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兼有山地和海洋两种文化的内涵,两种东西融会贯通、一脉相承,使得广东人具有强烈的开放性和传统保守性的双重情态的基本因素。一方面喜欢展现自己独立不群的个性,常常能喜新厌旧地紧跟时代潮流真抓实干;另一方面他们保守得要命,对星象、算命、风水、财神爷及黄道吉日等等表示出特殊的兴趣。
广东人崇神祭鬼历史悠久,粤人一直有迷信鬼神、巫卜等习俗。
《汉书·郊祀志》记载:
粤人俗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粤巫立粤祀祠,安台无坛,亦祠天神帝百鬼,而以鸡卜,上信之。粤祠卜鸡,自此始用。
《朝野佥载》记载:
岭南风俗,家有人病,先杀鸡、鹅等以祀之,将为修福,若不差(若不灵),即杀猪、狗以祈之。不差(再不灵)即刺杀太牢(牛)以祷之。更不差(仍不灵),即是命也,不复更祈。
蔡绦《铁围山丛谈》也说:
今南人喜祀雷神者,谓之天神。祀天神必养大豕(猪),曰神牲。人见神牲,则莫敢犯伤。又,遇逐恶气,禳疾病,必磔犬(杀狗),与古同,殊有可喜者。传谓“礼失求诸野”信然。
在广东的史志中不乏有如此记载,诸如“粤人俗鬼”、“南人凡病,皆谓之瘴。率不服药,唯事祭鬼”、“信鬼神,好淫祀”、“土人遇疾,唯祭鬼以祈福”等信鬼尊神的记载俯拾皆是,且已成为广东民众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
鲁迅先生在《花边文学》的《如此广州》读后感中说:
“迷信的认真,有魄力”;“走过上海五方杂处的弄堂,只要看毕毕剥剥在那里放鞭炮的,大门外的地上点着烛的,十分之九总是广东人。”
在广东,从城市到农村,从百姓家到酒楼、商厦、饭店的进门显眼处,几乎随处都能看到摆设敬财神、敬关公的神龛,香火很旺盛,祈求神灵保佑多多发财,消灾除难。在深圳这个新兴城市,同样受此影响,一些装璜华丽的商场、餐厅,同样供奉着作为财神和保护神的关公偶像,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供奉的香烛果品却是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制作的仿制品,正应了广东人常说的一句话:“欺神骗鬼”,实际是在自己骗自己。
广东人的迷信是不分年龄、性别、职业、贵践的,在广州三元宫、六榕寺等著名寺庙里,整日善男信女如云,香火不断。很多广东人甚至逢庙必进,烧香拜佛都很舍得花钱,因为他们赚钱越多越不自信,越没有安全感,就越要求神拜佛来保佑他们平安、保佑他们再多多发财!民国时代号称“南天王”的广东军阀陈济棠,特别笃信风水,迷信得要死。即使如今在南粤上下,人人皆为祖宗“睇风水”,盛行修坟造墓,不惜花费巨资,其情景令人叹为观止。许多华侨发迹后回乡探亲,首要之事就是为不忘本,大修其祖坟,认为是祖上风水好才能在外发迹。
在广州或深圳,乃至广东其他城市街头,不乏有占卜算命、测字算卦的摊档,只是算卦的人不是过去的瞎子、旧道士了,代之为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的“明眼人”,他们甚至用计算机来蒙骗求卦者,而求卦人也都是一些“摩登”青年人,林林总总涉及各行各业。在一些旅游景点的庙宇里,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也会夹杂在年老的老婆婆中间,虔诚地跪拜在菩萨面前,问卜求签,以定祸福或终身大事、或求发财致富。
也许是受香港影响,广东人很讲意头,突出表现在对语词魔力的迷信和神化。如讳忌“干”字或音,称猪肝为“猪润”;干杯叫“饮胜”;称丝瓜为“胜瓜”,因丝与输音近;讳“空”(因音与“凶”同),出租空屋要说“吉屋招租”;空手为“吉手”;猪血为“猪红”,诸此等等,不一而足。对一些吉祥数字更是很敏感。3、8、9在广东方言中是“生”、“发”、“久”的谐音,特别受人崇拜,如对车牌号、门牌号、电话号码、结婚日期、开业日期等数字,都希望是6或8,以求六六大顺和“发”。1988年8月8日是个最吉利的日子,广州青年结婚骤增,各大酒店婚筵宴席爆棚,商家趁机果然“发”了。更有甚者是,连生小孩为求吉利的生辰八字,也要选个好日子去剖腹产,真是荒唐。而且这种迷信风气像传染病一样漫延开来,成为“数字崇拜”的狂潮。至于4和7非常忌讳,如一个商品标有5174编号,顾客看到认为很晦气,这是“你要我死”的谐音。遇到“14”(要死)、“34”(生死)、“74”(去死)等与4有关的数字,都不吉利;凡带“8”字的,就大受顾客青睐。
有人认为广东人之所以如此迷信,可能是因为广东人长期从事商贸,经常与江海打交道,时常会遇到一些无法解释的机缘巧合,变幻莫测,所以才不得不求助于神灵来维护心理的平衡。也有人认为古粤人面对恶劣多变的生活环境,深切地体会到大自然的变幻莫测,便形成了敬神尚鬼的风气,一直影响到现在。再说经济规律不是人人都能把握的,人们经商常存在很大机遇和偶然性,有很多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东西,往往归之于神秘的力量在支使,加上广东人一般文化素质不高,精神世界相对比较空虚,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来支撑,因此迷信也就自然而然地“填补”了这个空白。
第六章 悠闲舒适的四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