琼不理,秘密巡视私访,另外捉到偷牛者。从此以后,百姓家的牲畜都不再收留;只是放散在外,说:“只管交付给府君。”有邻郡的富豪将财物放到南清河郡界内以躲避盗贼,受到贼人进攻,形势危急,富豪就说:“我的财物已寄放到苏公那里了。”贼人于是就离去。平原郡有妖贼刘黑狗,煽惑徒众,直通于沧海。苏琼郡内的百姓与那些人村落相邻,但无人牵连在内,邻近郡、县的人因此深服苏琼的恩德。郡中原有盗贼一百余人,苏琼把他们都安排在自己左右,民间的善恶,甚至是官吏饮别人一杯酒,苏琼无不立即知晓。苏琼性格清廉谨慎,从不接收私人信件。僧人道研为济州沙门统,资产巨富,在郡内放有许多高利货,经常要郡里协助他征收。当道研来请求拜见时,苏琼知道他的来意,每次见到就与他谈论并询问佛教经义,苏琼态度十分恭敬,道研虽为催债来了数次,但无从开口谈起此事。道研的弟子询问缘故,道研说:“每次见到府君,直接将我捧入青云间,没机会来谈论人间的事。”郡民赵颍曾任乐陵太守,八十岁退休还乡。五月初,赵颖得到一对新瓜,亲自来送,他倚仗年纪大,苦苦相请,于是苏琼就将瓜留下,放在厅堂的大梁上,竟不打开。别人听说收下赵颖的瓜,于是争相进献新果,到郡府大门处,知道赵颖的瓜还在,互相看看就离去了。有百姓乙普明兄弟争夺田地,多年未能断清,他们各自提供证人。竟然有一百来人为他们双方作证。苏琼召集乙普明兄弟,当着众人劝告他们说:“天下难以得到的是兄弟,容易寻求的是田地,假如让你们得到田地而失去兄弟之心,将会怎样?”苏琼说着就掉下泪来,众人无不哭泣。乙普明兄弟叩头请求到外面去再加考虑,他们兄弟已分居十年,于是又搬到一起居住。每年春天,苏琼就召集儒学大师卫觊隆、日元凤等到郡学讲授经义,官吏在处理公务处的空暇时间,苏琼都命令他们去读书,当时人指着吏曹称为学生屋。苏琼下令禁止百姓进行不合国家规定及儒学经典的祭祀,教导百姓在婚姻丧葬方面俭朴而合于礼仪。另外,在养蚕的月份就将绵、绢的尺度及样式预先发到下面,征兵、收赋的顺序都建立起明确的规定,至于调役,他都事先就加以操办,因此郡县的有关官吏极少因延误时间而受到处罚。当时各州郡无不派人到他境内,访求他处理公务的方法。北齐文宣帝天保中,郡内发生大水灾,百姓断绝粮食的有一千余家。苏琼把郡中有粮的人家都召集到一起,自己向他们借粮,再分发给饥民,州里按户征收田租,又要审查他借粮的情况。郡中的僚佐对苏琼说:“虽然是怜惜这些饥民,但恐怕这样作会连累府君您。”苏琼说:“我一人获罪,而能救活一千户人家,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于是他上表讲明情况,朝廷下令免于派使检查灾情及借贷之事,百姓们平安渡过荒年。这些人都抚摸着儿子,告诉儿子说,是府君救活了你们。苏琼在南清河郡六年,百姓受他的恩德感召,从来没有一个人到州里申诉。州里前后四次上表,都把他列为最佳。他因父亲去世而离职,对于朋友的赠送,他一无所受。不久,他被起用为司直、廷尉正,朝士都叹息他有些受屈。尚书辛述说:“既直且正,依名以定体,不必忧虑他将来不升迁。”
起初,苏琼任清河太守,裴献伯为济州刺史,裴献伯用法严酷,而苏琼则以恩义养民。房延佑任乐陵郡太守,路过济州,裴献伯问他外界的反应,房延信说:“只听到讲太守善,刺史恶。”裴献伯说:“得到百姓称赞的并不是完全奉公为国。”房延情回答说:“如果这样,黄霸、龚途就是你所讲的罪人了。”后来朝廷有诏,要州里各举荐清廉能干的官员,裴献伯因为先前的话,恐怕被苏琼所陷害,而苏琼去为他申诉冤枉与滞留,议论的人都很称许苏琼的公平。毕义云为御史中丞,任职以凶猛暴虐著称,掌管司法的官员怕他,不敢有不同意见。苏琼审察案件务在公平,许多冤案得以昭雪,由廷尉寺来复查御台的案件,是从苏琼开始的。他又迁任三公郎中。赵州及清河、南中郎府管区内不断有人来告发谋反的逆谋,前后都交付苏琼审理,事情多得到申雪。尚书崔昂对苏琼说:“你如果想要立功名,应当再从别的地方考虑一下3要还是经常为反叛的逆贼洗清罪责,莫非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得如此轻?”苏琼正颜厉色地说:“我所昭雪的都是被冤枉的人,从来没有放过反逆。”崔昂十分惭愧。京师的人流传说:“断决无疑苏珍之。”
