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读者精品——幸福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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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快乐是一种选择(2)

人在宽恕别人的同时,其实也在与自己的内心和解。宽恕别人看似使别人受惠,其实最后你会得到应得报答。与其说它是对别人慷慨的馈赠,不如说是送给自己的最好礼物。

送给自己的礼物——涂晶莹

几年前,我在学校做老师,班上有个孩子因为憎恶父亲不断笞打加詈骂的管教方式而离家出走。孩子的母亲在电话中与我联络时幽幽地谈起这些年来父子相处的性格,挂电话前她以近乎哭泣的语调低喊:“这个孩子,他怎么就无法理解:原谅别人是给自己最大的礼物。”

放下电话,我呆了好一阵子。孩子离家给我的震撼很大,但是孩子母亲的结论更让我惊讶。我先前一直天真地以为宽恕别人等同怜悯别人,而怜悯别人意味着慷慨地奉送给别人一份同情的礼物。

震撼与自己认知相距遥远的格言相比,只能视作偶尔撞见的教条,遇见的一刻目眩神驰,待到转身,一切俱往矣。

这是三年前的事了,我遭遇了一场意外开胸腔手术,手术结束后,据称结果顺利,然而我自己暗知不妙,因为开刀前灵活的左手在术后完全不听使唤。主刀医师在动完手术初步检查后自觉一切圆满,就放心地回家去了。他的检查重点放在开刀部位,浑然不知病人在手术后左手颓软无力的情况。

他回家那几天,我遵医嘱全身插管待在加护病房。加护病房恰如归隐的深山,听任时光流逝而无须斤斤计较年岁。三十二公分的伤口外加导流管引出的疼痛让我彻夜难眠,偶有疼痛减轻的空当,我忍不住努力转头去看那只已无法自立的左手,一半惊叹它竟在一夕之间瘫软无力,一半又庆幸受伤的只是向来被我视作陪衬的左手,而不是我惯用的那只右手。

主刀医师在三天后来到加护病房,举手投足尽是春风和煦,显然是刚刚经过心爱女子温柔的抚触。他在病床前绽开阳光一般的笑容,连询问病情的语调都沾着蜜糖:“怎么样?”病人淡淡地回上一句:“我的左手不能动了。”医生听后如平地一声雷,立时驱走了脸上的暖阳。

他低下头来,要我试着用左手握他的手,试着用力。我依言伸出左手,在他手里徒劳地挣扎两下,而后我便看见他那沮丧的脸。“做半年复健看看。”我听见他以极低沉的声音交代。声音里是霪雨。

那近乎忏悔的神情与语调使我忘记了自己的苦痛,离开加护病房之后,我开始为左手辗转南北求医。遇过那种非常关心病人的好医师,看过我的肌电图报告,预期左手康复无望的时候,那个像是父亲的神经内科医师,以一种极其哀怜的口气对我说:“你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我看着他心痛至极的神情,我既感谢又惭愧。我何德何能,让他为我烦忧至此?也不过就是一只左手罢了。

另一位专治臂部神经的外科医师更有趣,他看着我因为左手受伤,逐次波及其他部位,几次欲言又止。有一回检查萎缩的肌肉后,他终于按捺不住,一脸严肃地提问:“你对你的开刀医师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我当时愣住了。意识里从未思索过这个问题。医疗行为本来就存在着大量的风险,何况是在手术室里。我的确曾经因为发生意外走进医院,做了手术,解决了原先的问题之后左手意外受伤,事实不过如此。

然而在我四处奔波求医时,我听见不同的议论,而那些议论里有个共同的声音:凭他们的经验或直觉,他们认定我的手术医师有责任。甚至连我的保险经纪人都笃定地要我向医院提出诉讼以求补偿,而我只是一笑置之。

手术医师在加护病房,以至之后在回诊的诊室所表现的诚恳让我觉得:即使只是要求复述手术过程,对他都是无比残忍的伤害。我肿胀得不成形又无力听候差遣的左手为我赚得了不少同情,然而心底里我还是觉得手术医师的际遇更让我心生怜悯。将心比心,一台手术之后莫名所以地弄伤病人的手,换作是我,可能在无数个宁静的夜里辗转难眠。

