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灵魂是囚不住的——我的路·我的心·我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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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敬费城

此次到费城是参加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诗歌交流。宾夕法尼亚大学在费城,她最为有名的应是学校创始人本杰明·富兰克林,还有世界上最著名的商学院沃顿商学院,与哈佛商学院排世界前两名。富兰克林是电学科学家,也是伟大的政治家。美国有两个版的100美元是他的头像。我们曾在中学时读过他的“风筝实验”的故事,一些名词如正电、负电、导电体、电池、充电、放电等就是他发明的。他还参加起草了《独立宣言》。

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建筑太漂亮了,只能这么形容。但你要亲自来看,才知道“漂亮”是什么意思。书上说是由卡普和斯特沃森设计,两位建筑师融合了英国牛津大学与剑桥大学的建筑风格,在保留一些哥特式建筑古老元素的同时,创新并发展出了全新的校园哥特式建筑风格。这样说我的感受吧:她的建筑都是单独存在的。好像是多条街道——我们进入时(在38街周围),更多童话般的建筑矗立在我们面前,感到一种连续冲击。一栋一栋的,就叫梦幻组合吧,就叫世界建筑奇观吧。我的母校武汉大学我们老认为她是中国最美的大学,还有吹牛是世界最美大学,在宾夕法尼亚这样的大学面前,确不算什么。怎么说?国内大学建筑,不管武大厦大,清华北大,都是小儿科,甚至有点寒碜。贝聿铭、梁思成、林徽因这些华人建筑大师,都毕业于这所大学。我想,学建筑的,只要在这里熏陶几年,他的思维,他的设计理念,一定会成为世界一流,这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校园里的环境也好,到处是金色的树,到处是咖啡馆,到处是古老的阅览室,到处是松鼠。

咖啡馆很多,我们的活动就是在校园里的一个咖啡馆举行的。中美诗学学会副会长伯恩斯坦先生恭候我们。他是美国语言派诗歌的代表诗人。其他的诗人都是校内的教授或者年轻老师。

宾夕法尼亚大学有着很强大的诗歌传统,比如中国所熟悉的诗人艾兹拉·庞德就毕业于该校,林徽因也曾是有名的诗人。

这次中美诗人的诗已经互译出,印成了册子。互相朗诵。在西方,朗诵自己和别人的作品是一种很常见的交流形式。我的是一首《农民》:“你故意营造一个荒寂又遥远的村庄/让我忧伤和无望的怀想/你故意让院墙坍塌,道路泥泞/让微弱的灯,点在黑暗深处/农耕时代的幸存者,像民歌。/依然为我们提供食物、大豆和烈酒/和泥土的气息/(泥土若没有人翻动/谁再会怀念它呢?)/庄稼和家园的看守人,衣衫陈旧/用汗水取暖/在田垄和阡陌的铁链里挣扎/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对付野兽、荒草、干旱和洪水。像祖先一样/在阳光下暴晒,眼里满是哀求和诅咒/时间已经过去几千年(甚至更长)/谷穗的形状没有改变/犁和耕牛的形状也没有改变/牛温驯的时候,就像他们/只能打动微小的自己/望着田野,抽着烟/一次次在心里同庄稼说话/这些喃喃自语的人/唯有与雨水呼应/这些枭首鹄面的人/被飞速的现实一次次遗弃/就像自己的院落/成为时光的战场/他们会牢记祖先的遗训:/每一年,即使饥饿/也会留下种子”

我用中文朗诵,对方用英文朗诵。效果确实不同,我对英文基本是白痴,但感觉美国人也可以理解中国诗人对农民的那份感情。然后我又朗诵了格里高里·江尼康的《多年以后》:“有一棵树,他记得,/树枝上/很多房间/被树叶掩藏。/如果他找到这棵树,或许很快,/他得从树下向上呼唤/呼唤树上的人放下一架梯子来。/他想,他知道是谁住在那里,/都是他过去的情人,/甚至还有他久未见面的妻子,/一个幸福的大家庭。/他已离家多久?/他又能走进沙漠多远?/如果不穿鞋,不戴帽。/现在他看见远处/闪烁的绿色,他听见/树叶里的水声。/‘亲爱的’,他柔声呢喃,/将手置于树干。/然而树却猛烈摇晃。/就在他的四周,小鸟们/从树上纷纷落下,/唱着跑调的歌。”

