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缅因州的旅行者和野营者,除非他进入更北的地区,否则他没有理由把它作为一个松树州来记忆,而不是桦树州。白松森林像雪一样在春天逐渐消失,顺流而下,只是在更偏远和难以达到的区域留下一些碎片。在这个州的部分地区,我所看到肯纳贝克的山谷以及默克西湖附近的树林,在四十多年前,就已完全失去了松树,现在,覆盖着茂密的云杉、雪松和各种各样的落叶树。但是桦树居多。的确,如果松树衰亡,桦树就会取而代之。人类接替了巨人。树有着美好的恋家的美德。任凭那忧郁、有抱负的、神秘的松树消失。桦树每天都有低级的用途。在缅因州,纸皮桦的使用多过任何其它的树。我在吉朋的书中看到过,古代亚述的土著常常以诗或散文的形式颂扬棕榈树的各部分,它们极其适用于三百六十种用途的产品。缅因州的桦树有众多的用途, 也很可以称为该地区的棕榈。我们的向导内森大叔说,桦树是专为那些野营者准备的。是的,它主要属于那些樵夫和边远地区的居民。它是创立于旷野中的一本杂志,一个家具店,对每位来者,它的商品都是免费的。全部的露营装备都折叠在里面,伐木工的斧子召唤出来的物品有:帐篷,防水屋顶,小船,野营用具,水桶,杯子,盘子,勺子,餐巾,桌布,信纸或记日记的纸,火把,蜡烛,引火柴以及燃料。纸皮桦极其慷慨地给你带来了它的礼仪服装。向它要外套,它会连马甲都给你。它的树皮似乎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但极其容易分离。我们看见许多简陋的建筑物和小屋,屋顶和墙壁都是桦木做的,上面覆盖着干草。在一个枫糖露营地,有一大堆桦树皮树液桶,每个桶大约由一块一平方码的树皮制作,就像洋铁匠折叠一块锡板一样,折成一个正方形容器,四周弯角和挨着的边用木钉加固。有一天,我们在穿越树林时,突然遭遇了一场暴雨,我们的向导迅速从附近的一棵树上剥下了几大片树皮,尔后,如同变魔术一样,我们就每人有了一把完美的伞。待到雨停,我们继续前行,我把自己裹起来,就像披上了一件大皮围裙,以防潮湿的灌木丛弄湿我的衣服。当我们来到一眼泉水边的时候,还没等我们从内森大叔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罐来,他已经将一个桦树皮的杯子准备好了,用这种树皮杯喝水,我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甘甜。事情的确如此。那水非常可口,似乎有了新的功效。就是现在,每当我想起,我还是渴望喝到这样的水。在默克西露营地,我们制作了一个大的桦树皮箱用来保存黄油,用一些带叶子的大树枝盖着,这样保存的黄油,我觉得味道会一天天地改善。缅因州的黄油需要再变软一些,再甜一些,我觉得桦树皮能解决这个问题。在露营地里,内森大叔经常用树皮杯喝茶和咖啡。用桦树制作的瓷器柜总是很便利,我们的普通锡器通常是形形色色,厨房女佣并不讲究清洗碟碗。我们用碟子进行了尝试,把燕麦加上枫蜜汁,炖蔓越橘,用桦树皮作汤勺,没有比这个更美的了。内森大叔声称,他能用树皮壶煮土豆,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我们不是把脏餐巾和桌布送去清洗,而是把它们卷成蜡烛和火炬,每天到我们的森林商店去换新的。
