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拈花”一个声音忽地响起。竹舍中蓦然冲出无数花影,那花影落地即无影无踪,阵阵幽香却凝久不散。彼时,那清越之音大喝道:“正气满乾坤!”无数劲气自屋中乱射而出,激得地上泥尘狂舞,落叶乱飞。那女子娇斥一声“红藕香残玉簟秋”,屋中红光射起,只将竹舍轰得四分五裂。
竹舍既破,舍中三个光影恍惚乱动,时分时合,纠缠一处。
“无忧,想什么呢?”青虚子拍了拍傻傻呆呆的李无忧问道,“不是被他们的武功吓着了吧?”
李无忧回过神来,笑道:“不是。小弟是有一事不明,请大哥指教。”
青虚子大笑道:“大哥我前知一千年,后知五百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说来就是。”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李无忧抚掌道,“为何武林高手交手的时候,都喜欢喊出自己招式的名字呢?这样到底是为了唬人,还是为给自己壮胆?”
“啊!这个……这个……也不排除你所说的可能,但愚兄的想法是这样做比较威风!打赢对手之后,这套武功大概也可以跟着名扬江湖吧。”青虚子万万没料到这古怪少年的问题竟是这样,一时胡言乱语,想敷衍过去。
李无忧心下大笑:“若是被打得断腿缺胳膊什么的,这套武功此后不是就威名扫地了吗?愚兄?知道自己愚蠢,大哥你倒有自知之明。”口中却道:“大哥果然博古通今,小弟佩服。”
“好说,好说。”青虚子竟面不红气不喘的接受了。
“不过,大哥。”李无忧笑道,“有几个难题,小弟这几年来百思不得其解,我想普天之下,也只有大哥这样的绝世天才才能为小弟指点迷津。不知大哥能否也一并帮忙解释一下?”
这句马屁拍得极是舒服,青虚子立时忘了方才的尴尬,傲然道:“但讲无妨!”
李无忧笑道:“大哥,敢问李太白家的狗是叫旺财还是小强?蓝破天的贴身内裤是什么颜色?当年太上老君骑青牛出涵谷关的时候,路上一共遇到多少美女?铁木真的第十八房小妾的月红周期是几天?”
“这个……那个……我得先算算……过几天给你答案。”青虚子瞠目结舌半晌终于还是没有答案,便岔开话题大声道:“这三人都想收你为徒,到底你想拜谁为师呢?”
他话音方落,李无忧便觉面前光影一闪,蓦然冒出三个人来。
“当然是拜老衲为师。”说话的和尚寿眉如雪,白须垂地,一身白色僧衣纤尘不染,整个人说不出的洒脱飘逸,想来便是那禅僧菩叶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人立于面前,童子难道还不知择谁为师吗?”说话的中年书生一抖手中白纸扇,显出一个狂草的“文”字来。
李无忧只觉这二人一个飘逸潇洒,一个方正文雅,一望之下,都有说不出的舒服来。但他的目光,却最后落在了那倩女红袖身上,脑中立时一片空明,浑忘了岁月短长。
这罗裙翠衫的女子,看来竟不过二八年华!他只觉得这女子极美,眉目鼻口每样都有种说不出的好,一扬手一蹙眉,均有说不出的妙,但真要他细说这女子如何个美法,他却又一点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奇特的境界。直到很多年后,他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子,才恍然明悟美丽到了极处,原非言语可以形容。
如针见磁,李无忧的目光再也移不开来。红袖嫣然一笑,李无忧只如浴春风,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泰到了极点。
“小鬼,一双眼睛贼兮兮的,乱看什么。”倩女红袖笑骂道。
李无忧回过神来,笑道:“姐姐这般漂亮,我正在仔细分辨。”
“分辨什么?”红袖大奇。旁边三人也是一头雾水。
李无忧正色道:“我正在分辨姐姐到底是蓬莱仙子,还是西海龙女。”
红袖嫣然道:“小鬼嘴倒是极甜,哪你分辨出来了吗?”世传蓬莱仙子和西海龙女均是貌美无双,聪慧过人,李无忧这般说,倩女自是心下一喜。
李无忧道:“我想了半晌,发现姐姐和她们不可比。”
红袖笑容转淡,道:“哦?怎么不可比?”
李无忧笑道:“姐姐有沉雁落鱼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我虽没见过仙子和龙女,却知道她们一定没姐姐漂亮。所以,是不可比。”他读书不多,只听说书先生形容美女时常说“这女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只恐是蓬莱仙女下凡,却是西海龙女降世。”只是许久未用,那沉鱼落雁却给说成了沉雁落鱼。
红袖灿然一笑,只如春晓之花,说不出的明媚动人。另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李无忧也笑,心中暗自得意:“老子果然是个天才。”
好半晌,红袖方笑道:“小鬼,嘴上抹蜂蜜了啊?说得姐姐心里很是高兴。你又长得这般的俊,再过几年,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你颠倒。不过,教你个乖,那话是沉鱼落雁,而不是沉雁落鱼。”她先前抢着要收李无忧为徒,此时却自称起姐姐来。
李无忧也不尴尬,只是笑道:“谢姐姐教诲。好了,我想跟着姐姐学武,不过,我可不能拜你为师。”
红袖笑道:“小鬼真是会讨价还价,不拜师就不拜师吧!真要拜我为师,规规矩矩的,也少了许多趣味。”
“姐姐这话说得有理,不过,我可不是讨价还价。我有苦衷!”李无忧觉得有些委屈。
“小施主,你有什么苦衷?说来贫僧也许能为你化解一二。”菩叶见他为色相所迷,心下不甘,一开口便用上了正心理智的禅门狮子吼,声如佛钟长鸣。
李无忧却不领情,心道:“老和尚,你嗓门挺大,怎么不去天桥说书,一定赚个钵满盘满。”却笑道:“大师此言差矣。所谓苦衷,自然是不可随便说的,不然还叫什么苦衷?不如叫甜衷、美衷算了?”一番话,说得诸人都笑了起来。
文载道却摇了摇扇子,正色道:“非也,非也。大丈夫处世,当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又哪里来的什么苦衷?”
李无忧心道:“书生果然都是呆子。谁都光明磊落了,这世界早就完蛋了。连老子都懂的道理,你就是不明白,唉,这一大把年纪真是白活了。”口中却道:“先生所言也是有理,只是小子年纪尚小,还未成家,连小丈夫都算不上,又哪里是什么大丈夫了?所以有点苦衷也是在所难免的。”
闻他如此说法,诸人笑得更是大声。文载道却只听得头昏脑涨,这小鬼杂七杂八地瞎搅和一通,却又自有一番歪理,不好辩驳。
“书生你也别逼他了。无忧已经和我结为兄弟,他是顾全义气,怕我比你们矮了辈份,才不肯拜师。”青虚子笑道。
李无忧早知他会如此说,却故意叹道:“大哥你怎么说出来了?”
三人看他二人不似作假,一时间面面相觑,心中均想:“这老道果然不枉一个狂字。他两百多岁,这少年才不过十一二岁左右,连他零头都不到。居然……结为兄弟!”
“呵呵!小鬼真是有趣。那姐姐也要和你结拜。”红袖最是豪气逼人,巾帼不让须眉,当即也欲学一学。
李无忧笑道:“好啊!姐姐,不如咱们和青虚大哥一起结拜好了。你就当我二姐吧。大哥,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