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儿不敢拿父王怎么样!我去找可以还她命的人!”朱高煦转身便向外跑去。
“煦儿,你给本王回来!”朱棣高喝一声,可是朱高煦却无比倔强,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个不肖子!”他站起身来大吼道。
忽见门外朱彤有些欲言又止,想进似乎又不敢进的样子,扬声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快说!”
朱彤这才敢跨进门来,战战兢兢道:“启禀王爷,人已经带到了!”
朱棣怔了半晌,就在朱彤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时,他才吐出了几个字道:“带进来……”
他的声音极低,似乎有着不确定还有着一丝害怕。朱彤有些不解,却对外面的侍卫轻声吩咐了,仍旧立在一边。
很快的,朱棣恢复了心神,坐了下来,却不忘正了正衣冠,拂了拂本就干净无比的衣衫。
这样的动作,无一不在泄漏着他的不安与急躁。
朱彤看得有些傻眼,从来都沉着稳重的燕王,怎么会有这样紧张的一刻呢?况且来的不过只是两个囚犯罢了!
当头上的黑袋被扯下时,尉迟怡静因为不适应突然而来的光亮而眯了眯眼睛,陡然见到的就是眼前的紫袍男子!
二十年了啊,二十年了!
曾经如此熟悉的他,也已经两鬓生了华发了吗?就像自己一样!
她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他高高在上地坐着,而她却如此卑微地跪在他面前。
朱棣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来准备好的质问之词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头脑中只知道,她来了!
二十年了,等了二十年了,终于可以问个清楚了吧!
岁月在她的脸上刻画,不是改变了容貌,而是那份气质,全然不同了!
当年的她,蛮横到毫不讲理,嚣张地当街纵马,一条长鞭挥到他的身上,还不依不饶地要他负责!最爱的是穿着一身火红,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的骄横泼辣一般!
可是,现在她的脸上这些都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温柔、娴静,当真和她的名字相同了吗?尉迟怡静!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欧阳孝彦的眼眸黯淡下来,从他看见燕王的那刻起,就知道这一切是该有一个了结了!自己藏了她二十年,再相见时,他们的眼中却还是只有彼此,那么这二十年来,自己充当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尉迟怡静突然清醒过来,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男人,道:“燕王殿下,你找我们来有何贵干?”
朱棣犹如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凉意蔓延到全身,她,她,她居然会叫他燕王?
尉迟怡静,你好啊!你真是太好了!
依旧像二十年前一样吃死了他!
他朝朱彤挥了挥手,所有的下人都识相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他们三个人。
“起来吧!欧阳将军……”朱棣沉声道。
“谢燕王殿下!”欧阳孝彦站起身来,不卑不亢。
他伸手要去扶起尉迟怡静,却听得朱棣冷笑道:“不知道堂下跪着的是何人呢?”
欧阳孝彦手一僵,明显地感觉她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启禀燕王殿下,这是草民的夫人。”他仍旧镇定地扶起她来了。
“夫人?”朱棣冷笑着站起身来,“好一个夫人啊!”
欧阳孝彦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满身是伤的手臂却坚定地拥着她的肩,尉迟怡静抬起苍白的脸看着他笑了笑。
朱棣的妒火轰地一下子燃起,他猛地冲过去,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双手紧紧按着她的削肩,怒声问道:“说!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欧阳孝彦伸手要来抢夺,朱棣却大喝道:“来人,请欧阳将军去客房休息!”
朱彤被燕王的怒气惊吓住了,不敢迟疑,很快将全身是伤的欧阳孝彦拿下了。
尉迟怡静担忧地回过头去看他:“孝彦,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他的手仍旧按在她的肩膀上,丝毫不放松。
尉迟怡静的眉头皱了皱,二十年了,总是听见人家说燕王的威名,果然,他与二十年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温文尔雅中透着一股凌厉,可是对她,从来都是温柔的。不管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总是看着自己宠溺地笑着。
如今,时光匆匆而过,他已经不再是他了吗?想着想着竟要流下泪来,这二十年,自己何尝不是思念他的呢?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去看他,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眸子始终锁在她的身上。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他猛地抬起她的脸,让她直面着他,没有办法逃脱。
她却仍旧不说话。
“那么你该恨我的!”朱棣突然挫败道,“是我毁了将军府,是我毁了莫愁山庄,是我毁了你的哥哥,你的嫂子,你的侄女!如果不是因为我毁了他们,我会永远也不知道你居然嫁给了欧阳孝彦!居然在天子脚下躲了我二十年!尉迟怡静,你好狠的心啊……”
他的眸子里满是痛苦,尉迟怡静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他的眼睛,该像大漠上的星星一样明亮才是啊,不应该是这样黯淡的神色。她伸出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朱棣……”
只这一叫,恍如隔世,朱棣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隔了二十年的时光,她终究还是叫了他啊!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怡静,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活了二十年!你答应了要和我在一起的!”
尉迟怡静全身一颤,为什么离开他?难道他以为她愿意离开他吗?她愿意在他的怀里就这样过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可是,人生岂是能够事事如愿的呢?
“我离开你是因为我爱上了他!”尉迟怡静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说着今天的天气一样不动声色,可是听者已经震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