诊室几度来去,手术医师看到我的左手时低垂的头颅和暗沉的表情,不断加深了我对他的同情。并常会忍不住想主动告诉他:只是一只无用的左手而已,我还有一只正常的右手呢。

对手术医师的深切同情终于化成一股奇大的力量,像我这般疏懒成性的女子,居然为了不让他为我背负手术失败的罪名而变得积极。我四处求医,为左手找寻出路。是上天的垂怜还是什么,我偏在求医过程中总是幸运地遇见医术极好又极有贤德的医师,在诊室里以温言软语照拂那只不听话的左手。

半年后,我的左手居然奇迹般地开始恢复。我抛开受伤期间一直戴着的手架,伸出左手与右手对照,萎缩的左手与右手的“强壮”成了强烈对比。我笑着对朋友戏称:“看,多么柔美的左手啊!左手为阴,右手为阳,一阴一阳之谓道,我身中自有阴阳呢!”

意外受伤,又意外地复原,这当中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我同意生命是一所学校,而上帝总会因学生程度不同而交付不同功课的说法。受伤不就是我的功课之一吗?就在前两天,我与朋友谈到“宽恕”时猛然想起多年前学生母亲的感叹:“宽恕是给自己最大的礼物。”说得一点不错,若受伤之后,我满心怨恨,集所有恨意于开刀医师,我的左手会如何?也许今天我仍然吊着无力的残肢四处晃荡,为不平的际遇怨天尤人。也许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是不可逆的,不必追问也罢。

但是回溯整个过程时,我始终无法忘记加护病房里手术医师垂头的那一幕,是因为他的真诚激起我内在所有的能量。我曾经那般渴求早日痊愈,好让他洗脱莫须有的罪名,结果这股能量意外地帮我摆脱了残废的困扰。

人在宽恕别人的同时,其实也在与自己的内心和解。宽恕别人看似使别人受惠,其实最后你会得到应得报答。与其说它是对别人慷慨的馈赠,不如说是送给自己的最好礼物。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十元而已,让我惭愧,只觉得鼻子发酸,视线有些模糊了。

十元的感动——丁一品

阳光街夜市距我家只要五分钟的车程,因地利之便,通常缺了什么,便到那里添齐,闲来无事时也会去逛逛。

那天下班经过,想买些东西和家人分享。逛了一圈,战果果然惊人,吃的、喝的、用的都购置全了。快到出口时,目光被一个摊位吸引过去,那个摊位只有两张椅子,高椅子上面放着几排口香糖,另张矮的坐着一位半边身体手、脚、脸属于严重残疾的青年。

他向来往的行人叫卖着口香糖,逛街的人们却无人光顾他的摊位。买与不买,二种声音,随着我迈开的步伐挣扎,就这样,买、不买、买、不买、买。我知道,我又输给了心软。旋即回头,放下十元,拿起口香糖,就匆忙走入人群。

没走多远,背后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声音,会是叫我吗?我犹豫了一下,难道我把五元当十元?不会吧!这次声音更大了,背后的人潮开始骚动,而我也听清楚了。回过头,只见那个卖口香糖的残疾人很努力地撑起身体,整个身体,不,是整个人都倾斜,连嘴也是斜的,吃力地歪着口大声说:“谢谢!”不断地重复,微弓的左手不停挥舞,他在向我表达谢意。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十元而已,让我惭愧,只觉得鼻子发酸,视线有些模糊了。

真正的幸事往往以苦痛、丧失和失望的面目出现;只要我们有耐心,就能看到柳暗花明。

幸运的车祸——郝国强

那年的圣诞前夜是个星期天,因此,往常周日晚在教堂聚会的年轻人打算好好庆祝一下。早礼拜以后,有个妇女恳求我晚上开车带她的两个十来岁的女儿去教堂。那个妇女离异了,丈夫移居别处。她不喜欢晚上开车——尤其是那天晚上还可能雪雨交加。我于是答应了。