但是,桦树最伟大的成就,当然是树皮独木舟。内森大叔把我们带到他的小木屋下面,给我们展示,或者更确切地说,谦虚地让我们看,他新近完成的独木舟,一眼看去,它就像某个树林或溪流的新的和不知名的精灵。它坐卧在树皮的碎片、刨片以及断片上,就像一个羞涩、娇弱的生灵刚从躲藏的地方浮现一样,或是像一朵刚刚绽放的野花。这种船我是第一次看见,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它吸引住了。它所显示的是多么精湛的木工技艺呀!它许诺的是一种何等原始而自由的森林生活!它清新、古朴的神态,是我在以往任何工艺品中未曾见过的。它清澈、黄红的色彩会变成印第安少女的脸颊。它柔软的曲线和隆起,它强壮有力的支索和座板,它的弓状轮廓,它的战斧般的船首和船尾迅急地从船身耸起,所有这一切都生动暗示出它所发源的那个种族。一位印第安老人传授了内森大叔这门技艺,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是那个理想主义红种人的灵魂。内森大叔花了两天时间在山上到处搜寻,才找到适合的树,在小船上忙碌了差不多一周时间。小船有十二英尺长,完全能承载五位男士。这条独木舟的制作耗掉了三棵树,除了桦树以外,还有白雪松用作肋骨和衬层,云杉树根及其纤维,用来缝合连接处,绑定骨架,用松树的松焦油沥青或松脂来填塞它的结合处或是龟裂处。它是手工的、自制的,更准确地说,是木制品,从某种意义上说,除了独木舟,还没有其它的船是这样制作的,它的品位和精美是文明产物很少能达到的。那种野性的设计,就像出自一个诗人的思想,它的优雅和得体使人浮想联翩。我猜想,造船是印第安人的需要和环境的必然结果,但并没有因此影响它的美。的确,如果人的需求是一种多刺植物,那么它一定是其中最美丽的一朵花。就像我所提到的,最初看到它时,我们的独木舟尚未完成,甚至在我们同它的建造者一起,把它背进树林时,也还是没有完工。在它的连接处,有一部分还缺少雪松内层和松脂,到达目的地之后,这些都填加上了。
我们没有因为我们的向导内森大叔而感恩于桦树,他在那个乡村地区闻名遐迩,他把木制品和实际生活的便利性有机地结合起来。桦树给了他很多的教益,跪在他的独木舟里,泛舟水上,悄然无声地疾驶而行,那种奇妙,不可言状,而后背和肩膀肌肉的运动,似乎体现了船与人融为一体的精神。他当猎人和设陷阱捕兽者已经四十多年,他在树林中长大,在那里成熟,他的一切都和那拥有如此生存秩序的树林一样,这一切,除了他灵敏的感觉和富有穿透力的目光,他的整个性格都是低调而柔和的,像苔藓和地衣,或者猎物的保护色。他像一个温和羞怯的女孩一样,他的敏感性就像生长在树荫下的植物。森林和孤寂以柔和与优雅感染着他,给他的生命土壤撒上了肥沃的、深深的腐殖土,令人喜悦地滋养出半隐秘的、最为温柔和狂野的生命。在这一切的背后和下面,还有足够的刚毅之气,但是全然没有那种普通边区居民惯有的粗野和使人生厌的品质。在春季,他是在肯纳贝克河上运送原木的车夫,平常掌管着一大群伙计;冬季,在森林中,他是一个孤独的设陷阱捕兽的猎人。
我们首次看到的缅因州水体是 “怡人潭”,沿着一条清澈、湍急、水声悦耳的小溪前行时,我们发现了它,它在距离肯纳贝克河三英里处又折回山中。缅因州的大部分水域都是黑色,即印第安人肤色的溪流,但是 “怡人潭”在它们当中,无论其名字还是其自然状态都是一个白人。严格地来说,这是我所看见过的唯一的银色潭。虽然潭水异常透明,但白得耀眼,显得不自然。我想那是因为潭中悬浮着微小反光的尘埃。至于鳟鱼,它们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银棒,在你切开它们的肉之后,它们就成了最足赤的金子。它们没有深红色或其它斑点,那笔直的侧线只是一道模糊的铅笔印。它们似乎是这个水域所特有的,长度一律都是十到十二英寸。这些漂亮的鱼,至少是在我们访问的时候 (八月的最后一天),只有以咸猪肉为诱饵,在深水区才能钓到。那么,你需要给它们一封介绍信。它们可不受陌生人的引诱或哄骗。尽管受到指导该如何去做,我们没能成功地钓上一条鱼。直到一个当地人,一个住在附近的乐于助人的年轻农场主,过来帮助我们实施了这个计划。我坐在船的一端,他在另一端,我的猪肉鱼饵跟他的一样,我按照指导移动这块鱼饵,然而那些鱼知道他的鱼钩距离我的有六十英尺,它们浮上来五次中有四次偏爱他的鱼钩。很明显,它们饥肠辘辘却不咬我的钩,完全是因为有老相识在场。
