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希腊神话和传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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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阿伽门农的结局

当暴风雨将阿伽门农从玛勒亚海岸逐退后,他的船只漂到了过去曾为他的叔叔堤厄斯忒斯所统治,现在却由埃癸斯托斯执政的王国的南岸。他停泊在安全港里,期待顺风的来临。他所遣派出去的探子带回消息说,自从克吕泰涅斯特拉由奥利斯港回来后,这地方的国王埃癸斯托斯就居住在她的深宫,并以阿伽门农的名义统治密刻奈若干年了。阿伽门农听到这话很高兴,毫不怀疑这有任何恶意。

他感谢神祇,以为自古以来家庭中的仇恨业已消解。他自己在特洛亚经过这么多年的流血战争,所以他的报仇雪恨的心情已经淡薄,如今他并不想对于他的父亲的谋杀者报复,这个谋杀者毕竟也只是实行了一次公正的报复而已。此外,他也怀着善良的心情设想由于长久的离别,他的妻子当已放弃对于他的怨恨。所以当一阵顺风吹起,他就拔锚解缆,怀着一种欢快的心情向故乡的海港航来。

他对神祇作了感恩的献祭,感谢他们已使他平安归来,然后立即带着他的战士们由王后所派去迎接的使者引导入城。在密刻奈城门外,他的全体人民由他的从弟埃癸斯托斯(全国人民都以为他是国王的代理人)率领着在欢迎他。其次则是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由她的女仆和子女簇拥着,保护得很严密。像别的假装快乐的人一样,她也用一种夸大的尊敬和尽可能的快乐的表示来迎接她的丈夫。

她并不是用双臂拥抱他,却是双膝跪在他的面前,说出一大篇的赞美和祝贺。但阿伽门农却怀着笃厚的心情将她从地上扶起,抱入怀中,并对她说:“你在做什么,勒达的女儿?你不要俯伏在尘埃中欢迎我,如同奴隶对于他的凶暴的主人那样。为什么用锦绣的花毡铺陈在我的脚下?这是对于神祇而不是对于一个凡人的欢迎!请不要给我以过分的,为神祇所忌的尊敬啊!”

当他和他的妻子寒暄过并拥抱过他的儿子之后,就转身向着正和城里的长老们站立在一边的埃癸斯托斯。他以一种兄弟的爱和他握手,并感谢他在他远离时这么用心地代他统治他的王国。然后他解开他的绊鞋上的皮带,赤足踏着豪华的地毯走回到宫殿。跟随在他后面的有普里阿摩斯的女儿,预言家卡珊德拉,他从凶暴的罗克里斯的埃阿斯的手下将她救出,并将她作为战利品带回来了。她坐在满载战利品的大车上,垂首低眉,俯视着地上。当克吕泰涅斯特拉看见她的高贵

的样子,即心怀嫉妒;特别是她听说过这女俘虏乃是帕拉斯·雅典娜的能说预言

的女祭司,现在要和她一起住在因她对阿伽门农不贞而渎亵了的宫廷里,更感到十分恐怖。她越发觉得如果不及早执行她的计谋,将是最危险的事,并立刻决定要将这异国的女俘虏和她的丈夫同时害死。但她小心谨慎地隐匿着她的心事。当胜利的行列到达密刻奈的宫殿时,她就走到车前慈爱地对卡珊德拉说:“来罢,不要悲哀了!即使阿尔克墨涅的无敌的儿子赫剌克勒斯也曾被迫低头作异国女主人的奴隶。命运女神既已将你放逐,望你以来到了这历代繁荣富有的家庭而感到快乐。只有那些暴发户才会虐待仆人。所以请你放心,我们将好好看待你,并给你一切应得的照顾。”

卡珊德拉听到这话并不动容。她长久呆呆地坐着,她的女仆人不得不劝她下车。她如同一匹受惊的牝兔一样跳下来。她预见一切将发生的事情,并知道已无可挽回。即使她能够改变命运女神的决定,她也不愿从复仇女神的手下救出她的民族的敌人。但因为他曾经救过她,她情愿和他一起死去。