当晚我们开车去教堂,两个女孩子坐在我的身旁。车开上一个高坡,我看到前面不远的立交桥那里许多车撞在一起。因为路面结冰,非常滑,车无法刹住,猛地撞到一辆小车的后部。我身边的一个女孩尖叫了一声:“噢,多娜!”我回过头去看那个坐在窗边的女孩子怎么样了。当时车内还没有时兴装配安全带。所以她的脸部撞到了挡风玻璃上,落回座位时,锋利的玻璃碎片在她左颊留下两道深深的伤口,血如泉涌,可怕极了。

所幸这辆车里有急救包,于是用纱布止住多娜的流血。前来调查的交警说事故难以避免,不是我的责任。可我仍然内疚不安——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脸上将要带着疤痕过一辈子,而且这可能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多娜很快被送到医院急诊室里,医生开始为她缝合脸上的伤口。过了好久,我担心会出什么事,就问一位护士,手术怎么现在还没有结束。护士说当班的医生恰好是个整形的外科大夫,他缝合细密,很费时间。这样伤痕就会很细微。也许上帝能帮上忙!

我害怕去探望住院的多娜,担心她会怒气冲冲地责骂我。因为是圣诞节,医生们把病人送回家,有些可做可不做的手术也给推迟了。所以多娜病房所在的楼层里并没有多少病人。我问一位护士多娜的情况怎样。护士微笑着说多娜恢复得挺好。实际上,她就像一束亮丽的阳光。多娜看起来很高兴,对医治、护理方面问这问那。护士向我透底说病人不多,她们有自己支配的时间,经常找借口到多娜的病房里和她聊天。

我对多娜说发生的一切让我心中非常不安和歉疚。她打住我的道歉,说可以用化妆品遮住疤痕。接着她开始兴高采烈地描述护士们的工作和她们的想法。护士们围在床头,微笑着。多娜看起来很愉快。她是第一次住院,周围的一切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

后来多娜在学校里成了大家瞩目的中心,她一遍遍地讲述事故的经过和她在医院的经历。多娜的母亲和姐姐并没有因此而责怪我,反倒感谢我那晚对姐妹俩的照顾。至于多娜,她并没有毁容,而且化妆品确实差不多弥盖了她的疤痕。这让我感到好些,但我仍难以抑制心中的刺痛——这么美丽可爱的少女,脸上却有疤痕。一年后,我移居另一个城市,从此和多娜一家失去了联系。

15年以后,那个教堂邀请我去做一系列的礼拜活动。临结束的那晚,我忽然看到多娜的母亲站在人群中等着和我告别。我蓦地战栗起来,想起车祸、鲜血和伤疤。多娜的母亲笑容可掬地站到我面前。当她问我知不知道多娜现在怎么样了时,她几乎开怀大笑起来。“不,我不知道多娜怎么样了。”“那你记不记得多娜住院时对护士的工作极感兴趣?”“是的,印象很深刻。”多娜的母亲接着说:

“嗯,多娜打算做一名护士。她接受培训,并以优异成绩毕业,在一家医院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结识了一位年轻的医生并相爱结婚。婚姻很美满,现在已有了两个漂亮可爱的孩子了。多娜告诉我不要忘了向您提起那次车祸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事!”

你也许瞧不起它,一滴水却浓缩了整个宇宙。

一滴水——拉加托斯

一滴水,它有可能来自尼格拉瀑布,也或许它曾有过传奇的经历呢。

或许只是脸盆里的一个肥皂泡,但它却能洗净劳动者的满身的疲乏。

或许潜身到威士忌酒里去,为天才平添梦想不到的欢乐。

更可能是一滴圣水,用来祝福新生的婴儿的长命百岁。

也许你把它烧开,是给伯母玛丽喝的茶。茶味儿香醇可口赢得了她的喜欢。她或许把你的缺点都忘掉了,马上唤她的律师来,正式承认你作她的继承人呢!

