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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黑暗森林(1)

逆风回到自己房里,正要解衣就寝,忽听得仙楚在门外轻声叫道:“逆风大哥,你回来了吗?”逆风连忙披衣下床,道:“仙楚,进来吧。”仙楚推开房门,提了一只食盒,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道:“逆风大哥,我见你晚饭没吃好,便下厨给你煮了一碗连锅面。”逆风笑道:“那我可有口福了。”仙楚从食盒里取出一大碗面、一双筷子放在桌上,道:“快趁热吃吧!”逆风笑道:“我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劳动仙楚小姐为我亲自下厨。”仙楚脸上微微一红,嗔道:“你胡说些什么呀?快吃吧。”见逆风吃了几筷子,问道:“味道怎么样?”

逆风放下筷子,长长叹了口气。仙楚心下一紧,道:“怎吗?不好吃吗?”逆风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担心,你今日让我吃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以后吃不到了该怎么办呢?”仙楚娇嗔道:“贫嘴!”右手一扬,便是一耳光掴去。岂知逆风竟不闪避,啪的一声,那记耳光重重打在了他左颊上。仙楚一怔,道:“你怎么不躲哪?”逆风抚着火辣辣的脸颊,苦笑道:“我内力全失那段日子,被你打惯了耳光。如今内力虽已恢复,却不知躲闪了。”仙楚凑近他脸庞,道:“打疼了没有?让我看看。”见他左颊高高肿起,便撮嘴给他吹气散肿。哪知逆风适时转过脸来,两下里一凑合,正好吻住了她的樱唇。两人都是一呆,嘴唇紧紧贴在一起,竟忘了分开。

便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晨夕公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叫道:“逆风大哥……”一抬眼瞧见他俩正在亲吻,脸唰的红到了耳根,讪讪地道:“对不起。我经过这里无所事事,便顺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哎,我牙齿还没刷哪。我回去刷牙。”拉上房门,一溜烟跑开了。

逆风讷讷地道:“仙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仙楚脸上余晕未褪,低着头道:“没什么。你还是吃面吧。”隔了半晌,忽道:“逆风大哥,你觉不觉得晨夕公主的行止有些怪异?”逆风沉吟道:“与以前相比,是有些不一样。她原来挺骄蛮任性的,如今却多了些许娇憨淘气。不过,更讨人喜欢了。”说着,嘴角露出了微笑。仙楚默然不语,待他吃完了面,道:“逆风大哥,你早点休息吧。”逆风点头道:“你们也是。”待仙楚收拾了碗筷出去,他盘膝坐下,练了半个时辰的玄功,渐觉眼睛苦涩,倒下来便睡。

第二日,三人起来到大堂用饭,想起昨夜之事,都颇为尴尬,闷闷吃完早饭,纵马又投东行,不一日到了光明城。这里原是火之国的国都,土之国攻陷此地后,为防止火之国人作乱,特地派以重兵守戊。三人不敢进城,在城外打过尖后,上马又行,未牌时分便到了冰夷山。过了冰夷山,便是火之国境内了。走了一会,道路越来越崎岖,马匹再也不能走了,三人只得下马步行。此时已是初冬时节,愈往山上走,天气愈是寒冷,自半山腰以上,山林间都铺满了厚厚一层雪被。仙楚身上衣衫单薄,渐渐抵受不住,娇躯不禁微微颤抖。逆风脱下长袍,道:“仙楚,你披上吧。”仙楚道:“那你呢?”逆风笑道:“我内功深厚,不惧严寒。”仙楚披上逆风的长袍,只觉长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心里不禁美滋滋的。

晨夕公主大叫道:“逆风大哥,我也冷。”逆风身上已无多余的衣衫可脱,便搂她入怀,笑道:“还冷吗?”晨夕公主将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格格笑道:“不冷了。”说着,向仙楚扮了个鬼脸。仙楚心下大恼,脸上却神色不动,微笑道:“晨夕公主,你既怕冷,我把逆风大哥的长袍让给你披吧。”除下长袍,便往晨夕公主手里塞。晨夕公主摆手道:“我不要。我偎在逆风大哥怀里,一点也不觉得冷。”仙楚气得脸色铁青,手里拿着长袍,不知如何下台,眼眶儿不由得红了。逆风取过长袍,给她披在身上,柔声道:“仙楚,小心别冻着!”仙楚听他言辞诚恳,关怀之情溢于言表,不禁又羞又喜,心里说不出的甜蜜,向晨夕公主瞪了一眼,甚是得意。晨夕公主也不示弱,向她伸了伸舌头。

