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身后一挥手,道:“蒙古铁骑们,给我拦住这个……叛徒!”最后一个词咬得很紧,好像在刻意宣判他的身份一般。
半晌却没有见到任何动静,他正要回过头去,却见一把冰冷的蒙古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大吃一惊,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您走吧!阿术一定会让您顺利离开大漠的!如果这是您的选择,那么阿术一定会拼死效忠!”
身后的蒙古铁骑也齐声应道:“太子殿下走好!”
青青回身看向楚辞,白驹哥哥说的什么幸福她听不太懂,但是这些人却是真心效忠于他的,他会离开大漠吗?
楚辞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是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胸膛里的某个地方热血沸腾……
但是……
他低头看了看身前坐着的还不知道自己命运的小丫头……再没有了犹豫,一扯缰绳,白驹扬蹄往南边疾驰而去!
“各位安答保重!”楚辞的声音从马蹄踏过的地方飘过来,夹着飞扬的尘土。阿术突然有种感觉,太子殿下会回来的!就算不回来,他们也会一直等下去!
本雅失里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嘴里的苦涩越来越浓。就算他拿到了虎面飞马金血符,就算他拥有了成吉思汗黄金家族权力的象征,也还是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他竟然都不需要这个,就把他击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他忽然仰天长啸,楚辞,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输给你!长生天,你真的很不公平!
蒙古铁骑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任他拿着虎面飞马金血符又哭又笑……
远处,是漫天的朝霞和即将升起的太阳……
终于实现这个愿望了吗?实现了小时候的承诺。他答应过她,会练好马术等她回来的,等她回来时,小白驹就长大了,那时就再也不会摔着她了!
两个人始终沉默着,似乎都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半晌青青回过头去,看着他,笑了。
可是,有什么不同了呢?小时候的愿望和现在有什么不同了呢?
楚辞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想,在看到了她笑脸的时候,突然有些明白了,是人不同了!
他们都长大了啊!遇见的人不同了,经历的事情也不同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缠着他一个人、等着他一个人、对他不离不弃的小青青了……
因为,她长大了……
她甚至学会了骑马!那么从前要和她一起在大漠上驰骋的愿望也随着这冰天雪地冻结了吧?
但是,不放弃!叫他怎么放弃呢?
她回来了,他十年后再见她,还是觉得她是世间最好最美的女孩。除了学会了很多她以前不会的东西之外,她依旧是那个单纯到不知愁滋味的小青青啊!
她还需要人保护,需要人照顾,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傻傻地为了一个十年前的约定从江南千里迢迢到了大漠,甚至,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家……再也见不到疼爱她的爹娘……
楚辞再也不敢想下去,因为这是他的错啊!
是他害她变成了这样,若不是为了他,耶律尘风不会这样坚决!
可是,藏宝图……他抚了抚行囊里的泥马……
耶律尘风也许永远也想不到吧?他把藏宝图放在了哪里?
只是那半张,却是不知踪迹……
为什么尉迟伯父不肯交出来呢?难道他有什么苦衷?
白驹还在欢快而稳当地奔跑着,青青不禁问道:“白驹哥哥,我们去哪里呢?”
楚辞一怔,回过神来,是啊,他们要去哪里呢?
他低下头,轻轻在她耳边问着:“青青,你最想去哪里呢?”
“我想回家!回江南去!”青青毫不犹豫地答道,言语里的兴奋难以形容:“白驹哥哥,你猜爹娘见了你会是什么表情呢?呵呵……”
楚辞心里一痛,青青,你没有家了啊!我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却独独不能还你一个家,一个在江南……有着你爹和娘的家!
他突然把头埋进了她的发丝间,沉默着不再说话了。所谓幸福,其实他要的幸福真的很简单,可是他们却都不肯给他!
“青青,我们先去阴山好不好?”半晌,楚辞的声音从她发间传了出来,闷闷地就像是藏了无数的心事。
青青的心里一动,阴山吗?
那就阴山吧!
“好。”她冲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
表哥,你该在那里等着我吧?快一年没有见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一年之约吗?
当那个绝世风华的男子一袭白衣出现在阴山时,慕容凡心和所有的阴山弟子全都愣住了。
他的全身似乎都是放着光的,这光芒比阴山顶峰上那常年不化的冰雪还要耀眼,映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款步从容地走上了台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好像永远不知疲倦般自然地笑着,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他的笑,冷漠而疏离。
所有的人都惊讶于他的微笑,他的神采,可是,却只有慕容凡心知道,他的笑,只有在看着她时才会直达眼底。其他时候,他的笑都只是一种伪装,掩盖了骨子里的冷漠疏离,甚至狠绝残忍。
因为,这些,她都曾亲眼见过。
在燕王府那个终身难忘的夜晚啊……他为了她而痛下杀手,为了她而身受重伤,甚至为了她而在梦中呻吟呼喊……
这一切,她都见过的!
他来做什么?为了她吗?
她突然就想要冲到他的面前告诉他,你要找的她不在这里,她和另一个男人走了!
但是,她不敢。
因为他的冷漠,第一次在树林里见到他时,她就知道了,她怕他甚至会不记得她!她还怕,他会因此伤心……
那个夜晚树林里他无助的呼唤回荡在脑中,他也会受伤的啊!怎么可以告诉他?
她的眼中骤然填满了心疼,看着他擦过了她身边,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