这一滴水也可能是人面孔上的汗,其中蕴含着劳动、烦恼和痛苦。

或许是你爱人嘴唇上甜蜜的甘露。

或许只是晴空落下来的一滴雨。

也许是快乐得发狂的一滴泪,不然,就是痛苦、忧伤的一滴泪。

只不过是一滴水啊……麻雀喝了,使它得到片刻的精神安慰,可能麻雀一会儿就忘记了。再也许,它变成了夏日花丛里的一小滴露水,晶莹地站在花蕾之上,这花便给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采去了,做了香水,洒在身上,她立刻就有了无数的爱慕者。

你也许瞧不起它,一滴水却浓缩了整个宇宙。

是一只鹦鹉,名叫鹭鹭。它有一个绿色的身体,还有一对玫瑰色的翅膀尖,再加上碧蓝的前额,配着一个金色的颈脖,真是标志极了。

鹭鹭——福楼拜

它是一只鹦鹉,名叫鹭鹭。它有一个绿色的身体,还有一对玫瑰色的翅膀尖,再加上碧蓝的前额,配着一个金色的颈脖,真是标志极了。

可是,它有一种令人讨厌的怪癖。它不停地咬木架,拨羽毛,满地撒粪,将小杯子的水弄得到处都是。欧班夫人讨厌它了,把它给了费莉西泰。

费莉西泰开始教它说话。不久,它学会说:“乖孩子!——先生,为您效劳!——玛丽,敬礼!”它被关在笼子里,挂在大门边,经过的人,叫它雅各,它不理不睬,因为它叫鹭鹭,它不喜用雅各这个名字。有人说它像只火鸡,又有人把它比作一根木头,这些比喻令它的主人费莉西泰伤透了心!但鹭鹭却很冷静,只要有人盯着它看,它就不说一句话了。

它喜欢热闹。每逢星期天,“那几位”洛许弗叶小姐和德·乌普维尔先生等老朋友,以及药剂师翁弗阿·瓦兰先生、马提安上尉等几位新客来家里打牌的时候,它就兴奋地乱飞乱跳,用翅膀扑打玻璃窗,弄得屋子里闹哄哄的,以至于听不清客人们的谈话。

有一天,费莉西泰把鹭鹭的笼子放到草地上呼吸新鲜空气。她因为有事离开了一会儿,但等她回来的时候,鹭鹭已经不见了!她先到灌木丛里寻,又到河边和屋顶上找。女主人朝着她喊:“你瞧自己都干了什么呀!你这个蠢货!”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查遍了主教桥所有的花园,拦住过往的行人打听:“您看见我的鹦鹉了吗?”有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它,她就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忽然,她恍惚看到磨坊后面的小山坡下,有一团绿色的东西在那里飞舞。她急急的赶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一个小贩对她说,刚才他在圣梅兰的西蒙大妈的杂货铺里看到过它。她跑去一问,人家说根本没那回事。她没有办法,精疲力尽地走了回来。她伤心欲绝,鞋底也磨破了。她在夫人身边的一条凳子上坐下,向她诉说寻找的经过。忽然,她觉得有件东西轻轻地落到她的肩上:鹭鹭!怎么是你?它干什么去啦?是到附近散步了吗?

然而,她没能从这次事件中恢复过来,或者换句话说,从此她就一蹶不振了。

接着,她着了凉,患了喉炎;不久她的耳朵也出了毛病。又过了三年,她聋了;她开始大声地说话,甚至在教堂里也是如此。即使她忏悔的罪过即便传到教区的每个角落,也不会有损于她的名誉,对旁人也没有什么妨碍。可是教学牧师还是认为,到圣器室里听她的忏悔更加合适。

她整天心神不定,为此,女主人经常责备她:“上帝呀!你真是个笨蛋!”她回答说:“对极了,夫人。”同时,还在身旁不知找些什么。

她的思想范围本来就很狭窄,现在就愈来愈窄了。那悦耳的钟声和牛的叫声也听不见了。所有大自然的、美妙的、难听的声音,她都听不到了。谢天谢地,她还能够听到一种声音,那就是鹭鹭的叫声。

也许是为她解闷吧,它常常学着闹钟转动的滴答声、卖鱼人的尖叫声、对门木匠的拉锯声;一听见门铃响,它就学着欧班夫人的腔调说:“费莉西泰,快去开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