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一贯的目标并不足以使生活幸福,但它是幸福生活不可或缺的条件。而在工作中,始终一贯的目标才是主要的体现。
为快乐而工作——罗素
许多从事文化工作的人,找不到独立运用自己才能的机会,而只得受雇于由庸人、外行把持的富有公司,被迫制作那些荒诞无聊的东西,这是现今存在于西方知识界中的不幸的原因之一。如果你去问英国或美国的记者,他们是否相信他们为之奔走的报纸政策,我相信,你会发现只有少数人相信,其余的人都是为生计所迫,才将自己的技能出卖给那些有害无益的事业。这样的工作不能给人带来任何满足,并且当他勉为其难地从事这种工作时,不能从任何事物中获得完全的满足,从而变得玩世不恭。
我不能指责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因为舍此他们就会挨饿,而挨饿是不好受的。不过我还是认为,只要有可能从事能满足一个人的建设性本能冲动的工作而无其他之累,那么他最好还是为自己的幸福去做这种劳动。对自己的工作引以为耻的人是没有自尊可言的,幸福就更无从谈起了。
在现实生活中,建设性劳动的快乐是少数人所特有的享受,然而这少数人的具体人数并不少。任何人,只要他是自己工作的主人,他就能感受到这一点,其他所有认为自己工作有益且需要相当技巧的人均有同感。培养令人满意的孩子是一件能给人以极大快乐的,但又是艰难的、富于建设性的劳动。凡是取得这方面成就的女性都觉得:由于她辛勤操持的结果,世界才包含了某些有价值的东西,要不是她的劳作,这些东西就不会在世界上存在。
在如何从总体上看待自己生活这一问题上,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差异。对于一些人来说,把生活看作一个整体是很自然的做法,能够做到这一点也是幸福的关键;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生活是一连串并不相关的事情,它们之间缺乏统一性,运动也没有方向。我认为前者比后者更易获得幸福,因为前者能够从自己营造的环境中获得满足和自尊,而后者则会被命运之风一会儿刮到东,一会儿刮到西,永远找不到落脚点。
把生活看作一个整体,这不仅是智慧的,而且也是真正道德的重要部分,是应被教育极力倡导的内容之一。始终一贯的目标并不足以使生活幸福,但它是幸福生活不可或缺的条件。而在工作中,始终一贯的目标才是主要的体现。
奢侈就是一种对生活资源的严重浪费,它会导致贫穷;放纵却影响了人的身体健康,它会导致死亡。
享受——康德
平复一切痛苦最容易、最彻底的办法是,人们也许可以使一个有理性的人想到这样一个念头:一般说来,如果生命只用于享受幸运机会的话,那么它是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只有生命被用来指向某个目的时才有价值。运气是不能带来这种价值的,只有智慧才能为人创造它,因而是他力所能及的。生活永远不快乐的人,就是那些担心价值损失而忧心忡忡者。
年轻人!我希望你能放弃关于娱乐、饮宴、爱情等等的满足,就算不是出于禁欲主义的意图,而是出于高尚的享乐主义要在将来得到不断增长的享受。这种生活情致上的节省,实际上会使你更富有,所以就算你在生命的尽头,亦不要放弃这种对欲望的节省。把享受控制在你手中这种意识,正如所有理想的东西一样,要比所有通过一下子耗尽自身因而放弃整个总体来满足感官的东西要更加有益,更加广博。
鉴赏力与过度豪华的享受是相违背的,于是在社交公共活动中,便有了奢侈的说法。但这种过度豪华如果没有鉴赏性,就是公开的放纵。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享受的两种不同结果。奢侈就是一种对生活资源的严重浪费,它会导致贫穷;放纵却影响了人的身体健康,它会导致死亡。后者则是一味地享受,最终自食其果。两者所俱的表面性光彩却比自身的享乐性更多。前者是为了理想的鉴赏力而精心考究,比如在舞会上和剧场里,后者是为了在口味和感官上的丰富多彩。用反浪费法对这两者加以限制,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用来部分地软化人民以便能更好地统治的美的艺术,却会由于简单粗暴的干预而产生与政府的意图相违背的效果。
好的生活方式是与社会活动相适应的。显而易见,好的生活方式会受到奢侈损害,而有钱人或上等人却常常说:“我懂得生活!”这一说法意味着在社会享受中,他目光远大,为了使享受从两方面得到增益,他带着有节制的、清醒的头脑精明地做出选择。
天底下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我都各有长处与缺点。若是我们能坦然地不断活用这些长处与缺点,就能提高我们的品味与生活。
互异成趣——松下幸之助
你喜欢吃青菜,我喜欢吃鱼肉。虽然嗜好各有不同,然而我们还是一桌共食。若是我们每个人都尝到了自己喜爱的食物,大家都会感到舒舒服服。要是你说自己不愿吃青菜,别人也不会因此而排斥你,更不会命令你非吃不可。
当我们能够体悟到各自互异的本质时,便会对彼此的互异成趣感到快乐。这种快乐可以稳定一个人的心。
每个人都有思考问题的不同方式,但最终我们还是同席而坐。倘若我们相互讨论、相互学习,方可和气生财。天底下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我都各有长处与缺点。若是我们能坦然地不断活用这些长处与缺点,就能提高我们的品味与生活。因此,去批评、排斥、怀疑别人是大可不必的。
这才是人类进步的原因,可只有真正的君子才能达到如此之境界。因思想不同而彼此相争的态度?因嗜好不同而彼此反目的行为,都不是真正的君子所为。
生命是短暂的,未来却是无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何必不去追寻能使你我互相进步的途径呢?
