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语文新课标课外读物——牛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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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山区的事情

接下来的五个星期里,琼玛和牛虻一直忙于紧张的工作,这使他们很少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自己的事情。武器平安私运进教皇管辖区之后,接下来需要做的是一件更艰难更危险的工作:从山洞和深谷里的秘密储藏处把武器拿出来,运到各地中心区,再从那儿分散到各个村落。那个地区暗探特别多,所以工作很难进行,而且相当危险。负责这项任务的是陀米尼钦诺。一天,牛虻正在琼玛家和她讨论工作时,他们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

“陀米尼钦诺被捕。速来。”

为了保证武器如期运到目的地,牛虻和琼玛决定一起去山区继续陀米尼钦诺的工作。

最近,已经有密探开始注意牛虻了,这次他去山区,无疑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可是,牛虻就喜欢在冒险中寻求刺激,这次,他已经抱定了“去死”的念头。

可是,琼玛和牛虻一走,佛罗伦萨这边的事情就没有人来处理了。他们决定找玛梯尼来帮忙,因为他们觉得现在只有他才是最可信赖的人。

琼玛吩咐卡蒂去请玛梯尼过来。卡蒂出门去了,琼玛开始和牛虻商量去山区的事情。

“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边,但我们不能一起走。如果我今晚出发,那么你就明天下午乘驿车动身吧。”

琼玛点了点头,牛虻继续说,

“我们在法恩查碰头。我今天深夜骑马出发到圣·罗伦梭郊区,我在那里化好装后,会与那里的同志准备些运枪的车,然后再继续赶路。”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她眉头微皱,有些焦虑地说,“但你这么仓促地动身,还要在圣·罗伦梭郊区停留,这是极其危险的。”

“放心吧,”他微笑着答道,“不会有事的,我倒担心你怎么过境呢?”

“哦,这个很简单!我可以借用别人的护照,就说去度假。罗玛亚省又没有人认识我,很安全的。”

“现在是两点半。如果你今天深夜动身,那么,我们还有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

“那我最好先回家准备一下,找来一匹快马。我要骑马到圣·罗伦梭去,那样更安全一些。好了,5点半我就回来,如何?”

“啊,行!”

约定的时间过了半小时,牛虻回来了。他看到玛梯尼已经来了,正和琼玛坐在凉台上,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刚才进行了一次并不愉快的谈话。

“全都安排好了吗?”她抬起头来问。

“是的,我带来了一些钱,给你在路上用,马也准备好了。我现在不能再回家了,那里有个暗探在门口守着呢。”

“那么,你就待在这里一直等到7点钟吗?”

“只能这样了。抽支雪茄吧,玛梯尼,我知道波拉太太不会反对我们抽烟的。”

“你们聊吧,我得去帮卡蒂准备晚饭了。”

琼玛走后,玛梯尼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牛虻坐在那里,一边吸着雪茄,一边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毛毛细雨。

“列瓦雷士,”玛梯尼在牛虻跟前站住,眼睛注视着地面说,“你真的打算要她去参加这种冒险的事情吗?”

牛虻把嘴里的雪茄拿走,吐出一缕长长的青烟。

“这是她自己的抉择,”他说,“没有谁能强迫她。”

玛梯尼转过身,继续踱着步,片刻又站住了。

“是的,我知道。但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爱她吗?”

牛虻从容不迫地弹去烟灰,继续默默地吸着烟。

“看来,你并不想回答我?”

“是的,”牛虻终于缓缓地说,“我是爱她的。但是我不会向她求爱,或是为了此事而苦恼。我这次去山区,是打算去……去死。”

他的声音在一种奇特的、含糊不清的低语中慢慢消失。

他那冷漠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前方,似乎他已经死了。

“列瓦雷士,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事情当然很危险,但是你以前过界,不是每一次都很成功吗?”

“是的,可这次我会失败的。”

“可那是为什么呢?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上次在路过山区时,我就有这种预感,我看到了自己的灵魂。”

“列瓦雷士,你听我说,你的这一套玄乎怪语我一个字也弄不懂,你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你有这种预感的话,你就不适合去那边。”

“如果死是我的任务,那么我就必须去完成它。”

他们默默地吸了几分钟的烟,然后开始研讨工作的细节。当琼玛上来叫他们下楼吃晚饭时,他们俩谁都没有露出前面那场不寻常的谈话的蛛丝马迹。11点的时候,玛梯尼站起身来,戴上他的帽子。

“我去把家中的那件骑马斗篷取来,列瓦雷士。我认为你穿上斗篷要比穿这套轻装更能掩护自己。我先去侦察一下,确定附近没有暗探后,我会送你去桥边的。

“我先出去,12点我回这儿来。我最好带把钥匙,琼玛,免得回来时按门铃会吵醒邻居。”

玛梯尼拿钥匙时,琼玛抬头望着他的脸。她清楚他是找借口走开,把时间留给她和牛虻单独待一会儿。

玛梯尼面带微笑地稍稍点点头,就出去了。

琼玛去厨房让卡蒂先去睡,然后用托盘端来了黑咖啡。

“你要躺着休息片刻吗?”她说,“今天晚上,你可再没有时间睡觉了。”

“哦,不,亲爱的,我一点儿也不想睡。”

“那就喝杯咖啡吧,我再去拿些饼干来。”她走到食品柜前,牛虻跟在她身后。

“你这里面都放了些什么呀?巧克力、乳酪,还有英国太妃糖!你简直奢华得像一个国王!”

她抬起头笑着说:

“你喜欢吃糖吗?我总是为玛梯尼预备着,他什么糖都爱吃。”

“真……真的吗?那明天你为他多带些。不,你再另外给他买一些吧。这些我都想装我兜里,它会慰藉我一生失去的快乐。我迫切地希望在我被绞死的那一天,他们能给我几块太妃糖吃。”

“哦,还是让我找个纸盒来为你装上,再放进口袋里去!不然会粘得一塌糊涂的。巧克力需不需要装进去?”

“不,我想现在就吃,和你一起吃。”

“可我对巧克力没兴趣。我要你过来认认真真地坐下,和我清清静静地谈点儿什么。”

琼玛坐在了椅子上,牛虻走过去,坐在地毯上,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用手捂着脸。寂静中,她把身子向他俯下去,手轻轻地放在他的黑发上。他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地,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

“亲爱的,快到12点了。”最后她开口说,“以后,我们可能再也不能见面了。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他缓缓地站起来,走到房间的另一端。“我只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他的声音很严肃。

“你寻思了这么长时间才肯发一点善心。”她温和地说,“想想看,如果你死了,有一件事我将一生也不能确定。”

牛虻走过去握住了琼玛的手,他刚要说点儿什么时,玛梯尼进来了,牛虻赶忙把手松开了。

玛梯尼拿来了斗篷和别的东西,说:“外面下雨了,牛虻在一会儿出去淋雨之前应该喝点热东西,否则会着凉的。”

琼玛去厨房煮牛奶去了。在厨房里,她拼命咬紧牙关,努力不使自己哭出声来,她觉得这像是在与牛虻诀别。等他们三个人一起喝完牛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牛虻站起身,说:

“我看该出发了,玛梯尼,我们必须绕一圈再去桥边,以防意外。好了,琼玛,星期五福列再见,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意外。稍等,这……这是地址。”

他从笔记本上扯下一页纸,用铅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我已经有地址了。”她平静地、无精打采地说。

“有……有了吗?那行,反正都一样,干脆把这个也拿着。我们走吧,玛梯尼。”

琼玛把他们送出门后,回到房间里,机械地打开了牛虻塞给她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

到了那边后,我会告诉你有关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