怡人潭是一片不规则的水域,它的最大直径两英里有余,西岸开始是崛起的崎岖不平的高山,从东到北是连绵起伏的低矮丘陵,上面覆盖着几处贫瘠的农田。没有风的时候,我不厌其烦地望着潭边缓缓流动的水,往下凝视着它那奇妙的半透明的深处。看到在深达二十五英尺或三十英尺的地方,散落在潭底的巨大圆石,和一些岩石碎块,很明显,它们没有被任何沉淀物所覆盖,就像千万年前,从古冰川掉落下来时一样。我们的宿营地安置在东岸的一片浓密的次生白松林中,在那里,举个例子,在帐篷外面的一个小洼地里,我发现了一个非常绝妙的吊篮,里面铺着松叶,能在里面过夜。在外露宿的人要是幸运的话,总是能够在树上,或在地上的一个洞内,找到掩蔽之所,甚至还可以有作为枕头的石头。即使在生活中,若是我们依偎在大地怀中的时候,大地一定会微微张开双臂来拥抱我们。我经常听我的祖父,他是一名战士,饶有兴致地讲他曾经如何在一个倒下大树的树洞里露营,他睡得太沉了,直到阵雨把他的吊篮淹没了一半他才醒过来。
我不知道什么鸟或者其它生灵可以代表怡人潭的神,但是,它的守护神,就像大部分北方的内陆水域一样,是潜水鸟。潜水鸟也是一个很善良的精灵,给人某种与其说是恶毒,不如说是调皮的感觉,他爱讥讽,无所不在,富于智谋,只是带有些许冷漠和神秘色彩。他的头乌黑发亮,火红色的闪闪发光的双眼意味深长。白天,潜水鸟会发出奇怪的马嘶般的狂笑,夜晚,则是那种神秘而可怕的哀鸣,就像一个没能召回任何鸟兽的幽灵,在迷惘地漫游。潜水鸟以其机敏和令人惊异的速度,竟然能逃避神枪手射程范围之内的射击和子弹,这几乎是超自然的事情。但是,我听说还有另外一种如此神速的鸟,那就是蜂鸟,我从来没用枪打到过。潜鸟以笑声来蔑视猎枪,而上文提到的那个乐于助人的年轻农场主告诉我,他已经用他的步枪射击它们几百次了,都没射中,它们总是能够逃脱他的子弹。我们的队伍里有一枝后膛枪,可能感觉比普通的前膛枪射速更快,这样,那可怜的潜鸟就没法逃掉了。对那种枪械,它没有准备,当他同他的伙伴游到我们露营地的步枪射程之内,一起发出野性的、冷嘲的 “哈哈”声,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危险的武器在等着他。枪响了,两只潜水鸟做出跳水的姿势,但只有一只消失在水下,几分钟之后,他在一百码以外浮出水面,看到同伴没有跟上来,而是漂浮在最后看见他的那片水面上,便惊惶地逃之夭夭了。被我打到的这只鸟是个极其漂亮的家伙,我带着极大的兴致仔细查看。它有着光滑的带方格的皮毛,有条纹的颈部,雪白的胸部,强有力的矛头样的嘴,红色的双眼,肌肉发达的大腿下面是黑色的双脚和双腿,修长而雅致得不可思议,好像从未触及过地面一样,它强壮有力的双翅向前舒展着,而双腿则伸得笔直,整个鸟整洁而优雅,速度、反应的灵敏度和力量,每一种特征都让人赏心悦目。那潜水鸟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只蠢鸟,只有在一些收藏品中,或者在动物标本剥制师的店里,通常才显得很驯服,像个傻瓜似的。比起游泳来,大自然从未打算让潜鸟站立起来,或是让他的双足和双腿有其它作用。事实上,它不能站立,除非将尾巴垂直撑在地上;但在那些收藏品当中,它却像场院里的家禽,平稳地站立着,所有的野性、优雅和机敏都不复存在。我的这个标本伏在桌子上,仿佛漂浮在水面一样,双足在身后拖拉着,躯体娇小而匀称,高贵的头略微转过来,好像正向你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每一处都体现出警觉性和威慑力。
