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人杰的抒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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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不能得如意。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是时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故汴水之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众。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志计已定,人有劝术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后孤讨禽其四将,获其人众,遂使术穷亡解沮,发病而死。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幸而破绍,枭其二子。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却,以观世事,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论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乐毅走赵,赵王欲与之图燕。乐毅伏而垂泣,对曰:“臣事昭王,犹事大王;臣若获戾,放在他国,没世然后已,不忍谋赵之徒隶,况燕后嗣乎!”胡亥之杀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馀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孤每读此二人书,未尝不怆然流涕也。孤祖父以至孤身,皆当亲重之任,可谓见信者矣,以及子桓兄弟,过于三世矣。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吾心,使他人皆知之。”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恳恳叙心腹者,见周公有《金滕》之书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前朝恩封三子为侯,固辞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复以为荣,欲以为外援,为万安计。

孤闻介推介推:即介子推,春秋晋国人。曾随晋文公重耳流亡国外。后因文公赏有功之臣而不及他,遂隐于山上,被烧死。之避晋封,申胥申胥:即申包胥,楚昭王时曾到秦国请兵救楚。之逃楚赏,未尝不舍书而叹,有以自省也。奉国威灵,仗钺征伐,推弱以克强,处小而禽大,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士,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曹丕

CAOPI

曹丕(187-226),即魏文帝,字子桓,曹操子。曹操死后,他取代汉献帝为天子,国号魏,都洛阳。在位间,实行九品中正制,兴修水利,颁布户调制。他文学成就很高,有《典论》等文学着作。

交友论

夫阴阳交,万物成;君臣交,邦国治;士庶交,德行光。同忧乐,共富贵,而友道备矣。《易》曰:“上下交而其志同。”由此观之,交乃人伦之本务,王道之大义,非特士友之志也。夷吾侈而鲍叔廉,此其志不同也;张疏洁而陈遵污,此其行不齐也。《白虎通》曰:“朋友之道有四:近则正之,远则称之,乐则思之,患则死之。”扬子《法言》曰:“朋而不心,面朋也;友而不心,面友也。”《说苑》曰:“魏文侯叹田子方曰:‘自友方也,君臣益亲,百姓益附,吾是以知友士之功焉,”。

文钦

WENQIN

文钦,字仲若,与曹爽同乡,骁勇善战,司马懿发动政变后,内不自安,便与毋丘俭结谋起兵反抗,兵败后投奔孙吴。后因孙吴内部起讧,被杀。

与郭淮书

大将军昭伯与太傅(伯)俱受顾命,登床把臂,托付天下,此远近所知。后以势利,乃绝其祀,及其亲党,皆一时之俊,可为痛心,奈何奈何!公侯恃与大司马公恩亲分着,义贯金石,当此之时,想益毒痛,有不可堪也。王太尉嫌其专朝,潜欲举兵,事竟不捷,复受诛夷,害及楚王,想甚追恨。太傅既亡,然其子师继承父业,肆其虐暴,日月滋甚,放主杀后,残戮忠良,包藏祸心,遂至篡弑。此可忍也,孰不可忍?钦以名义大故,事君有节,忠愤内发,忘寝与食,无所吝顾也。会毋丘子邦自与父书,腾说公侯,尽事主之义,欲奋白发,同符太公,惟须东问,影响相应,闻问之日,能不慷慨!是以不顾妻孥之痛,即与毋丘镇东举义兵三万余人,西趋京师,欲扶持王室,扫除奸逆。企踵西望,不得声问,鲁望高子,不足喻急。夫当仁不让,况救君之难,度道远艰,故不果期要耳。然同舟共济,安危势同,祸痛已连,非言饰所解,自公侯所明也。共事曹氏,积信魏朝,行道之人,皆所知见。然在朝之士,冒利偷生,烈士所耻,公侯所贱,贾竖所不忍为也,况当涂之士邪?军屯住项,小人以闰月十六日别进兵,就于乐嘉城讨师,师之徒众,寻时崩溃,其所斩截,不复訾原,但当长驱径至京师,而流言先至,毋丘不复详之,更谓小人为误,诸军便尔瓦解。毋丘还走,追寻释解,无所及。小人还项,复遇王基等十二军追寻毋丘,进兵讨之,即时克破,所向全胜,要那后无继何?孤军梁昌,进退失所,还据寿春,寿春复走,狼狈踬阂,无复他计,惟当归命大吴,借兵乞食,继踵伍员耳。不若,仆隶如何快心!复君之仇、永使曹氏少享血食,此亦大国之所佑念也。想公侯不使程婴、杵臼擅名于前代,而使大魏独无鹰扬之士与?今大吴敦崇大义,深见愍悼。然仆于国大分连接,远同一势,日欲俱举,瓜分中国,不愿偏取以为己有。公侯必欲共忍帅胸怀,宜广大势,恐秦川之卒不可孤举。今者之计,宜屈己伸人,托命归汉,东西俱举,尔乃可克定师党耳。深思鄙言,若愚计可从,宜使汉军克制期要,使六合校考,与周、召同封,以托付儿孙。此亦非小事也,大丈夫宁处其落落,是以远呈忠心,时望嘉应。

