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琦方面,自七月二十一日破折柳城后,贺兰凝霜次日攻破滁州,昨日更是攻陷炖州,至此西琦已连下萧国两州十二城,列鹏羽河的下游对龙腾关虎视眈眈,与上游的陈国遥相呼应,只要再攻取龙腾关,便可从东面直取云州。
潼关战后不足一月,萧国连丢八州十八城,消息传来,大荒震动。天知道陈和西琦两国那个“除暴安良”的口号是如何牵强附会出来的,只是在大军压境的事实面前,萧国举国哗然,人心惶惶下,谁还顾得这些?
乱世出英雄。这个时候,留守云州的萧如故的哥哥,摄政王萧如旧终于得以隆重登场。当日得知张承宗破雷州和萧如故战败后,他迅疾在云州通天台发表演说,止住民众恐慌。紧接着三州陷落,民情汹涌,萧如旧不顾朝中遗老劝阻,当机立断地以雷霆手段,强兵镇压,止住了京城附近四州的民情汹涌。陈西联军逼近消息传来,萧如旧却大开云州四门,令少年将领秋无伤、叶无锋二人率领中央军绝大部分兵马分往援旷州和龙腾关,同时传书四方守将曰:“本王今日将京都四门大开,不留一卒,若敌能至门下,吾与城偕亡。国之存亡断续,全在诸君之手也。”
这一招看似愚不可及的蠢招,却成功地激发出萧人骨子里的悍勇血气,将军民的忧虑惶惶转化为置之死地的求存之心,民间纷纷组织起义勇卫国,刹时全民皆兵,磨刀霍霍。
同时萧如旧强烈谴责陈西两国的背信弃义,一面寻求国际援助,允诺平罗和天鹰两国千万白银,请求出兵襄助,回应未知。
让人不解的是,家里四院起火,萧帝萧如故却仿似人间蒸发,诸国侦骑四出,却无人发现其身影。虽然李无忧一再热情地向诸国宣布自己确实没有擒杀萧如故,但信者寥寥。
七月二十四,修整了近四日之后,张承宗与李无忧两路大军,再次分道扬镳,前者出烟州之后,直赴泸州,打算破牧马关后入云州;李无忧的无忧军则经隧阳,穿过梦州与天州之间进云州。
一路无事,半日之后,黄昏时分,李无忧大军来到隧阳城下。
却见这座仅逊于云州、牧马关之外的萧国第三坚城果然名副其实,雄伟的城墙几乎全是用对法术免疫的花岗石建成,高度更几达二十余丈,护城河宽达五丈之遥,其间毒刺横行,机关密布,城上坚炮横排,丈长大弩罗列,让人不寒而栗。
赵虎倒吸一口凉气,道:“以此坚城利器,只需万人,便可挡十万之军。”
李无忧嘿嘿笑道:“若是我领一万人来守,三十万也是挡得的!”
牛皮吹得太大,众人看这无耻贱人的眼光顿时就多了许多鄙夷,而最激愤的朱富已不满道:“元帅,不是属下说你。你这说话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就是,就是!”有胆大如张龙者立时附和,但很明显他没有料到自己是为虎作伥,在他一片“就是”声中,朱富已然续道:“您老神功盖世,乃是与创世神并肩的人物,以一敌百万也不过是稀松小事,再加上赵将军、张将军等一班天才横溢的属下,怎么着也能抵抗他个千儿八百万人的吧?”
唐鬼大声附和了两声,却见余众大缄其口,悻悻然闭了嘴,一时鸦雀无声,将眼光望向了李无忧。
李无忧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痛不痒道:“今天天气不错啊!”
终将狂倒。
眼见一群穿着楚军衣服的诡异人士在城下一片喧闹,城头萧军自然拉响警报,不时耶律楚材、耶律豪歌与另一名红色披风的彪形猛将出现在城楼之上。
不待耶律楚材发话,眼尖的李无忧已热情地打招呼:“哎呀,耶律元帅,好久不见,真是想死无忧了!”
“哼哼!”人家一副老朋友样的嘘寒问暖,耶律楚材满腔仇恨立时发作不出来,只能冷哼两声,算是答复。
“哎哟!耶律老哥,你这是鼻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小弟给你把把脉啊,说真的,小弟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呵呵,别摇头嘛,不信你可以问我手下人嘛,喂,小猪,对不对啊?”
朱富(卖力地喊):“无忧神脉,杏林一绝!”
无忧军众人:“无忧神脉,缥缈一绝!”
城头。猛将兄疑惑地问耶律豪歌:“元帅和李无忧很熟吗?”耶律豪歌正拿着羊皮袋向喉咙里灌酒,闻言一呛,喷了前者一脸,忙一面殷勤地替他抹脸,一面干咳道:“没有,没有的事!战将军别误会!”
当日,耶律楚材与耶律豪歌兵败被俘,最后被李无忧放归来,二人引为奇耻大辱,一直没有对这位看似生猛其实谨慎心细的隧阳守将战劈之提起,是以此时见李无忧如此熟络地与耶律楚材打招呼,战猛将如何不疑?此时既见耶律豪歌神情古怪,言词闪烁,狐疑之心不减反增。
却见耶律楚材拔出腰间佩剑,寒光指天,大声道:“李元帅,何必说那么多废话,难道你到此是来告诉我你已改行作了赤脚医生吗?”