翻过山头,眼前忽闪出黑压压一大片密林来。仙楚沉吟道:“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暗森林吗?”晨夕公主见林中黑沉沉的宛若黄昏,心下害怕之极,颤声道:“逆风大哥,这林子里会不会有鬼啊?”逆风哈哈笑道:“公主,你放心!来他一个,我杀他一个;来他一双,我便杀他一双。”突然之间,三丈开外一株大树下,传来“嘿嘿”两声冷笑:“你倒杀杀我看!”逆风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渔翁盘膝坐在树下。那渔翁身披蓑衣,竹笠低压,瞧不清面目,手里持着一根长约丈半的钓竿,一动也不动。晨夕公主哑然失笑,道:“逆风大哥,你瞧那位老爷爷好生古怪,怎么跑到岸上来钓鱼了?”逆风低声道:“这人行止诡异离奇,说不定是位前辈高人。我们从旁边悄悄过去,切莫惊扰了他。”忽听得那渔翁哈哈笑道:“小姑娘,谁说岸上就不能钓鱼?”

晨夕公主一撅嘴,道:“岸上又没有鱼,你怎么钓啊?”那渔翁道:“你可知,钓在渔而不在鱼。”逆风见那渔翁离他们尚有十余丈远,所说的话,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自己耳中,便似就在跟前说的一般,心下不禁暗暗称奇。晨夕公主格格一笑,道:“老爷爷,我不懂你说的话。有一天,爷爷让我陪他去钓鱼。我守了两三个时辰,却一条也没钓到,一气之下便把钓竿扔到河里去了。”那渔翁叹气道:“这世间人无时不在钓鱼,无处不在钓鱼,只可惜他们往往为了一条小鱼,就使尽各种伎俩,争得你死我活,倒忘了钓鱼的本旨所在。其实,钓鱼重在享受过程,而不在于能否钓到鱼。”这句话虽只寥寥数十字,却字字饱含禅机。

晨夕公主仰着俏脸,道:“老爷爷,你的话太深奥了,我虽不太明白,但我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以后再也不发脾气扔钓竿了。”那渔翁哈哈笑道:“钓竿事小,人生事大。钓竿扔了,可以拾回来,人生一旦走错了,却难以回头。”逆风只觉他话语中字字饱含禅机,不禁由衷折服,躬身行了一礼,道:“聆听前辈教诲,晚生感悟颇多。”那渔翁道:“尊驾既已洞悉此中真味,便请回头吧。”逆风道:“在下兄妹三人有急事赶往木之国,须从此处经过。”那渔翁叹气道:“老夫苦口劝了尊驾半天,奈何尊驾心中魔孽已生,终是不明白。可惜,可惜。”说着,掀掉竹笠,站起身来,竟是一个面容慈和的先知。

仙楚惊呼道:“你是先知斯科拉?”那渔翁点了点头,盯视着逆风,神色庄重地说道:“逆风,你可知‘神由镜生,魔因神起,亦神亦魔,无魔无神’这四句话?”逆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斯科拉叹气道:“老夫月前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只要一进黑暗森林,就会成为一个噬血恶魔,整个云梦大陆也将永无天日。为了天下苍生,老夫必须阻止你。”逆风哑然失笑,道:“老爷爷,你说笑了。我怎么会变成噬血恶魔呢?”斯科拉道:“我的卦象从未出过差错。”

晨夕公主在逆风耳边轻声说道:“逆风大哥,这人老糊涂了,我们甭理他。”斯科拉怒道:“胡说!我怎么老糊涂了?你们若是不信,我当场为你们占一卦。”说着,将竹笠翻转过来。