这首诗大约是语言派诗歌的一个标本吧。有点不知所云。但这首还算是好的。我看到伯恩斯坦的诗集,几乎让人犯晕。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呓语。所谓语言诗,如评论家所说:语言大于诗。它泛滥着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语言、词句、东拉西扯,但就是缺乏诗的元素——诗的情愫、诗的韵味、诗的结构、诗的激情更没有。固然它是反抗权威、官方、资本和秩序,通过颠覆话语霸权来解构世俗社会。想法总是好的,所以有人说伯恩斯坦与其说是诗人,还不如说是诗歌理论家,他更擅长的是理论思维,而缺乏诗歌写作的灵性。诚如他宣称:“我一直感兴趣的是诗歌的破碎、错乱、不对称、不和谐的结构,也就是我说的言语声律障碍,即运用破损声音的作诗法。”破碎总不是作品,只是一种语言的拼图。解构语言,还要重建一种语言。对语言诗派,有一句很有趣的黑色幽默评论:“诗死在了语言里。”

还是说《多年以后》这首诗吧,它可能表现了生活的一种悖论,但却不够。我们苦心经营的生活,却被我们遗忘和抛弃了。有一种荒唐的悲剧因素。我不敢恭维这种流派,这只是教授们的一种消遣罢。这种先锋,面目可疑,竟然进入了美国主流诗歌。我喜欢惠特曼和金斯堡,语言派说与他们有直接关系,我认为这是一厢情愿。当然,我最喜欢的是美国的自白派。比方我有过引用的安妮·塞克斯顿的,西尔维亚·普拉斯的,罗伯特·洛威尔的。

他们的诗也给我们一种启示,反抗政治的霸权和秩序是重要的,文学就是应该这样,标新立异也很重要,反叛是文学新生的标志。但实践与理论的差距不可不正视,一种流派更需要有力的创作来支撑。但我很佩服这些美国教授们,比我们的教授可爱。写诗总比光做学问可爱。这次交流非常愉快,主人对我们的接待很热情,朗诵诗,吃喝,联欢,参观校园……

徜徉在校园里,看到最老的建筑学院的图书馆里,学生们在静静读书,有一种高贵古老的气息弥漫着。学生们有各种肤色。在这里读书太好了。

费城没有多少高楼大厦,但老建筑很多,保存得非常好,这里做过美国十年首都。城市的发育很成熟。每个城市都有这种感觉。而我们的城市还在草创时期。高楼正在崛起,但也满目疮痍,尘土飞扬。还有拆迁的血泪与黑暗。

我们去参观美国的自由广场,也就是100美元背面上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他们国家的象征:自由钟。

就是一口破钟,可对于美国是何等重要,它在美国的知名度仅次于自由女神。自由钟是美国自由精神的代表,是美国人的骄傲。它参与了美国建国初期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第一次宣读独立宣言,敲它,合众国宪法通过,敲它,华盛顿的逝世,当然要敲它。就是这口小小的钟,宣告了美国的自由和独立。

在国家独立历史公园的中心草坪上,并专门为其制作了玻璃大房子,加以保存。玻璃房子里,循环放着一个小纪实电影,这口钟到美国各地展出,那种人山人海欢迎的场面,有点像我们的文革,有点像迎佛指舍利的景象。

这口钟上刻着的铭文是《圣经》中《旧约·利未记》的一句话:“向世界所有的人们宣告自由。”了解美国历史的就知道,自由与独立曾是美国人最为渴望的。所以许多诗人在此钟诞生后写了许多诗歌颂它。其中有一句是:“敲响那口神圣的钟吧,直到所有奴隶都获得自由。”这句诗像广告贴在玻璃房子大厅里,对来参观的各国人都是一种怂恿和鼓舞。

钟已经出现了深深的裂痕(是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华盛顿生日时被两个小孩敲破的,他们有何资格敲?),可已经成为了美国人的图腾。现在,自由钟只是一个象征,凝聚美国的是此钟的精神,是他们形成已久的价值观。但奇怪的是,在那个与钟不远的图片展上,竟有一幅巨大的达赖像,还做着胜利的手势。达赖不配,美国人另有企图。

其实,去费城是一个很远的路程,我们驱车经过了弗吉尼亚州、华盛顿特区、德拉瓦州、宾夕法尼亚州。几个小时的车程没有看到一座高山,全是平原,美国土地肥沃,全部机械化,一个人可轻松种2000亩地,他成为粮食出口大国就不稀奇了。在费城,以及整个中西部(不是纽约、华盛顿、加州那些地方),一栋两层楼带庭院加两个车库的房子,这两年只要6-7万美金,也就40万人民币的样子。算去算来,如今全世界,中国的房子最贵,已超过东京的数倍。而中国人的工资却是美国人的十分之一,物价还比美国高许多。比如说中国制造的纺织品,便宜得直笑。一条名牌牛仔裤,也就十几美金。网上说,甭说中国人,用美国工资也买不起中国的房子。诗人田禾说他在北京的一套280平米的房子已经标价到870万了,也就是说,他在北京的一套,可买美国中西部的20套两层楼别墅。不过,与杭州西湖边每平米12万元的房价比,北京又是小巫见大巫了。田禾这一套如在西湖,是3-4000万。更可以在美国买100套别墅!呜呼,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