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耍流氓,谁搜你啊,这可怎么办?我手机也被他们抢走了,现在话吧还开门吗?”
“我告诉你怎么办,你打车回家,然后你就跟司机说上楼取钱,司机看你是女的心一软没准就能让你下车,进了屋你别开灯,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哪户是你家,然后你就不出来了,不过有的司机不给钱不让下车,得压东西!”
“压东西也没什么,不让下车我可以把戒指压给他,瞧,白金钻戒,漂亮吧,还好没让那两个小子抢走,知道把戒指戴在小拇指上什么意思吗?”赵小娜把戴在右手小拇指上的戒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可不知道戒指戴哪个手指头上什么意思?我就知道把那铁箍子戴脑袋上是孙悟空!”
“你说什么?铁箍子?识不识货啊,白金的!”
“你可别把这戒指压司机那,碰到个不讲究的能给你拉跑了!”
“他敢。算了,我可不跟你在这闲扯了,这都几点了,你能送我回家吗?”赵小娜恳求地看着我。
“能,可是你家远吗?说实话我有点累!”
“我们打车去,然后我再回家取钱!”
“你想把我压车上然后逃跑?做梦!”
“哎呀,你到底陪不陪啊!”赵小娜急得跺了跺脚,这是女人典型的撒娇造型之一。
“行,走吧,赵警官!”
于是我们两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人,不爱说话,路上一直放着轻柔的音乐,也许是这夜色、这情歌触动了赵小娜,也许是她还有些害怕,赵小娜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我这边,也就是说她一直在靠着我,这亲密的姿势令我有些难受,我只好很木讷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还好没多一会赵小娜的家就到了,她打开了车门刚要下车,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对我说:“能陪我上楼吗?现在太黑了!”
“哦,好啊,司机我先送她回家,钱一会我下来就给你!”
“不行,先把车钱付了!”那司机连头都没回,语气十分冷峻。
“我把箱子压这行了吧!”
司机回头看了眼我的皮箱,用同样冷峻的语气说:“快点下来!”
下了车我绕到出租车的后面,然后很大声地念出了车牌号码,暗示司机我记住你的车牌号了,别想拉上我的皮箱逃跑,然后我跟着赵小娜进了她们家的门洞,“几楼啊?”我问赵小娜。
“嘘!别说话,小心让我爸听见,我家在三楼。”
“你包都让人抢了还有钥匙吗?”
“我钥匙在裤兜里,等着啊!”三楼到了,赵小娜就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不大一会她又开门出来了,递给我一百元钱,然后挥挥手示意我离开。
“干什么?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你快走吧,别把我爸妈吵醒了,这钱你留着吧,对了,把你电话号留给我吧!”
“手机没了,连住宅都没有就更别提宅电了,把你电话号给我吧!”
“想得美,那有空去局里找我吧!”
“切,连个电话都不给,我白救你一命了!”
“不是告诉你可以到单位找我吗?我手机让那俩小子抢去了,正好我也不想用那个号了,家里的电话不能告诉你,我爸职业病有男的给我来电话他肯定问东问西,不方便!”
“你爸也是警察?”
“对,有事你去局里找我!”
“好,这钱我会还你的,没事你也可以到桥洞子里试着找我,拜拜!”
“拜拜,我关门了!”
“别关!让我再多看你一眼!”
赵小娜咣的一下关上了门,我心想这下完了,他爸肯定醒了。于是快步下了楼,又坐上那辆出租车来到了浴池门口,我拿着皮箱下了车,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在外面睡上一夜,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进浴池睡几个小时会花掉我好几十块钱,现在对我来说一分钱都不能少,如果找不到工作,这几十块钱可以维持几天的生活。
我来到了马路边上一个黑暗的角落,我喜欢黑暗,在黑暗的地方我看不清别人,别人也看不清我,那让我觉得安全,这里黑得连地面脏不脏都看不清楚,于是我一下子躺在了地上,把头枕在了皮箱上,本来我只是想闭目养神,可是我太累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我感到寒冷已经浸透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昨天晚上躺下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可是十月的北京夜晚还是十分阴冷,我打了个喷嚏,鼻涕顿时顺流而下,我心想可一定要挺住啊,这可不是得病的时候。
我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路上没有几个行人,稀稀拉拉的汽车偶尔从身边驶过。没手机,没手表,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还好不远处有一个卖报纸的老大爷,于是我拎着皮箱走到了他的身边,“大爷,请问现在几点了?”