他面对竹笠盘膝坐下,双目紧闭,口中默念咒语。晨夕公主见他竹笠的里层竟是一个硕大的龟壳,心下不禁暗暗称奇。过不多时,斯科拉猛地睁开两眼,伸手向龟壳一指,问道:“龟仙人,请告诉弟子。黑暗魔王会于何时复活?”蓦地里,一声爆响,那龟壳熊熊燃烧起来,在火光中,依稀可以看见一条瘦长的身影。只听得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在你死后不久。”斯科拉听了这话,霍然弹起身来,一张长脸煞白如纸,颤声道:“你……你……是……”

那阴冷的声音说道:“斯科拉,你无端泄露天机,神鬼共怒,故折你阳寿五百年。”斯科拉连声惊叫道:“不,不要。”转身便跑。奔出三四丈后,突然失足摔了一交,爬起身来又跑,片刻间便不见了影踪。那火渐渐熄了,四周又归于一片黑暗。逆风等人见斯科拉突然跃身而起,狼狈逃窜,都不明所以。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惊疑之色。仙楚皱眉道:“这老头大概真的老糊涂了。我们甭理他了,还是赶紧上路吧。”三人牵马进了林子,借着雪地的反光,走了两三个时辰,方穿出这片密林。

晨夕公主格格笑道:“逆风大哥,你变成了噬血恶魔没有?”逆风笑道:“我已变成了噬血恶魔。你若是不信,让我咬一口试试。”晨夕公主嗔道:“我才不让你咬哪。仙楚姐姐细皮嫩肉的,你去咬她!”仙楚抬手轻轻擂了她一拳,啐道:“你疯你的,干吗把我也牵扯进去?”晨夕公主笑着告饶道:“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忽见东北角山溪旁露出茅屋的一角。三人大喜,快步奔了过去,走到屋前,只见柴门大开,屋里并无一人。这间茅屋甚是简陋,西壁一长列橱柜,摆着大大小小十来个药罐,靠窗一张竹榻,榻上铺着粗布毯子。仙楚道:“你们先坐下歇歇,我去找点吃的。”晨夕公主嚷道:“我也去。”逆风见木桌下掉有一封信,拾起来看时,封皮上写着“烈焰大人亲启”几个字,心下微惊,抽出信纸,只见信中写道:“大人,不可相信我燃灯师兄,他是……”信写到这里,便中断了。

逆风放下信纸,心想:“这封信似乎是尸罗师叔写的,他好像发现了师傅的什么秘密,但不知因何原因没有将信写完。”正凝思间,忽听得晨夕公主一声惊叫。他吃了一惊,轻身纵出茅屋,只见仙楚拉着晨夕公主跃上了大树梢头,七八头土蝼兽围在树下,低声咆哮。仙楚双手结印,向土蝼兽射出了数百枝竹箭。但土蝼兽皮毛极厚,那些竹箭射到它们身上,纷纷下坠。土蝼兽受到攻击,性情更是残暴,张嘴撕咬那棵大树的树皮。逆风左足尖着力一撑,跃到土蝼兽身后四五丈外,两手食指相抵,向它们推出了七八个大火球。那些土蝼兽皮毛着火,怒吼连连,在地上滚了几滚。

猛听得一个男子口音怒叫道:“谁敢伤我的宝贝?”话音甫歇,一道白影已窜到逆风跟前三尺处。这人年约四旬左右,长发披肩,遮住了大半边脸,一袭长衫亦是陈旧不堪。逆风见他一张凹凸不平的蜡黄面孔,突然间凑到眼前,心下骇然,不由地向后退了两三步。那白衣人诡异地一笑,也不见他脚步移动,便又站到逆风身前三尺处。逆风暗自心惊,忖道:“这人身法奇快,形若鬼魅,实乃平生至敌,不可不小心应付。”微一拱手,说道:“前辈,在下救人心切,出手难免有失轻重,还请前辈见谅。”

那白衣人冷哼道:“大火球之术!你是尸罗道人的弟子吧?”逆风心想:“这人难道认识尸罗师叔?”那白衣人又道:“你是来替你师傅报仇的吧?哼哼,你师傅尚不是我的对手,就更别提你了。”逆风怒道:“你杀死了他?”那白衣人冷笑道:“凡是对我食死教不利的人,我犬戎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逆风大怒,喝道:“我要杀了你为师叔报仇。”呼的一掌往他胸前拍去。犬戎身子急窜而起,轻巧巧地落在树枝之上。