潜鸟捕鱼,就像鹰抓鸟一样;它向下猛地俯冲到鱼身上,没有人知道它能潜到水下多深,即便是小心谨慎的鳟鱼都难以逃避它。内森大叔说,他看见过潜鸟消失了一瞬间,带着一条大鳟鱼出现,用他那锋利的嘴将大鱼切成两半,然后,一块一块地吞食。潜鸟和水獭都不能在水下囫囵吞下一条鱼,它必须到水面上才能将猎物吃掉 (在伦敦,我曾经看见一位男士在水下吃蛋糕)。我的向导告诉我说,他看见过潜鸟妈妈后背驮着一只幼鸟游泳。当时贴得很紧,它潜水时,留下幼鸟漂浮在水面上。然后,幼鸟也不见了踪影,当鸟妈妈返回来召唤孩子的时候,它从岸边出现了。在空中飞翔的潜鸟看起来与一只大鸭子没什么不同,但是它落下来时,就像一个炸弹猛地扎到水里。它可能无法从陆地上起飞,就像吉尔伯特·怀特看到并在他的信中描述过的那样,他在田野里捡到一只潜鸟,它自己飞不起来。
从怡人潭,我们沿着杂草丛生的伐木工临时搬运路,穿越了森林,行程七英里,来到默克西湖,我们的独木舟和日用品放在雪橇上,由那个年轻的农场主和他四岁的小公牛拖着。我怀疑桦皮舟是否有过比这个更艰难的航行。当我看到雪橇和行李都被灌木丛遮住,只有桦皮舟露在灌木丛上面,仿佛摇荡在风狂雨骤的海洋中。当灌木丛在它上面合拢,我感觉好像它沉没了,被摔成了一百块。岩石和圆木的巨浪,小溪和泉水的峡谷,使得它以极其可怕的方式立起来,上下颠簸着。小公牛一路疾驰;其实,是持续地发着牛疯;不过,在经过灌木丛和巨砬的时候,车夫不顾一切地紧贴着一侧,似乎要通过手势和推挤来控制住牛,因为他几乎不能大声地发出吆喝。但是我们没有遭遇任何严重的不幸,经过了蚊子溪和蚊子池塘,之后,从侧面穿越了蚊子山,不过没有看到过蚊子,黄昏时到达了目的地———伐木工的旧草棚,默克西湖岸一个人迹罕至的空旷地带。
我们在此过夜,雨下得很大,很庆幸,我们头上方的屋顶还不错。我们裹上毛毯,躺在干草堆上,内森大叔为了让我们能够入睡,给我们讲一些很长、很有特点的旅行轶事。
我半开玩笑地问他,是否相信 “鬼”,但是,他把我的问题当真了,没有直接回答,却转个话题给我们讲他自己知道的和亲身目睹的事情。附带说说,要想出其不意地让他说出,或者套出他对一些事情的个人看法和信仰,那可是极其困难的。他对所有争论的话题都很胆怯,就像狐狸害怕陷阱一样。他经常说话不直截了当,就像他猎取驼鹿和北美驯鹿一样,不会太鲁莽、太突然的接近他的目标。在和人说话时,他绝对不会抢风头,尽管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他是一个非常忠实而且可靠的人。在追踪森林野生动物的过程中,耗掉了他许多的生命时光,把他熏陶成一个处事非常豪侠而又委婉之人,为人保持低调;他很谨慎,在所有带有争论性的话题上,你觉察不到他有什么评价,但他会告诉你他的所见所闻。关于幽灵之说,他所见和所了解的大致是这样:他与一个邻居一道和一位老隐士过夜,后者居住在森林中的某个地方。主人是个英国人,据说几年前,他在乡村的另外一个地方谋杀了他的妻子,被长大成人的孩子们所遗弃,在孤独与寂寞中艰难度日。三个男人都睡在地板上,内森大叔挨着一面简陋的隔墙,这道墙把小屋间壁成两个房间。他的头旁边有一道门,通向另一个隔间。