赤脚医生说的是江湖上一种四处流浪不为世俗所认同的民间郎中,耶律楚材这招可谓损人之极,城头萧军闻之轰然大笑,而城下无忧军一片愤然,却纹丝不动,谁也没有开口,落在耶律楚材眼里,却是大惊:这些人好严明的纪律!
李无忧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耶律元帅,没想到你与我相处不过一日时光,居然说话也如我一般有趣,真是难得!难得!”
“耶律楚材,你们被李无忧俘虏过?”战劈之立时反应过来,大步走到耶律楚材身边,厉声喝道。
“战劈之,你这是什么口气?我是元帅还是你是元帅?还不给我退下!”耶律楚材冷哼道。
“战将军,一场误会,莫中了李无忧的奸计!且暂熄雷霆之怒,听我详细解释……”耶律豪歌忙上前拉住战劈之,后者愤然地看了耶律楚材一眼,却终于退到一侧。
城下李无忧忽地笑容一敛,冷喝道:“耶律楚材,你我约定还算不算数?”
耶律楚材想也没想道:“当然算数!”
“那你为何还不将战劈之给我拿下?”李无忧运功大喝,天地为之一震,耶律楚材变色。
“卖国之贼,看战爷爷劈了你!”战劈之猛地一把推开耶律豪歌,拔刀猛地朝耶律楚材头顶斩落,后者不及招架,矮身就地狼狈一滚,脱开刀光范围,怒喝道:“战劈之,你疯了吗?”
数十亲卫立刻拔刀将耶律楚材护住。
“儿郎们,攘外不必先安内!给我先杀了耶律楚材这个叛国贼!”战劈之大喝声中,举刀扑杀过去。
耶律豪歌忙道:“战将军为敌所惑,有从者当斩不饶!”
城头军士虽然尽皆是战劈之部下,但耶律楚材和耶律豪歌于萧军中素有威望,耶律楚材更是镇南大元帅,比战劈之等级高了一级,三人各自发令,萧军顿时大乱,半数支持耶律楚材,而半数却相信了战劈之的话,楚军未曾进攻,己方却已是一场混战。
李无忧如何会错失自己千辛万苦营造出来的局面,当即令赵虎指挥大军攻城,而他自己则御剑朝城头飞去,同时双掌翻飞,无数团罡气应势飞出。
城头萧军正斗得不亦乐乎,眼见李无忧神兵天降,哪里还能抵抗,顿时大乱,各自溃逃,直将红衣火炮和大弩撞得东倒西歪。
李无忧哈哈大笑,瞬间上飞十余丈,只要让他进入城内打开城门,那城内萧军绝对无法抵挡他十万精锐雄狮。
耶律豪歌见此大恐,恨声道:“战将军,元帅,别打了,李无忧来了!”
战劈之正与耶律楚材打得不亦乐乎,当即头也不回,冷笑道:“豪歌,你休要赚我,城高二十丈,火炮大弩,这么快就攻上来?你当李无忧真是神吗?”
“说得好!”李无忧大笑声中,已近城头不过三丈,手腕一抖,发出一蓬玄天罡气,挡开一部分顽强萧军的利箭,蓦地加速,御剑如光,朝他飞来。
“蓬,蓬,蓬,蓬!”忽地四声巨响,李无忧刚叫不好,数股大力已然撞击过来,余光瞟去,却是九枚炮弹激射而来!他无暇思索为何这些本该是对着城下的炮弹为何能一起向自己射来,本能地御剑下沉,却觉身周箭雨忽然厚了十倍不止,其间十余点破风声更是钝响不止,回头看去,顿时魂飞魄散,城头内斗的士兵忽然全数停止争斗,各自站位抵挡城下军队攻城,十余张大弩正不停地向自己发射大箭。
千钧一发之际,心有千千结心法使出,御剑改作御风,而无忧剑化作一片剑幕挡在身周,同时浩然正气逼出身外,而小虚空挪移与龙鹤身法也展至极限,迅速朝城墙撞去。
“轰!”地一声巨响!
他避得虽然巧妙,但受大弩和箭雨的阻隔,三发炮弹与上百支箭还是击中他护体浩然正气!
如蝗箭雨虽被浩然正气震飞,但三发炮弹却逐一近体爆开,到第三发时,他护体真气正值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携带无数弹片穿过剑幕,射入体内。
李无忧身体如飞下坠。
“好耶!”“元帅!”城头城下同时高呼,不过前者是惊喜,后者则是担忧。若蝶、唐思二女大急,同时身形如电朝李无忧射出。
“啊!”下坠十丈,剑光一闪,李无忧一剑钉在墙壁上,止住下坠身形,城头却依旧箭如雨下,当即怒喝一声,一扬掌,一声龙吟,一条龙形罡气猛地射出,正中那蓬箭雨,轰地一声,劲箭如数射回,城头顿时惨呼连连,人落如雨。
李无忧一掌使毕,拔出无忧剑,猛朝城墙上一刺,长剑触墙反弓,借那反弹之力人倒射后飞。
飞出三丈,身体一轻,箭雨止息,回头时,才知自己已在若蝶青丝网中。
唐思微一念诀,纤手一扬,叫声“起”,指尖大风暴起,城头萧军双眼顿时睁不开来。
二女乘势架着李无忧回到城下。
城头,耶律楚材与战劈之哈哈大笑。耶律豪歌大声道:“李无忧,难道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人会用计吗?区区一个离间计也想乱我萧军士气,真是白日做梦!”
李无忧浑身浴血,听得耶律豪歌之语,顿时怒发冲冠,指着城头想说什么,张嘴却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身体一软,人事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