周昭

ZHOUZHAO

周昭,字恭远。与韦昭等同修《吴书》,孙休时为中书郎,坐事诛。

《新论》论步骘严畯等

古今贤士大夫所以失名丧身倾家害国者,其由非一也,然要其大归,总其常患,四者而已。急论议一也,争名势二也,重朋党三也,务欲速四也。急论议则伤人,争名势则败友,重朋党则蔽主,务欲速则失德,此四者不除,未有能全也。当世君子能不然者,亦比有之,岂独古人乎!然论其绝异,未若顾豫章、诸葛使君、步丞相、严卫尉、张奋威之为美也。《论语》言“夫子恂恂然善诱人”,又曰“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豫章有之矣。‘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使君体之矣。“恭而安,威而不猛”,丞相履之矣。学不求禄,心无苟得,卫尉、奋威蹈之矣。此五君者,虽德实有差,轻重不同,至于趣舍大检,不犯四者,俱一揆也。昔丁諝出于孤家,吾粲由于牧竖,豫章扬其善,以并陆、全之列,是以人无幽滞而风俗厚焉。使君、丞相、卫尉三君,昔以布衣俱相友善,诸论者因各叙其优劣。初,先卫尉,次丞相,而后有使君也;其后并事明主,经营世务,出处之才有不同,先后之名须反其初,此世常人所决勤薄也。至于三君分好,卒无亏损,岂非古人交哉!又鲁横江昔杖万兵,屯据陆口,当世之美业也,能与不能,孰不愿焉?而横江既亡,卫尉应其选,自以才非将帅,深辞固让,终于不就。

后徙九列,迁典八座,荣不足以自曜,禄不足以自奉。至于二君,皆位为上将,穷富极贵。卫尉既无求欲,二君又不称荐,各守所志,保其名好。孔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斯有风矣。又奋威之名,亦三君之次也,当一方之戍,受上将之任,与使君、丞相不异也。然历国事,论功劳,实有先后,故爵位之荣殊焉。而奋威将处此,决能明其部分,心无失道之欲,事无充诎之求,每升朝堂,循礼而动,辞气謇謇,罔不惟忠。叔嗣虽亲贵,言忧其败,蔡文至虽疏贱,谈称其贤。女配太子,受礼若吊,慷忾之趋,惟笃人物,成败得失,皆如所虑,可谓守道见机,好古之士也。若乃经国家,当军旅,于驰骛之际,立霸王之功,此五君者未为过人。至其纯粹履道,求不苟得,升降当世,保全名行,邈然绝俗,实有所师。故粗论其事,以示后之君子。

诸葛恪

ZHUGEKE

诸葛恪(203-253),字元逊,三国琅邪阳都(今山东沂南)人。诸葛瑾长子,初为骑都尉,后任抚越将军、丹扬太守,驻兵荆州,掌握重兵。孙权死后,辅立孙亮,专朝政,后被孙峻设计诛杀。

与丞相陆逊书

杨敬叔传述清论,以为方今人物调尽,守德业者不以复几,宜相左右,更为辅车,上熙国事,下相珍惜。又疾也俗好相谤毁,使已成之器,中有损累,将进之徒,意不欢笑。闻此喟然,诚独击节。愚以为君子不求备于一人,自孔氏门徒,大数三千,其他异者七十二人。至于子张、子路、子贡等七十徒,亚圣之德,然犹各有所短,师辟由,赐不受命,岂况下此,而无所阙?且仲尼不以数子之备,而引以为友,不以人所短,而弃其所长。加以当今取士,宜宽于往古,何者?

时务从横,而善人单少,国家职司,常苦不充。苟令性不邪恶,志要陈力,便可奖就,骋其所任。若于小小宜适,私行不足,皆宜阔略,不足缕责。且士诚不可纤论苛克,苛克则彼贤圣犹将不全,况其出入者耶?故曰以道望人则难,以人望人则易,贤愚可知。自汉末以来,中国士大夫如许子将辈,所以更相谤讪,或至于祸。原其本起,非为大仇,惟坐克己不能尽如礼,而责人专以正义,夫己不如礼,则人不服;责人以正义,则人不堪。内不服其行,外不堪其责,则不得不相怨。相怨一生,则小人得容其间。得容其间,则三至之言,浸润之谮,纷错交至,虽使至明至亲者处之,犹难以自定,况已为隙,且未能明者乎?是故张、陈至于血刃,萧、朱不终其好,本由于此而已。夫不赦小过,纤微相责,久乃至于家户为怨,一国无复全行之士也。

