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藏宝图……
男子突然放声大笑,笑得草儿凄惶,山川变色,一转身竟已经是白发满头,发丝随风而舞,不肯停歇,就像是此生再也抓不住的她……
连她的竹蝴蝶,也断了……
就算是得到了天下又如何,失去了她,他仍旧是一无所有……
大明朝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上元节。
白衣男子一个人沿着莫愁湖行着,想像着当初她就在此地夺得了那九盏宫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不过有他在,她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记得曾经总是在思考着人生的意义,曾经她也问起明夜宫存在的意义,他只说是为了守护。可是现在什么才是他存在的意义呢?
要说故乡,在那遥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去的理由;要说家,也已经散落在了江南的烟雨、大漠的孤烟里;要说族人,不知道在那个草原之上,是否还有人记得他是黄金家族的人……可是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灯谜?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很久都没有见到了,又是一年的上元节了吗?很久都没有和她一起看花灯了,永远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和她一起赏花灯、猜灯谜了吧?
“公子,来这里猜猜灯谜吧!”一人招呼道,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之下,那个摊位孤孤单单地摆在那里,有些寂寞,却并不突兀。
晟玉不自觉地走了过去,灯谜?她就最喜欢猜灯谜了,“好,我来试试吧。”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波澜。
晟玉执起一盏花灯,这上面写的是:“断一半,接一半,接起来,还是断。”
“公子,打一字。”
晟玉心里一慌,半?半?接起来还是断!
“是‘折’字。”他皱眉答道。
“公子答对了!”那个摊主笑道。
晟玉仍旧没有喜怒,看到一字摆开的五个彩灯上各有字,第一个写的是:“清水绝,草木尽枯。”
另一个是:“朋友离,乃共相思。”
不禁有些奇怪,问道:“这是什么?字谜吗?”
“哦,这是老夫自制的灯谜组,五个花灯上分别写有五个灯谜,第一到第四个上面是四个字谜,第五个谜底为四个字,五个灯谜的谜底连起来为一句话。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猜一猜呢?”摊主捋须笑道。
晟玉接着看了下去,第三个灯谜是:“方见草木春,却听檐头雨。忽觉雁回楼,又闻雪无声。”
第四个:“四时又看遍,人间相思苦。”
再看最后一个:“衣带渐宽,为伊人。”
“月月年年憔悴不悔……”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一句话。
“公子果真是聪明啊!前年老夫也曾设下这个灯谜,是一位公子和小姐解开的,当时老夫送了他们一个同心扣,希望他们可以结一段好姻缘,不知道是不是如老夫所想。不过这同心扣倒是老夫从城隍庙里求来的,那里的姻缘树可真是准啊!
公子,这里还有一块白玉同心扣,就当是老夫送给你的,它一定可以帮公子成就一段好姻缘的。
姻缘树上说,若是同心扣碎为两半,有情人各执一半,那么情缘乃是天定的!公子,可以将它送给心爱的姑娘!呵呵……”
那摊主一人在那里喋喋不休,晟玉却呆在了那里,看着手上的白玉同心扣,神情渐渐变得绝望。
他说同心扣代表的是姻缘,可是,他曾有过一半的同心扣,现在又有了完整的同心扣,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她也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他忘了要和摊主道别,独自一人向前跑去,人真多,真拥挤,可是没有一个人是他现在所要去关心的,一个也没有!
他在江南等了这么久,莫愁山庄重新造好了,和从前一般无二,而且,他已经不再是朝廷钦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她却再也不回来!
那么,这一切的繁华、一切的热闹、一切的一切,全都与他无关!
因为,他所在意的人,他生命的意义,唯有她而已!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表哥……”
晟玉朦朦胧胧中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叫他!
不可能!
这个声音,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一定又是幻觉!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是不是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了?拿起另一个酒壶仰头灌了下去,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朝那声音来的地方看去。
心里有着小小的盼望,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就算不是真的,是梦也好啊!她能入梦,也是好的!
“表哥,你怎么会喝这么多酒!”他看到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他的面前,劈手夺下了他的酒壶。
晟玉用力甩了甩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自己心里的声音却在说着,是她,是她!
这声音,时时刻刻魂牵梦萦的声音,怎么可能会错?
手似乎比头脑反应要快得多,已经伸手将眼前人一把揽进了怀里!用尽全力紧紧抱住!
“青……青,是你回来了吗?”他不确定地问道。
怀中人明显一怔,半天也没有说话。晟玉有些失望,难道又只是一个梦?
可是这梦好真实,怀里的温度就是属于青青的温度,怀里的味道就是属于青青的味道,如果这是梦,那么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感觉一双手环上了自己的腰,一个声音在自己胸前响起,震得他的心也在狂跳!
“表哥,是我!是青青回来了!”
他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大半,“青青,你真的回来了吗?”
他又问了一遍,仍旧不相信这是真实的!
他的手臂却抱得更紧了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离去。可是,腰上的那双手也加重了力道,好像感觉到他的不安与紧张,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表哥,我回来了,是青青回来了!”
他明明真真切切地听见了她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问了第三遍:“青青,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怀中人轻笑出声,却更紧地偎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里明显带了一丝哭腔:“表哥,是青青回来了……你的青青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