内森大叔说,深夜的时候,他醒了,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事情,就在那时,他听到隔墙后面有人的动静。他凑过去,往旁边摸了摸,摸到两个同伴都睡在原来的位置上,他感到有点吃惊。那个人,或者无论是什么,在另外一个房间沉重地走来走去,把桌子从原来傍墙边的位置拖到地中间。“我不是在做梦,”内森大叔说,“为了弄清楚,我摸着我的眼睛检查了两次,双眼都在圆圆地睁着呢。”不一会,门开了;他感觉到头上方有股气流冲过来,之后,一个女人的身影步履沉重地走过;当她经过时,他能感觉到她的裙子摆动时产生的 “漩涡”。然后,房间里传出一声巨响,好像有人全身倒在了地板上。“这一声巨响把整个房子都给震动了,”他说,“之后,每个人都惊醒了。我问老先生,是否他听到了那声巨响。‘听见了爷,他说, ‘是打雷声。爷但我知道,那不是雷声。这会儿,我害怕得不行。我从来就不是个胆小鬼。”他接着重复道,“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摸了眼睛两次来加以验证,但那是不是被那个男人谋害的妻子的幽灵,我无法分辨。他们说她是一个罕见的胖女人。”内森大叔是一个行动迅速感觉敏锐的人,他不怀疑这一次的种种迹象,正如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枪对准熊或是驼鹿。
默克西湖的位置比怡人潭低得多,它的水跟后者的水相比,就像铜跟银相比。它的形状很不规则;时而缩小成缓慢的、满是杂草的小溪,时而又扩展成岸边满是岩石、又宽又深的盆地,统辖着那宏伟壮观的山区风光。在潭中同时发现了百合和鳟鱼,这是很罕见的,鱼是最纯净的泉水的灵魂,花是缓滞的夏季溪流和池塘中淤泥变化出的精灵;可在默克西湖,它们完美地共存。我们把宿营地安置在湖的源头附近,一片桦树、白杨树和白雪松当中,在这个季节,那里有最佳的垂钓地点。默克西湖有一个椭圆形的小小的头部,相当浅,但因为有岩石而崎岖不平,一条很深很深的颈部,充满了泉水,那就是鳟鱼的所在地。宽阔的胸部,两个长有簇生松树的岛屿代表乳房。我们在其头部游泳,在其颈部或者一小块地方钓鱼,相当于亚当的苹果大小的空间,我们划船穿越或环绕下面宽广的水域。直到抵达默克西湖,我们的桦皮舟才得以完成并接受洗礼。雪松内层是在怡人潭完成的,在那里,我们有机会使用小船,但是,直到我们抵达这个湖,才把松脂涂到接缝处。当我第一次在船里面跪下,把细长的枫木桨放入水中,它迅速弹了出去,快得让我无法坐稳。比起我习惯的坐骑,我现在驾驭的是一匹更倔强更有活力的战马。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划过这么合我心意的船,它对我最微小的意愿都反应如此强烈。当我在船上捕获第一条大鳟鱼的时候,它的配合有点过于密切了,以致手忙脚乱中突然发生了泄漏,不过,用一块燃烧的煤和一块松脂,我迅速地补上了漏洞。在一只桦树皮独木舟里,你是跳不开战争舞的,最好等到了干燥的陆地再跳。作为一条船,它不像我想的那么害羞和 “难对付”。一个人要成为运动员或是垂钓者,都需要警惕,在他同船打交道时,一定要控制住三件事,精确度、适度和谨慎。
