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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路向北

冬阳。芦苇荡。丹顶鹤。柔软的黄,纯净的白,构成的图画让我心动。这是今冬翻报时我看到的一幅新闻照片。

就寻去了。大风的天,寒冷无孔不入,但还是执意要去。不认识路,只知道鹤在北边,在一个叫射阳的地方,离我居住的城市有二三百里。于是一路向北,一路向北。

报上说,今年来此度冬的鹤,多达千只。一路上,想像成繁花盛开,千只鹤,齐齐划过天际时,该是怎样的一种壮观?

对鹤,并不陌生。小时的印象中,就储存了鹤的。那是家里土墙上的一幅画,画里面,青山绿水,云雾缭绕,一群鹤在云雾里翩翩飞舞,如仙子般。祖父爱张贴这样的画,每年年底,他都要郑重其事地去逛集市,有两样东西他必买,一是皇历,二是《仙鹤图》。他用新的,换了墙上旧的。鹤便年复一年,在我家的土墙上舞蹈,鲜亮着,生动着,让小小的茅草房,充满祥和、安宁。

滩涂上,一丛丛芦苇在风里摇曳,像伸长的手臂,在召唤,在等待。阳光点点筛落,四顾苍茫,辽辽阔阔,有出世的萧索。想起《诗经》里的句子: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侧耳听,却听不到鹤鸣。同行的人笑:“鹤不是一般的鸟呢,哪能轻易让你听到它叫?”

笑着往芦苇深处寻去,希望能寻到它们的影子,哪怕一只也好。不时有白色的水鸟从芦苇深处飞出来,欢快地飞上远处的天空,很美,我以为那是白鹭。也有一些灰色的鸟,叫着在低空飞旋,说不上名字。

只是不见鹤。

一个来此看过鹤的朋友告诉我,大白天是很难看到野鹤的,它们一般都很警觉,都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藏在远离尘嚣的地方。

他说起那次看鹤的经历,陪着上海来的两个朋友,当晚就进驻滩涂,住在滩涂养鱼人的棚子里。半夜三点,摸黑趟进芦苇深处的窝棚中,蜷在里面,不敢有一点点响动,从窝棚留有的洞隙处,向外张望,静静地等待日出,等待鹤的出现。“差点没冻死啊。”他笑。

我问:“最后看到鹤了没?”他说:“看到了啊。”我又问:“很美?”他回:“是啊,很美。”

叹一口气,是放下心来的满足。鹤们真的像修炼得道的高人呢,仙风道骨,远离尘嚣。费尽周折,也只能远远一观。或许,正是由于它们如此的清静出尘,方留住了它们永远的神秘和美丽吧。

半路折回,在滩涂边的养鹤场,看到了人工驯养的鹤。纤细的长足,洁白的羽毛,墨黑的翅翼,配上一块鲜艳夺目的红色肉冠,使鹤们看上去气度不凡。琥珀色的眼睛里,漾起一片宁静的湖水——温柔、善良、从容,还有,说不出的宽容与博大。

对它们招招手,它们信步而行,不疾不徐,是回应么?儿子最兴奋,喂它们面包吃。回来的路上,儿子说:“鹤很骄傲。”我问为什么这么说。儿子回答说:“它们老是站得高高的看我们。”

是了是了,这才是鹤,纵使被圈养了,那优雅也不肯丢。这让我们人类很惭愧,很多时候,我们为了外界的一点点诱惑,而丢失掉一颗骄傲的心。

§§第六辑 小扇轻摇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