玫瑰带着动人的严肃神情挺立在每个角落,我非常钦佩这种严肃,因为她们摆脱了奢侈与轻浮,各自尽力发出自己的一份光。
归来的温馨——聂鲁达
我的院内树木繁茂,幽深宁静。阔别归来,住所的角角落落都吸引我躲进去尽情享受久别归来的温馨。花园里长起神奇的灌木丛,散发出我从未领受过的芬芳。在离家之前,曾在花园深处种下一株小小的杨树,原来是那么细弱,那么不起眼,现在竟长成了大树。它直插云天,表皮上有了智慧的皱纹,梢头的新叶不停地颤动着。
最后进入我视野的是栗树。当我走近时,它们光裸干枯的、高耸纷繁的枝条,显出莫测高深和充满敌意的神态,而在它们躯干周围正萌动着无孔不入的智利的春天。我每日都去看望它们,因为它们需要我去巡礼。在清晨的寒冷中,我伫立在没有叶子的枝条下,凝视着。直到有一天,一个羞怯的绿芽从树梢高处远远地探出头来看我,随后出来了更多的绿芽。就这样,我归来的消息传遍了那棵大栗树所有躲藏着的满怀疑虑的树叶;现在,它们骄傲地向我致意,然而却已经习惯了我的归来。
鸟儿仍然站在枝头重复着昨日的啼鸣,仿佛树叶下什么变化也未曾发生。
书房里弥漫着冬天和残冬的浓烈气息。在我的住所中,书房最深刻地反映了我离家的迹象。封存的书籍有一股亡魂的气味,直冲鼻子和心灵深处。这是因为遗忘——业已湮灭的记忆——所产生的气味。
透过书房那古老的窗子,可以直视安第斯山顶上白色和蓝色的天空。在我的背后,我感到春天的芬芳正在与这些书籍散发的阵阵的亡魂气息进行搏斗。很显然,书籍不愿摆脱长期被人抛弃的状态。春天身披新装,带着残冬的香气,正在进入各个房间。
在我远游的这段时间,书籍给弄得散乱不堪。这倒不是说书籍短缺了,而是它们的位置给挪动了。在一卷问世纪古版的严肃的培根着作旁边,我看到意大利作家萨尔加里的《尤卡坦旗舰》;尽管如此,它们的相处倒还是颇为和睦的。然而,当我拿起一册拜伦的诗集的时候,书皮却像信天翁的黑翅膀那样掉落下来。我费力地把书脊和书皮缝上。当然,在做这事之前,我又饱览了那冷漠的浪漫主义。
我住所里最沉默的居民莫过于海螺。从前海螺连年在大海里度过,养成了极深的沉默。如今,近几年的时光又给它增添了岁月和尘埃。可是,它那珍珠般冷冷的闪光,它那哥特式的同心椭圆形,或是它那张开的壳瓣,都使那远处的海岸和事件让我终生难忘。这种闪着红光的珍贵海螺叫Rosteilaria,是古巴具有深海的魔术师之称的软体动物学家卡洛斯·德·拉·托雷,有一次把它当作海底勋章赠给我的。现在,这些加利福尼亚海里的黑“橄榄”,以及同一处来的带红刺的和带黑珍珠的牡蛎,都已经有点儿褪色,而且盖满尘埃了。从前,我们差一点儿就死在有这么多宝藏的加利福尼亚海上。
书房里又添了一些新居民,就是这些来自法国的松木箱,封存了很久的大木箱里装满书籍和物品。箱子板上有地中海的气味,打开盖子时发出嘎吱嘎吱的歌声,随即箱内出现金光,露出维克多·雨果着作的红色书皮,旧版的《悲惨世界》,于是,我把这形形色色令人心碎的生命安顿在我家的几堵墙壁之内。
除此之外,从这口灵枢般的大木箱里出来一张妇女的可亲的脸,木头做的高耸的乳房,一双浸透音乐和盐水的手。我给她取名叫“天堂里的玛丽娅”,因为她带来了失踪船只的秘密。当我在巴黎一家旧货店里发现她的时候,她因为被人抛弃而面目全非,混在一堆废弃的金属器具里,埋在肮脏阴郁的破布堆下面。现在,她被放置在高处,再次焕发着活泼、鲜艳的神采,光彩照人。每天清晨,她的双颊又将挂满神秘的露珠,或是水手的泪水。
窗外的玫瑰花在匆匆开放。我从前很反感玫瑰,因为她太高傲了。可是,眼看着她们赤身裸体地顶着严冬冒出来。当她在坚韧多刺的枝条间露出雪白的胸脯,或是露出紫红的火团的时候,我心中渐渐充满柔情,赞叹她们骏马一样的体魄,赞叹她们发出意味着挑战的浪涛般神秘的芳香与光彩;而这是她们在黑色土地里尽情吸取之后,在露天地里表露的爱,犹如责任心创造奇迹一样。而现在,玫瑰带着动人的严肃神情挺立在每个角落,我非常钦佩这种严肃,因为她们摆脱了奢侈与轻浮,各自尽力发出自己的一份光。
可是,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迫使花朵轻微起伏、颤动,飘散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青年时代的记忆涌来,已经忘却的美好名字和美好时光,那轻轻抚摸过的纤手、高傲的琉角色双眸以及随着时光流逝已不再梳理的发辫,一起涌上心头,令我忘记身处何方。
这是残冬的芳香,这是春天的第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