有人曾在默克西河捕获到四五磅重的鳟鱼,但是,这么大的鱼,我们一个都没能捞到手。当我钓到我人生的第一条两磅重的鳟鱼时,我实现了我最渴望的愿望,在尽情开怀之余,又唯恐它逃脱,我相信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我的朋友,在营地讲述这个插曲时说,我恳求他将我的船划向湖中间,那样,我就有空间来控制我的鱼了。但是这个谣言几乎没有一点真实性。靠近我们的水面,刚好露出几个折断的旧木桩,我的鱼想必将鱼绳缠在了一个树桩上,但愿它只是想去前面几码远的畅通空间。在这之后不久,我的朋友也陷入了手忙脚乱的状态。他钓到了一条大鳟鱼,它是突然咬钩的,他都来不及收线,在不知所措当中,他直挺挺站起来,把手中的钓鱼杆举到难以置信的高度。他在那条鳟鱼从船下溜走之前将它控制住,但是一点都不敢降低手中的杆,然后,用一只手使劲够他的线轴,而另一只手却把线轴举到了空中十英尺高,那样子真是逗人发笑。在他的一生中,那个时刻他最需要的可能是一部活梯。尽管我朋友的纽扣和吊裤带受损,不过那条鳟鱼还是保住了。
很值得一说的是,我们在这里学会了一种用假蝇钓鱼的新技巧。鳟鱼并不是每四天才会有一天在水面上吃苍蝇。当南风刮起,乌云预示着要下雨的时候,它们有时,尤其在三点钟左右,会潇洒地升上水面。但是,在所有其它的时间,我们很难从十二或十五英尺深的水中把它们诱惑上来。在这个季节之初,它们并不是那么懒散和冷漠,但是,现在,时值八月,它们处在倦怠、嗜睡的状态中。我们偶然幸运地学会了在深水中垂钓的技巧,用子弹给鱼线加重,让假蝇几乎沉到水底。停顿上一会儿,再将鱼线缓缓地拉上来,在离水面一半或三分之二距离时,鳟鱼就会咬钩,在当时,这个运动可是够刺激的。我们的大部分鱼都是这样捕到的。水面上没有鱼影闪动,也没有什么咬钩,所以,或许只有对食物的需求才能诱惑真正的垂钓者用这种乏味的方式钓鱼。不过,如果你一定要下到水面以下,最好用的东西就是给鱼线装上子弹。
在夜晚,我们的营火绝不仅仅有一种用途,就在营火的余烬和闪烁的阴影中,内森大叔给我们讲了许多他在森林中的经历。它们同样都属于老猎人的故事,只不过这些故事显然是真实的写照,因此,不会那么使人毛骨悚然,那么令人兴奋。内森大叔喜欢低调的生活,淡化他的经历,不夸张。如果他曾夸口的话 (我怀疑他只是有一点点,他告诉我们他的射击水平超过美国队的一个著名步枪手,他曾引导他穿越这些森林),他的方式是那么诡秘和迂回,让人很难察觉。他与那个步枪手之间的故事表明,森林猎人实用的即时技能和远程靶子的专门技术之间存在着差异。有 “靶心先生”之称的那位步枪手听说他的向导是个一流的射手,并且看到过相关的证据,因此心中难平,要与他比一场。内森大叔作为接受挑战的一方,有权决定比赛的距离和环境。在十二杆远的一棵树上,贴上一张银元大小的白纸,参赛者各自即时开三枪。内森大叔只有第一发子弹没打中,另外两枪全都中靶。而轮到那位派头十足的步枪手时,结果却发发落靶。
“嗨!”内森大叔说,“我很抱歉,我打得那么好,那位先生把这事看得很重,而且,我用的还是他自己的枪。一个星期他才缓了过来。”
但是更丢脸的是,靶心先生第一次看到熊就失败了。他们正沿着死河缓慢、安静地划着小船,这时,那位向导听到一个轻微的响声,是从小湾后面的灌木丛中发出来的。他向跪在船头的步枪手低声示意,让他拿起步枪。但是,步枪手拿起来的却是他的双管猎枪。当他们转向目标地点,发现不到二十码的地方,站着一只熊,正在河边喝水。内森大叔控制好独木舟,而那位一直都在寻找这种猎物的男士,这时却放下了猎枪,想去拿步枪。“他的手动起来像是钟表的指针,”内森大叔说道,“我简直都坐不住了。我知道,这只熊会很快看见我们,然后逃掉。”他没有把他的猎枪放在身旁该放的地方,而是跨到前面去,把猎枪放在了步枪上面,然后,在试图从猎枪的下面把步枪抽出来时,弄出了一个响声,熊听见了,随即抬起头来。这时,还是有射击的机会的,因为,熊蹿进森林之前会停下来,回头张望,“我知道它会那样做的。”向导说。可是,那位神射手竟然没有准备好。“哎呀!换了我都能射杀三只熊了,”内森大叔叫道,“而他还正把枪往他的脸上靠呢!”