“现在也就是六点四十吧,我天天六点半出摊,小伙子,买份报纸吧!”
“谢谢您了,我没念过书,不识字!”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拒绝大爷了。
我就地坐在了皮箱上,寒意再一次袭来,我抱着膀子打了一个冷颤,突然我觉得自己十分悲哀,当初也算个有志青年,可现在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还不如饿死在街头算了。
“小伙子,冻着了吧,我出摊的时候就看见你在那边躺着,这天气可不能在外面睡觉啊,你没地方住吗?”大爷很热心地问我。
我身心俱疲,没有心情和大爷聊天,只得随便应付以求尽快结束对话,“好男儿志在四方,在哪睡都一样!”
“这年头没念过书想在北京混可不容易,现在干什么都讲文凭,我儿子就是大学毕业,我这是闲着没事摆个报摊,冬天我都不出来,小伙子你想在北京干点什么啊?”大爷好像兴致很高,大概是他长年累月在这卖报,除了问他报纸多少钱一份也没人跟他说个话,今天来了个身份卑微、露宿街头的青年自然想调侃一番,可是他话语中的优越感让我感到讨厌。
“雁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你说什么?我耳朵有点背,没听清!”
我不搭理他了,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在那等蒋男,大爷看了我一会,见我没说话知趣地转过了头。我越等越难受,感到浑身发冷、头疼欲裂,心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伤寒。我就这么忍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煎熬,一个多小时以后,蒋男终于出来了,看到我他马上冲了过来:“李哥,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昨天怎么出去了就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出什么事了!”
“算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我晚上冻着了,能让我在你那住几天吗?我被人家哄出来了!”
“你欠房租了?找我啊!”
“没欠房租,我和范哲闹点矛盾,现在没精神头和你解释太多,你们早晨不受折磨了?”
“不用了,金领班不在这干了,前几天刚走!”
“哦,那咱们走吧,你那离这远吗?”
“不远,两站地就到,我看你气色不好,咱们叫辆出租车吧?”
“不用了,咱们都省点钱,坐公交车!”
蒋男帮我拎着皮箱,我强打精神坚持到了他的家,这也是间地下室,环境和我以前住的地方差不多,刚一进屋我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蒋男,我不行了,先睡一会,这床是你的吧!”
“不要紧,你就放心躺着吧,和我同住那哥们回老家了,回来怎么也得一个礼拜,你躺的是他床。”
“真难为你了,这么小的地方我还来凑热闹,我先睡了!”
“你客气什么啊?李哥,你走这几天我觉得干活都没劲,浴池现在换了不少新人,还有帮流氓最近老来闹事,孙哥找了一帮打手守在浴池。”蒋男的声音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我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我感到自己浑身发烫而且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心想完了,真的病了,坚持,坚持住!于是我又睡了过去,我就这么睡了醒,醒了睡,拒绝了蒋男递过来的方便面,我一整天什么都没吃,终于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再也睡不着了,我感到全身酸疼而且体温升得更高了,怎么办?坚持!我咬了咬牙,等到明天再说吧!
终于挺到了白天,为了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我突然拼了命地猛吃,方便面、火腿肠、咸菜、鸡蛋、黄瓜,只要蒋男这有的东西基本上全都被我消灭了,我把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在了吃上,希望这样能好得快一点,我再一次躺在了床上,蒋男微笑着对我说:“李哥,你真是海量?”
“我平时不这样,今天有点发烧,多吃点也许病能好得快点!”
蒋男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哎呀李哥,刚才用电炉子煮方便面真是个错误,放你脑袋上准能开,挺热啊!不行咱上医院吧,没钱先从我这拿!”
“不去,我没那么娇贵,存折里还有最后三百块钱,昨天一美女警察还救济我一百块钱,看这点小病我还有钱,再挺一天,明天不行再说吧!”
“那可不一定,北京看病可贵了,李哥,你在家歇着,我出去转转!”
“去吧,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