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每天变傻一点点:原野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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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语言的故乡

当人们把语言当作工具使用的时候,它只是庞杂无序的什物,纷乱无际。而你离开它,你会思念它。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语言像血肉一样和人的心灵结为一体。或言说,它成了一枚钥匙。惟有通过它,可以走进童年、爱情和故乡。

画家黄永玉70多岁时回故乡江渚建一小楼。旧址塌朽,曾作乡民猪圈。黄的新楼得窗极多,共107窗,为的是多人村语,饱览乡情。大画家住在这里十分舒服,说“鸡鸣狗叫,都是温暖,吵架骂娘,融成乡音”。

所谓温暖,是语言的泉水催生了心地的青草。而所有不属于湘西的议论、尺度或哲学,无论多么庄严,一律被乡音摒弃在外。70多岁的老人在“鸡鸣狗叫、吵架骂娘”之中坐享童年的欢乐。

西班牙诗人希梅内斯移居美国之后,曾陷入精神危机。他发现自己最渴望的是母语。他需要周围的人们用活生生的西班牙语交谈、祈祷、歌唱。因此,他前往阿根廷主持讲座。回到美国后,希梅内斯重发忧郁症。他妻子塞诺薇娅带他迁到讲西班牙语的美丽的岛屿波多黎各。

西班牙语,对这位获得诺贝尔奖的大师来说,是空气、阳光与粮食。在他的作品里,抬头可见“蒙特马约山上的教堂上面,升起一轮明月”;故居对面,是“里维拉街卖水的阿雷布拉的小茅舍”;晚祷时分,“利比亚尼肥胖的身体紧紧裹在从前是鲍里亚所有的那件棕色格子的瘦水衣服里,蹒跚地走着,他的花白的大胡子挂上了笑容”。

安达卢西亚所有的良辰美景,都藏在西班牙语里,在希梅内斯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密封。没有它,诗人甚至会神经错乱。希梅内斯的杰作《小银和我》,被选人西班牙语所有国家的中小学课本。这本书从1941年到现在,年年都在这些国度里印行。

一位海外的中国诗人说,每当他看到“碧海、沧桑、江湖”这些汉语独有的词汇时,都会奠名的激动,甚至落泪。

语言里面是美丽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