可怜的靶心先生羞愧不已。“这正是我一直寻找的机会,”他说,“可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为一个猎人,内森大叔总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捕获猎物,那就是偷袭。他甚至以这种方式射杀狐狸。秋天,天刚破晓,他就来到田野,在狐狸经常出没的地方寻找它们的踪迹。一天早上,就是用这样的手段,他射杀了一只黑狐狸,一个非常精美的标本,他说,它是野生的,因为,它每隔几码就会停下,四处张望,倾听。
他已杀死了两百多只驼鹿,它们大部分都是夜间在湖上的时候被射杀的。他的方法就是乘坐他的独木舟出行,然后在某个地点或是某个岛屿将自己隐藏起来,等待,直到听见他的猎物出现的声音。在秋季,驼鹿会下水去吃睡莲的根。它们趟着水行进,直到找到一个适合的地点,进食时,有时会将头和脖子扎到水下几英尺深。猎人倾听着,当驼鹿抬起头,水流顺着脑袋淌下来,撕扯晃动着烂泥里的睡莲根,发出 “哗啦哗啦的溅水声”,那就是该他行动的时候了。
他悄悄地,像影子一样缓缓地向驼鹿靠拢,顺便提一下,驼鹿从来不觉得靠水的那边会有危险来临。如果猎人偶然弄出声响,驼鹿就会朝岸上瞧一瞧。内森大叔说,水面上总是有一种微弱的闪光,甚至在最黑暗的夜间也是如此,因此,驼鹿那朦胧的身影在水面上会显得很分明。当猎人看到这个较暗的阴影时,他朝天空举起他的枪,获取猎枪的射程,然后,把枪压低,瞄准目标,随即开枪。
内森大叔曾经射杀的最大的驼鹿,被制成标本,插在奥古斯塔的州议会大厦上。他是在穿着雪鞋冬季狩猎时打到它的。那只驼鹿正伏在地上睡觉,头向前面伸着,就像人们有的时候看到母牛休息时一样。这样的姿势,只能是从后侧射击,穿过这动物的臀部,才能击中它的心脏。仔细研究了这个问题后,稳定一下情绪,猎人镇静地开枪了。那只驼鹿一跃而起,转过身,大跨步地直奔他而来。“我知道,它没看到或嗅到我,”内森大叔说,“但是,当时,我真希望我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因为我正好趴在它奔来的路上。”不过这只高贵的动物在几码远的地方停住了,一颗子弹射穿了它的心脏,使它倒地而死。
冬季,驼鹿被关在鹿苑里,也就是将它们限制在森林或山峰规定好的一块区域,驼鹿会在雪上踏出各个方向的小道,它们一开始只吃最好吃的东西;当它们第二次走过那片地区的时候,它们啃得更干净一点了;第三次,它们会拣选得比较仔细,直到渐渐地,吃得什么都不剩。云杉、铁杉、白杨,各种树皮,但凡能够得到的,都被它们仔细地啮食掉了。如果猎人偶然遇见这样的鹿苑,对他来说,要解决的问题是,驼鹿在哪里?因为他要保持在它们的下风处,这是绝对必要的。所以,他要考虑地形、风向、时机、雪的深度,仔细检查痕迹,被啃食过的树枝,而且要像侦探一样,研究每一个暗示和线索。内森大叔说,他解释不清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通常能在几分钟内判断要去哪个方向寻找猎物。他的经验已经变成了超越规则之上的一种直觉或快速推理。
他说,大多数的大型动物,鹿、驯鹿、驼鹿或熊,在受到猎人的惊动时,不是那么太害怕,在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之前,肯定会停下来回头张望;他通常都在等候这个最后最佳的开枪机会。他告诉我们,一天早上,在田野里偷袭狐狸时,他看见一头巨熊;那头熊看到了他,就在他获得适合的射程之前,她却钻进了森林。在这头熊常走的路上,有一段上山的路,要经过一片光秃秃的开阔地,他确信,当熊从中穿越时,会停下来向身后看。果然,就像罗德的妻子一样,好奇心毁了她,她停下来,最后望了一眼,就在当时当地,她生命的旅程就这样终结了。
内森大叔诱捕并射杀了为数众多的熊,他的一些经历显示出,这种动物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睿智远见。四月的一天,天气开始转暖,冰雪融化,一头老熊离开岩石中的洞穴,来到山中一处阳光充足的低洼开阔地,在一棵高高的香脂冷杉树下,用草、树叶和白雪松树皮搭建了一个暖巢。在这里,母熊带领着两个幼仔,在可称为它们春季的逗留之地,开始了它们的生活。它们头上的那棵树可作为掩蔽物,一旦危险来临,也好作为给幼仔的藏身之处,不久,内森大叔就带来了这样的危险。熊搬家后不久,他碰巧到了那边,看到熊留在雪中的足迹,他决定跟踪。当熊经过的时候,雪已经变得很软,处在半融化状态,他说,熊的脚印 “陷进去”有几英寸深。现在,雪又硬又滑。当他靠近树的时候,足迹改变了方向,并且变成了两趟,左一下右一下,呈之字形,必须通过那些最糟糕的灌木丛或荆棘,才能发现。这就是那头老熊的精明之处;这样,在敌人靠近之前,熊早早就能听见他来淤神将硫磺和火从天上降下,要毁灭所多玛和蛾摩拉两个罪恶之城的时候,天使引领罗德全家,并催促他们出城去避灾,又警告他们不可回头看,也不可在平原站住,要往山上逃跑,免得被毁灭。不料罗德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她因留恋在城里的家产,舍不得那些将被火焚毁的财物,因此遭到不幸而至灭亡,成为后世之人的鉴诫。
