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后,当晟玉看到那首词时,才弄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情: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傍晚时分,宾客们大都散了。晟玉和父母一起坐在席上,忽见白日才见过的舅母牵着那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舅母对那小女孩道:“青青,快叫姑父,姑姑。”
青青依言叫了。
“这是哥哥,青青,快叫啊!”她母亲道。
青青迟疑了一会儿,道:“哥……哥,难道你都没有名字吗?我叫青青。如果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叫呢?”
晟玉呆了呆,弄不清这是什么逻辑,半晌才道:“我复姓欧阳名晟玉,妹妹原来是舅舅的女儿。我还以为你和那些孩子一起走了呢!”
“难道你自己不是孩子吗?为什么叫别人孩子?你不是说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吗?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呢?”青青道。
“青青,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呢?哥哥刚来,你怎么可以叫他走呢?”她母亲责问道。
“不是的,娘,只因哥哥告诉我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刚刚他们还在一起玩,为什么现在要不在一起了呢?如果只是一时在一起,那么还算是朋友吗?”青青一脸认真。
晟玉哑然,呆呆地盯着青青看了半晌道:“难道是朋友就应该永远在一起吗?又不是兄弟姐妹!即使是兄弟姐妹也会分开的。难道分开了就不是兄弟姐妹了吗?”他也不由得用起了反问句。
青青的眼里突然放出光彩:“分开了也还是兄弟姐妹?”她满怀期待地看向晟玉。
那么白驹哥哥,分开了你也依然是我的白驹哥哥,是吗?
“是啊!就像十年了我都不曾见过你,但我们还是兄妹啊!还是一家人!”晟玉道。
他父母,舅母都笑起来,称赞道:“对,晟玉真聪明!”
青青便也笑了,她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是天上那些闪亮亮的星星。
晟玉看了看她,忽然低下头去,半晌低声道:“舅母,我……我想留在莫愁山庄跟舅舅学武功,可以吗?”
大人们忽然都不说话了,周围安静下来。晟玉抬起头来,见他父母还有舅母都看着他,他失望道:“不行就算了!”
“娘,姑姑,姑父,你们就让晟玉哥哥留下来吧!我和他一起学武功!”青青突然道。
晟玉一惊,大人们都专转移了视线看着她,她母亲笑道:“青青,娘当然愿意让哥哥留下来,但是姑姑和姑父舍不得哥哥啊!”
忽听晟玉的父亲欧阳孝彦道:“青青,我听你母亲说你回来江南这么长时间了都不开心啊!若是让哥哥留下来你会高兴吗?”
“会!会开心的!”青青的眼睛黑黑亮亮,看着众人连连点头。
“好,那就让哥哥留在莫愁山庄!若是哪一天哥哥让青青不高兴了,青青就告诉姑父,姑父就把他抓回去!”欧阳孝彦哈哈大笑道。
“真的吗?那对晟玉哥哥不公平,若是青青让哥哥不开心了呢?”青青脸上现出迷茫之色。
“若是如此,也把哥哥抓回去便是了!做哥哥的就应当让着妹妹的,知道了吗,晟玉?你以后就留在莫愁山庄吧!”欧阳孝彦道。
青青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灿烂的笑容,晟玉觉得似乎那渐暗的天色也突然亮了起来。至今他还记得那一瞬间,是错觉也好,是什么都好,可是她的笑容在心里一直都没变过啊!
晟玉想着想着,忽然勒住缰绳,马儿慢慢地往前走着。这时那个红彤彤的太阳渐渐升起来了,似乎比什么时候都要红,可是却很完美,因为它一点儿也不刺眼!
晟玉凝神看着那轮红日,忽然笑了。
是啊,这九年来,她一直是这样的啊,她还是不喜欢交朋友,九年了她也不过就只有他一个“朋友”而已!若是交那个朋友会让她开心,那为什么要去质问她呢?
也许此生自己只能站在她身后等待吧?又或者她此生追逐的不过只是那个草原神话吧!
所以,不要告诉她!
永远不要告诉她……
马儿虽慢慢行着,可还是到了莫愁山庄了。晟玉下了马,门口立即有人上前来牵过马儿,道:“姑少爷,您回来了啊?”
晟玉笑了笑点点头。
他走进庄内,向舅舅舅母请了安后,便径直往后花园走去,青青的房间就在那花园之侧。
穿过花园时见那株红梅还在开放,不知该说红梅映雪还是该说红梅迎春。
九年了吗?当真是一晃而过啊!他正看得出神……
忽听耳畔响起“呼呼”风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飞过来!
他赶紧偏过头去,左手伸出去一夹便夹住了那个东西。一看,原来是块石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回过头去,见青青撅起嘴重重地摔坐在石凳上,他笑了笑,也走过去坐下。
“青青,你能不能玩点新鲜的啊!每次都这样偷袭我,你知不知道,这是江湖上最不齿的行为!”晟玉把石头“啪”地一声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可是青青不说话,拿起石头盯着出神。
“青青,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晟玉看见她的眼睛周围分明有着一圈青黑色而且竟还有些浮肿。
青青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但却是在答非所问:“唉,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都赢不了你呢?即使是在你最不防备的时候也伤不了你!难道我的武功当真是这般差吗?”
伤不了我?晟玉呆了呆,青青,你当真那么想伤我吗?
那么,其实,你已经成功了很多次了!
他依然笑得云淡风轻道:“不差,你的武功怎么会差呢?就像你的抛砖引玉不是练得很好吗?昨天晚上那么多人称赞你武功高强,难道你还觉得不满意吗?”
青青的脸上现出喜色:“表哥,你也看见了吗?我拿到那九盏宫灯了!”
忽然她面色一改,突然想起昨夜的辗转反侧,心里不由得一阵气恼,也忘了昨夜自己说的不去管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