逆风双手结印,以“离火剑之术”,向他射出了数百道火剑。犬戎斜身避过,冷笑道:“这种低级的玄术,我犬戎从不放在眼里。只会使这种低级玄术的人,更是无用的废物。”逆风喝道:“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高级玄术。”两手连结了三个印,合成“离火剑分身之术”,射出数万道火剑,封住了犬戎纵身闪避的去路。犬戎冷笑道:“有点意思。”连结了六个印,然后双手合十,全身上下突然间罩起了一层金灿灿的铠甲。但听铮铮连声脆响,那数万道火剑纷纷下坠。

仙楚长吸了一口冷气,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泪之铠甲’吗?”犬戎转过头看着她,冷冷笑道:“小姑娘,你倒是挺有见识的。”仙楚道:“据我舅舅说,第十代金神数斯自创了一种能将体液转换成铠甲的六印玄术,叫作‘泪之铠甲’。一旦结了这种玄术,施术者身上便能罩起一层水火不进、刀枪不入的铠甲,而且能持续两三个时辰。但施使这种玄术,会严重损及施术者的五脏六腑,实则是先伤己,再伤敌,因此被第十三代金神列为禁术。”晨夕公主心下一凛,道:“这种玄术有破解之法吗?”仙楚叹气道:“我不知道。”

犬戎喝道:“世间根本没有能破解‘泪之铠甲’的玄术。小子,你下地狱陪你师叔去吧!”欺到逆风身前,呼的一掌击向他的下巴。逆风向右滑出数步,反手一掌按到他的肩头,只感到手腕剧震,连忙抽身急退。但犬戎第二掌、第三掌又紧跟着拍到。逆风胸口连受了他这两记重掌,向后飞跌出去。犬戎不待他爬起身来,早已猱身纵上,砰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口。他一击即退,轻飘飘地落在逆风身前两三丈外。晨夕公主惊呼道:“逆风大哥。”逆风挣扎着站起身来,但随即又俯身跌倒。犬戎喝道:“小子,让我送你下地狱去吧。”

逆风咬着牙,道:“犬戎,我会打得你跪地求饶的。”犬戎哈哈大笑道:“要想打败我,下辈子再说……”忽听“飕”的一声,一枝竹箭射入自己嘴中,从咽喉直贯而出。他嘴角津津流血,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幻觉!”仙楚淡淡地道:“世间任何玄术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泪之铠甲’也不例外,它的破绽就是口舌。”犬戎指着逆风,恨恨地道:“我中了你小子的计了。你……好奸猾!”向后仰面摔倒,就此气绝身亡。那些土蝼兽见状大骇,向林子里狼狈逃窜而去。

晨夕公主二人纵身下树,奔到逆风身边,问道:“逆风大哥,你没事吧?”逆风微笑道:“我没事。仙楚,多谢你救了我一命。”仙楚道:“若不是你骗他张嘴大笑,我也没法子射死他。”晨夕公主嘟着嘴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奸猾呢?我可不喜欢。”逆风一怔,道:“爷爷从小就教导我说,江湖险恶,若不多长点心眼,寸步难行,对付坏人时,更应如此。有什么不对吗?”晨夕公主道:“若我们用坏人的法子来对付坏人,那我们跟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逆风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极是。我以后再也不耍诡计了。”晨夕公主格格笑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好逆风大哥。”

下了冰夷山,三人穿林蹑岩,一路投东,行了二十余里,到了山下一处市镇。镇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晨夕公主嚷道:“逆风大哥,我饿了。”逆风道:“好,我们去酒店吃饭。”三人进店拣了一付干净的桌椅坐下,叫了四五个鲜美的小菜。吃饱喝足后,逆风正要叫掌柜的结账。忽听东窗下一人压低嗓音说道:“听说临邛山庄今日要召开云梦大会,公然与食死教作对。”另一人道:“你收到请帖了?”先前那人点了点头,道:“不过,食死教可得罪不起。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参加这个大会。”另一人大笑道:“你就不怕那父庄主把女人的裤衩挂在你家大梁上?”先前那人嘿嘿笑道:“挂就挂呗。我穷奇死猪不怕滚水烫,连女人的胯下都钻过,还丢不起这个人?”逆风见他们越说越猥亵,再也听不下去,便算结了饭钱,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