苏琼后迁任徐州行台左丞、行徐州事。徐州城中五级寺突然被盗走铜象一百个,有关部门查问搜检,四邻防宿以及有些被捕风追影而受怀疑的,一共逮捕了数十人,苏琼一下把这些全部释放回家。寺院的僧人抱怨而且诉说不为他们追寻贼人,苏琼让僧人回去,并对他们说:“你们暂且还寺,得到佛象自会送来。”过后十天,了解到贼人姓名及其收存赃物的地方,直接去搜捕,人赃俱获,贼人全部供认,僧人与百姓叹伏不已。以前的制度以淮河为禁区,不允许商贩随意往来。淮南地区遭灾,苏琼上表请求到淮北去朵粮。以后淮北百姓发生饥荒,他又请求允许淮南朵粮,于是商人得以往来,使淮河两岸货物得以流通,彼此都得到好处,通过水陆运输,有些货物直达黄河以北。后来苏琼出任大理卿,北齐灭亡后,他出仕北周,为博陵太守。
“原文”
苏琼,字珍之,武强人也。父备,仕魏至卫尉少卿。琼幼时随父在边,尝谒东荆州刺史曹芝。芝戏问曰:“卿欲官不?”对曰:“设官求人,非人求官。”芝异其对,署为府长流参军。文襄以仪同开府,引为刑狱参军,每加勉劳。并州尝有强盗,长流参军推其事,所疑贼并已拷伏,失物家并认识,唯不获盗赃。文襄付琼更令穷审,乃别推得无景融等十余人,并获赃验。文襄大笑,语前妄引贼者曰:“尔辈若不遇我好参军,几致枉死。”
除南清河太守,其郡多盗,及琼至,民支肃然,奸盗止息,或外境奸非,辄从界中行过者,无不捉送。零县民魏双成失牛,疑其村人魏子宾,送至郡,一经穷问,知宾非盗者,即便放之,双成诉云:“府君放贼去,百姓牛何处可得?”琼不理,密走私访,别获盗者。从此牧畜不收,多放散,云:“但付府君。”有邻郡富豪将财物寄置界内以避盗,为贼攻急,告曰:“我物已寄苏公矣。”贼送去。平原郡有妖贼刘黑狗,构结徒侣,通于沧海。琼所部人连接村居,无相染累,邻邑于此伏其德。那中旧贼一百余人,悉元左右,人间善恶,及长史使人一杯酒,无不知。琼情清慎,不发私书。道人道研为济州沙门统,资产巨富,在郡多有出息,常得郡县为征。及欲求谒,度知其意,每见则谈问玄理,应对肃敬,研虽为债数来,无由启口。其弟子问其故,研曰:“每见府君,径将我入青云间,何由得论地上事。”那民赵颍曾为乐陵太守,八十致事归。五月初,得新瓜一双自来送。颖恃年老,苦请,遂便为留,仍致于听事梁上,竞不剖,人遂竞贡新果,至门间,知颖瓜犹在,相顾而去。有百姓乙普明兄弟争田,积年不断,各相援引,乃至百人,琼召普明兄弟对众人谕之曰:“天下难得者兄弟,易求者田地,假令得地,失兄弟心,如何?”因而下泪,众人莫不洒泣,普明弟兄叩头乞外更思,分异十年,遂还同住。每年春,总集大儒卫凯隆、田无风等讲于那学,朝史文案之暇,悉今受书,时人指支曹为学生屋。禁断淫祠,婚姻丧葬皆令俭而中礼。又蚕月预下绵绢度样于部内,其兵赋次第并立明式,至于调役,事必先办,郡县长史常无十杖稽失。当时州那无不遣人至境,访其政术。天保中,郡界大水,人灾,绝食者千余家。琼普集郡中有粟家,自从贷粟以给付饥者。州计户征租,复欲推其货粟。纲纪谓琼曰:“虽矜饥饣委,恐罪累府君。”琼曰:“一身获罪,且活千室,何所怨乎”?遂上表陈状,使检皆免,人户保安,此等相抚儿子,咸言府君生汝。在郡六年,人庶怀之,遂无一人经州,前后四表,列为尤最。遭忧解职,故人赠遗,一无所受。寻起为司直、廷尉正,朝士嗟其屈。尚书辛述曰:“既直而正,名以定礼,不虑不申。”
初琼任清河太守,裴献伯为济州刺史,酷于用法,琼恩于养人。房延佑为乐陵郡,过州,裴问其外声,佑云:“唯闻太守善,刺史恶。”裴云:“得民誉者非至公。”佑答言:“若尔,黄霸,龚遂君之罪人也。”后有赦,州各举清能。裴以前言,恐为琼陷,琼中其枉滞,议者尚其公平。毕义云为御史中丞,以猛暴任职,理官忌惮,莫敢有违。琼推察务在公平,得雪者甚众,专署台案,始自于琼。迁三公郎中。赵州及清河、南中有人频告谋反,前后皆付琼推检,事多申雪。尚书崔昂谓琼曰:“若欲立功名,当更思余理,仍数雪反逆,身命何轻?”琼正色曰:一所雪者怨枉,不放反逆。”昂大惭。京师为之语曰:“断决无疑苏珍之。”
迁左丞,行徐州事。徐州城中五级专忽被盗铜像一百躯,有司征检,四邻防宿及纵迹所疑,建系数十人,琼一时放遣。寺僧怨诉不为推贼,琼遣僧,谢曰:“但且还寺,得像自送。”尔后十日,抄贼姓名及贼处所,径收掩,悉获实验,贼徒款引,道俗叹伏。旧制以淮禁,不听商贩辄度。淮南岁俭,启听淮北取籴。后淮北人饥,复请通来淮南,遂得商贾往还,彼此兼济,水陆之利,通于河北。后为大理卿而齐亡,仕周为博陵太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