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永远不要随意假设
15361700000044

第44章 事件中心

我和敦·伊士迈博士在1969年“五一三”事件后的一个时期里关系变得十分密切。他回到了政府,从1970年到1973年担任副首相,以帮助处理该危机,因而牺牲了他作为Guthrie Group of Companies负责人的位置。他小小的个子,略微有些肥胖,一头卷发,醒目地蓄着八字胡,戴一副牛角眼镜,一只烟斗从不离身。

如果说在政治界有人能够像阿西西的圣法兰西斯(St。Francis of Assisi)那样纯洁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敦·伊士迈博士。他不仅是马来西亚历史上最诚实、最坦率的领导人,而且还拥有始终良好的判断力。他是马来西亚第一任驻美国大使,还担任过外交部长和内务部长。虽然看上去很温和、学究气很浓,但他的脾气却叫人发怵,就连东姑作为首相、他名义上的老板,也躲着他。

我们时不时地在高尔夫球场会面。敦·伊士迈博士对高尔夫球痴迷得发狂,超过了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政界和商界领导人。他的差点指数为14,能够打败我们任何一个人。总体来说他是个十分镇定的人。有一次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他离开政界重新开始行医后遇到的第一个病人。他已经多年没有从医,而那个病人(一个地产工人)需要打针。“振南,”他说,“我和那个地产工人都在发抖。”但是,他把针扎了进去,病人活了下来,结果两人都很高兴。

有一天,我冷不丁地问敦·伊士迈博士,有没有办法阻止政府与界之间的腐败问题。他回答说,如果敦·伊士迈·本·穆罕默德·阿里(Tun Ismail bin Mohamed Ali)——著名的国家银行首任马来西亚行长,以前的1958年到1960年曾经在马来西亚的华盛顿使馆工作——能够早些从美国回来的话,那么原本是可以采取些措施的。

“现在已经太晚了,”敦·伊士迈博士说。这就是他无情的回答,而正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马来西亚的未来。

敦·伊士迈博士于1973年死于心脏病。跟敦·拉萨的健康状况不同(具体病情并不十分清楚)我们都十分明白敦·伊士迈博士的病情十分严重。这里有一个故事,能够活画出我的这位朋友、马来西亚政坛上的小个子大人物的形象。

读者看到的我那引起人们议论纷纷的一杆,是我在20世纪80年代的一个早晨,在皇家雪兰莪高尔夫俱乐部的杰作。马来西亚当年的国王、现已去世的拉惹·玻璃市曾经哄笑道:“嘿,振南,你那一杆打成那样,我怎么能不笑。对不起,不过,哈哈哈哈。”

1965年在与新加坡分手的时候,东姑阿都·拉曼在他的府邸召开了一次半夜会议。不知恐惧的敦·伊士迈博士跟一个身体方面远比他有优势的对手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后者发出挑战,要到外面打上一架。正如东姑后来叙述的那样:“小个子博士站起身,冲向块头比他大、身体比他壮的阿齐兹·艾沙克(Aziz Ishak)。眼看唾沫战打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而且知道伊士迈博士的心脏有问题,我呵斥阿齐兹·艾沙克,让他坐下,要么就离开我家。”

你瞧,一个心脏不好的人要跟身体比他棒的对手打架。可见敦·伊士迈博士的确了不起。

有人问我,作为一个华裔商人,除了贫穷和苦干之外没有任何社会背景,我为什么能够得到政府领导人的友情和以诚相待?一个不言而喻的答案是(其中包含了事实,虽然不是全部事实):我时常敢于相当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此外的事实是,我总是让唐突跟一个外交式的微笑结合起来。

在一次乘车从金马仑高原南下前往吉隆坡的路上,我告诉现已去世的拉惹·玻璃市(当时他是马来西亚国王):他应该像马克·吐温(Mark Twain)的小说《王子与贫民》(The Prince and the Pauper)里写的那样进行微服私访,以便了解99.9%的人与国王的生活有什么不同。“那样对你会是一次非常有趣的经历,”我直截了当地说。

跟所有国王一样,那位国王经常向我报复。有一天下午,在我把高尔夫球打飞了的时候,他朝我哈哈大笑。我实实在在地说:“这场球我输了一大把钱,我会努力想点办法的。”他丝毫不为所动。“嘿,振南,”他嘘叫道,“你那一杆打成那样,我怎么能不笑?对不起,不过……哈哈哈哈。”

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那都是个极具人情味的时刻。

跟另外一位国王在一起的时刻同样人情味十足,虽然内容完全不同。丁加奴州的苏丹(他后来授予我Datuk Paduka Mahkota Trangganu和Seri Paduka Mahkota Trengganu的头衔)跟我坦白地说:“我的州太穷了,我花不起钱到处旅游。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旅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