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省市领导这边扫视了一遍,每一个人都低着头不敢接触他严厉的眼神。
“我到北元来了六天,我身边的人就把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你们”他的手掌在桌子上按了一下:“你们却对于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熟视无睹,这是不作为,是失职,是犯罪。”
早就听说马副总理作风严厉,批评起人来从不假以颜色,却没有想到他的话风如此严厉。按照他这个说法,坐在他面前的这几十号人,最起码也得撤职一大半。
“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那个玩忽职守的副区长必须下岗,那个黑心的矿长必须要给老百姓一个交待。否则的话,我们就不会获得老百姓的爱戴,就愧为人民的公仆,就不配**党员这个光荣的称号。”
“刚才我讲过了,卫国同志分析原因很透彻,很符合实际。但是,对于今后怎么样杜绝这类事件的发生,他说的不细,北元市、乃至西川省是个资源大省,境内的煤炭资源极其丰富,大小煤矿有一百余家,如何确保矿井安全,是摆在你们这些人面前的一个严峻的问题。下面,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说着,他的目光就看在了省煤炭局工业厅年丰厅长的脸上。郭成涛暗中松了一口气,都说马总理不讲情面,今天还是给自己留了面子。真要是让自己当众来讲,那自己这个新当选的省长也不要干了。
年丰知道现在自己可不能逃避,再说自己也已经避无可避。自己要是出了洋相,不要说虎视眈眈的马副总理,就是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郭老大也能扒了自己的皮。
“敬爱的马总理,各位领导,请允许我说两句。我认为,要想杜绝煤矿发生事故,就必须加大对煤矿技术人才的培养,加强矿工的自我保护意识”年丰不愧是专业出身,紧急之下,居然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一二三四点来,也算是难能可贵。
陈明峰听着不由得摇头,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就算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国家多次立法,严格整顿小煤矿,可是各地矿井依然事故频发,这中间有煤炭行业的必然性,但更多的则是人的因素。
马副总理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盯住了下一个人。可是,在这种场合,想郭成涛和年丰这样的省厅级干部还能勉强说几句话,其他的副厅正处已经如坐针毡,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那个副区长小陈来了没有,我怎么没有看到他坐在了那里?”马副总理看了一圈,干脆就开始点名发言,谁也没有想到他第一个居然就是点的陈明峰。
让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在副总理面前讲话,开玩笑,不会把他吓得尿了裤子吧?
陈明峰也感到了无奈,这时候一个不好,不是让马副总理看扁了就会得罪自己的上级领导,讲话还真的需要点技巧才行啊。
“报告马总理,我在这里。”不站出来是不行了。看着角落里站起来的那小伙子,马总理的脸上居然难得的看到了笑容:“你来说说怎么样?”
“马总理,各位领导,对于煤炭行业,大家知道我并不是专业人士。但是,就因为我们下江区有煤,有煤矿,作为一个基层干部,我就必须得去努力的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发现了区里的几个小煤矿存在着安全隐患以后,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要怎么做才能及时发现并排除煤矿安全隐患,预防事故发生,最大限度的保障矿工安全呢?我谈几点浅见,不对的地方请领导批评。”
陈明峰说着,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煤炭是国家几经建设的基础能源和重要工业原料,关系到国民发展的全局。即然这样,把煤矿全部关停是不现实的,那就只能是在生产中确保安全,减少事故的发生甚至于杜绝发生灾害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问题。”
他说到这里有许多人就已经开始在肚子里非议,到底是年轻啊,这些大路边上的话谁不知道,还用你说么?
“我认为,要想减少或者杜绝事故发生,首先是从法律上规范开采,严格监督监察制度,实行核发安全许可证制度,不安全不合格的煤矿,就不发给安全许可证。而对于没有获得安全许可证的煤矿,一经发现立刻关停,严厉处罚私采乱挖的矿主,直至追究刑事责任。”
陈明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刚才说的是对于私开煤矿的矿主的处罚,下面再说说对于政府主管部门的要求。作为主管部门的煤炭和安监部门,要实行重大责任事故追究制度,对与私挖乱采现象,要加大管理力度,如果管理不力,就要承担失察的过错,当然,更应该赋予这几个部门管理的权利,发现境内有不安全的煤矿,查封关停直至有权追究相关部门一直到当地政府的责任。”
“只有国家对于安全生产进行立法,才能对包裹煤矿在内的各种风险行业进行规范化管理,各管理部门才能有法可依,各工矿企业才能有章可循”
谁也不会想到,年纪轻轻的陈明峰在国务院副总理的面前居然能侃侃而谈,站在那里一说就是一个小时,郭成涛看着陈明峰,眉毛往上挑了至少有四五次之多,马副总理频频点头,越听脸上的神色越是舒展,最后竟然露出了笑容。
好事都让这小子捞着了。自然,也有人心里发出了愤愤不平的声音。
会后,据说安监部副部长卫国亲自找了陈明峰,两个人进行了一番长谈,具体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相比是交流的比较融洽。
当天下午,马副总理乘直升飞机直飞安都,从安都在转机飞回首都。郭成涛和省里的一帮子大佬们送走了马副总理,又把市里的官员们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这次会议陈明峰没有参加,会后,市里很快下发了文件,免去关山下江区区委常委、副区长职务;同一天,下江区下文,撤销区公安局局长高学军公安局局长职务,撤销江湾乡党委书记侯占奎区党委委员,江湾乡党委书记职务。
高学军、侯占奎、黑山煤矿矿长关锋,同一日被区检察院立案审查,据说,他们几个人所涉及的问题不止一项,具体事情要等到审查以后再说。
就在街头巷尾纷纷议论之际,康桥大酒店的一间房间内,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汉子接过酒店老板康达递过来的一个布包,急冲冲的走出了酒店的后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案件的审理是纪委和政法委两边的事,一切都有相应的法度,陈明峰也没有过多的关心。回到区里安安心心的上了两天班,想到宝芝乡村民搬迁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的解决,就又带着邱宝强和李斌等一班子人去了宝芝乡。
关山和高学军、侯占奎被免职的原因,还要从关锋的身上说起。
关锋是关山的儿子,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在下江区乃至北元市早已经是赫赫有名。在官面上这家伙被当做知名的“企业家”,在老百姓的眼里他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