阿伽门农完全被他的妻子为庆祝他凯旋归来的豪华宴会所作的安排欺蒙住了。她的本意是要在筵席上由埃癸斯托斯所雇用的人将他杀死,如同在料槽边杀死一匹牡牛一样。但是这位女预言家的来到促使她和埃癸斯托斯加速行动,并且不让任何人参与其事。

阿伽门农因远道归来感到疲惫,且满身尘土,所以要求温水沐浴。克吕泰涅斯特拉告诉他业已为他预备好。国王毫不迟疑地走进浴室里,放下武器,解下战甲和武装,并走下浴盆。这时他们看见他没有武装,可以任人摆布,克吕泰涅斯特拉和埃癸斯托斯立即从隐伏处奔出,用密网套在他的头上,然后以短刀将他刺死。因为澡堂设在地下的密室里,所以上面宫殿里的人们听不见他呼救的声音。

这时卡珊德拉独自一人在黑暗的大厅中行走,知道正在发生谋杀,就用一种奇特而隐晦的言语揭穿它。但不久以后她也被处死了。

当埃癸斯托斯和克吕泰涅斯特拉完成了这一双重的罪行后,他们不想隐瞒,因他们相信左右的人对于他们是忠实的。他们将两个人的尸体陈列在宫殿里。克吕泰涅斯特拉召集城里的长老,对他们毫无保留地宣告:“朋友们,请别怨恨我,因为一直到现在我始终在瞒着你们。我不能不向我的仇人,我的可爱的女儿的杀害者报复。是的,我设置罗网,我如同捉鱼一样地捉到他。我凭冥王普路同之

名,用我的短刀向他连刺了三刀。我亲手为我的女儿报了仇。我杀死了我自己的丈夫阿伽门农,我并不否认。他不曾杀死了他的女儿如同杀死一匹小羔羊一样么?我的苦恼,一个母亲的忧虑不是使阿耳戈斯人的船舰所遭到的特剌刻的飓风平息了么?难道这样一个凶暴的人应当生存并统治我们的忠诚的人民么?由一个不曾犯杀子之罪的人,由埃癸斯托斯来统治你们,不是更公平么?埃癸斯托斯杀死了阿特柔斯和他的儿子,只不过是替他的父亲报仇。由于他帮助我报了仇,我成为他的妻子,和他共居王宫,共享王位,这是很合理的。他使我保持着我的勇气。只要他和他的战士们保卫我一天,就没有人敢来过问我所做的事。至于这个女奴隶,

———”她说到这里就指着卡珊德拉的尸体,“她是你们的不忠实的国王的姘妇。因为她是一个淫妇,所以非杀死她不可。她的尸体得喂给狗吃!”

长老们都默默无言。反抗是谈不到的。宫殿周围全是埃癸斯托斯的士兵。不祥的武器的响动和威武的战叫打破着沉寂。阿伽门农所统率的战士们因经过特洛亚的战争已大大折损,此时且已卸除武装分散到城里各处。所以埃癸斯托斯的傲慢的战士们大踏步地在密刻奈的大街上行走,有谁敢出言毁谤刺杀国王的凶手,他们立即将他击毙。

克吕泰涅斯特拉和埃癸斯托斯尽其所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们将重要的官职和军权分给他们的亲信。他们不屑防备阿伽门农的女儿们,将她们看做无能为力的弱女子。后来

———已经太晚了

———他们想到阿伽门农的幼子俄瑞斯忒斯将来长大可能会为他父亲复仇。虽然他还不到十二岁,他们也想将他杀害,永绝后患。

但他的伶俐的姊姊厄勒克特拉却已先有准备。当他的父亲一死,她就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一个奴隶秘密地带到福喀斯的法诺忒地方。在这里,他被阿伽门农的老友斯特洛菲俄斯收留,和青年王子皮拉德斯一起被抚养长大,就如同亲弟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