陆景

LUJING

陆景,字士仁,陆抗次子。孙吴时,尚公主,为骑都尉,封毗陵侯,后拜偏将军、中夏水军督,后为王濬别军所杀。

典语

爵禄赏罚,人主之威柄,帝王之所以为尊者也。故爵禄不可不重,重之则居之者贵,轻之则处之者贱。居之者贵,则君子慕义;取之者贱,则小人觊觎。

君子慕义,治道之兆;小人觊觎,乱政之渐也。《易》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人。”故先王重于爵位,慎于官人,制爵必俟有德,班禄必施有功。是以见其爵者昭其德,闻过禄者知其功。然犹诫以威罚,劝以黜陟,显以锡命,耀以车服,故朝无旷官之讥,士无尸位之责矣。夫无功而受禄,君子犹不可,况小人乎?孔子所以耻禀丘之封,而恶季氏之富也。故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苟得其志,执鞭可为;苟非其道,卿相犹避。明君不可以虚授,人臣亦不可以苟受也。《书》曰:“天工人其代之。”是以圣帝明王,重器与名,尤慎官人。故周褒申伯,吉甫箸诵;祈父失职,诗人作刺;王商为宰,单于震畏;千秋登相,匈奴轻汉。推此言之,官人封爵,不可不慎也。官得其人,方类相求,虽在下位,士以为荣也。俗以货成,位失其守,虽则三公,士以为辱也。故王阳有位,贡公弹冠;王、许并立,班伯耻之。

天子据率土之资,总三才之任,以制御六合,统理群生,固未易为也。是以圣帝明王,忧劳待旦,勤于日昃,未有不汲汲于求贤,勤勤于远恶者也。故大舜招二八于唐朝,投四凶于荒裔。殛鲧不嫌登禹,亲仁也;举子不为宥父,远恶也;以能昭德立化,为百王之命也。夫世之治乱,国之安危,非由他也。俊在官,则治道清;奸佞干政,则祸乱作。故王者任人,不可不慎也。得人之道,盖在于敬贤而诛恶也,敬一贤则众贤悦,诛一恶则众恶惧。昔鲁诛少正,佞人变行;燕礼郭隗,群士响至,非其效与?然人主处于深宫之中,生于禁闼之内,眼不亲见臣下之得失,耳不亲闻贤愚之否臧,焉知臣下谁忠谁否,谁是谁非?须当留意隐括,听言观行,验之以实,效之以事,能推事效实,则贤愚明而治道清矣。

王者所以称天子者,以其号令政治,法天而行故也。夫天之育万物也,耀之以日月,纪之以星辰,运之以阴阳,成之以寒暑,震之以雷霆,润之以云雨,天不亲事,而万事归功者,以所任者得其宜也。然握璇玑璇玑:即“魁星”。

,御七辰,调四时,制

五行,此盖天子之所为任者也。孔子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帝王之盛莫过虞。昔帝尧之末,洪水有滔天之灾,烝民有昏垫之忧,于是咨嗟咨嗟:叹息,赞叹。四岳,举及侧陋,虞舜既登,百揆时叙,二八龙腾,并干唐朝。故能扬严亿载,冠德百王。

舜既受终,并简俊德,咸列庶官,从容垂拱,身无一劳,而庶事归功、光炎百世者,所任得其人也。

天子所以立公卿大夫士之官者,非但欲备员数、设虚位而已也。以天下至广,庶事总猥,非一人之身所能周理,故分官别职,各守其位。事有大小,故官有尊卑;人有优劣,故爵有等级。三公者帝王之所杖也。自非天下之俊德,当世之良材,即不得而处其任。处其任者,必荷其责;在其任者,必知所职。夫匡辅社稷,佐日扬光,协齐七政,宣化四方,此三公之职。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大臣不亲细事,犹周鼎不调小味也。故《书》曰:“元首丛莝哉,股肱惰哉,庶事隳哉。”此之谓也。陈平曰:“宰相者,上佐天子,下理阴阳,外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可谓知其任者也。

天下至广,万机至繁,人主以一人之身,处重仞之内,而御至广之士,听至繁之政,安知万国之声息、民俗之动静乎?故古之圣帝,立辅弼之臣,列官司之守,劝之以爵赏,诫之以刑罚,故明诫以效其功,考绩以核其能。德高者位尊,才优者任重,人主总君谟以观众智,杖总贤而布政化,明耳目以来风声,进直言以求得失。夫如是,虽广必周,虽繁必理。何则?御之有此具也。夫君称元首,臣云股肱,明大臣与人主一体者也。克明俊德,守位以人,所以强四支而辅体也。其为己用,岂细也哉!苟非其选,器不虚假;苟得其人,委之无疑。君之任臣,如身之信手,臣之事君,亦直如手之系身,安则共乐,痛则同忧。其上下协心,以治世事,不俟命而自勤,不求容则自亲。何则?相信之忠着也。是以天子改容于大臣,所以重之也;人臣尽命于君上,所以报德也。宠之以爵级,而天下莫不尊其位;任之以重器,天下莫不敬其人;显之以车服,天下莫不瞻其荣者,以其荷光景于辰耀,登阶于天路也。若此之人,进退必足以动天地而应列宿也。故选不可以不精,任不可以不信,进不可以不礼,退不可以权辱。昔贾生尝陈阶级,而文帝加重大臣,每贤其遗言,博引古今,文辞雅伟,真君人之至道,王臣之硕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