了。当内森大叔终于到达了那个巢穴时,他发觉那是个空巢,不过,还挺暖和的。然后,他四下转转,在冰冻的雪地上寻找那头熊的足迹或是掌印。第一次,没有发现什么,他把搜索的圈子扩大,然后,再扩大,最后,他绕道而行,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来搜寻那头熊行动方向的一些线索,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然后,他又返回到那棵树下,仔细观察。树的叶子很浓密,但是,过了一会儿,在这棵树的顶部,他辨认出其中的一个幼仔,站在树枝当中,正朝下凝视着他。他射杀了这头小熊。进一步搜查,只发现了比平常明显要浓密的一丛树叶,他朝那里开了一枪,随后便传出响亮的呜咽和哀鸣声,另外那头熊仔摔了下来。在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内森大叔极其困惑,不知道那头熊妈妈发生了什么情况,于是他又追踪了她另外一条冰冻的足迹,之后,大约行进了四分之一英里的时候,看见了母熊,在她旁边的雪上,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新鲜足迹。为了能得以逃脱,那头熊恰好踩在她的那些又硬又滑的旧足迹里,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标记,直到她重新踏到雪上。
隆冬时节,内森大叔会进入森林设陷阱,我极想知道他是如何过夜的,因为在那个季节,我们躲在帐篷里,身上裹着毛毯,还会感到加倍的寒冷。他告诉我们,在最寒冷的天气,保暖不成问题。入夜时,他会在一个小山边上,选一个地方作为他的宿营地。他会用一只雪鞋铲雪,直到露出地面,将雪运到前面,就像我们在小山边上挖土,平出一块地方,来建房子或院子一样。不过,这块平地向着小山那边,稍有些坡度,就在那里,他用大树枝铺成了床。在清理出的地面上,他生了火。这样,他的床与火是在一个水平面上,而且,热度不会使他下面的雪融化,使他沉下去,燃烧的木头也不会滚到他身上去。在这个宿营地后面,有一个陡坡,火会燃烧得更好一些,风不会那么容易地把烟雾和火苗向着他吹过来。环绕着床铺的三个侧面,密密地插满了长长的云杉树枝,都是向上弯曲,在床的上方,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御寒的掩体,可以抵挡风雪,留住火的温暖。就在这样的窝里,内森大叔裹着毛毯度过了数百个最为严酷的冬夜。
一天,沿着一条模糊的小径,我们穿过三英里的森林,到秃头山去旅行。当我们列队默默前行的时候,看到了大量的驯鹿、鹿以及熊的踪迹,但是没能有幸亲眼见到任何种类的动物。我注意到,在透过森林察看的时候,内森大叔没有像我们一样抬起头,而是稍微向前探头,像鹿或是其它野生动物一样,从树枝下面窥视。
秃头山的最高峰是我所见过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山峰,或许,主要是因为它巨大的顶部几乎完全是光秃的花岗岩。那种灰色的、自然力的、永恒的神态,正是花岗岩所独有的。你似乎与史前世界的神灵面对面。像原子,像现今的一瞬间,我们遭遇了深不可测的地质年代,过去的永恒和将来的永恒。那些开裂的巨石,可怕的裂缝和裂痕,裂开的卵石,遭到破坏的花岗岩地面,使人对高温和严寒的威力有了新的感觉。在一个地方,我们注意到,有几个旧冰川造成的平行的沟。顶峰上的凹地里,有一种坚硬的、泥炭样的黑土,难以形容的古老和陌生。这片松软的沃土,可能是源自月球或星际空间,上面生长着蔓越橘、蓝莓或者黑果。我们是如此全神贯注地采集蓝莓,完全忽略了周围的壮观景色。吸引熊的正是那些蓝莓。内森大叔说,熊吃蓝莓的时候,会把灌木枝衔在嘴里,向上一捋,就把叶子和果都剥得干干净净了。我们不断地寻找熊,但是一个都没看到。更有甚者,在后来的几天里,当我们的伙伴回到这里,在山上安营扎寨后,他们曾看到五头熊,但都没能有效地射中。每一次都是步枪放错了地方。拿猎枪的那个男人看见一头老熊和两个幼仔,从一块岩石后面立起身来,扭曲着鼻子,在周围寻找他的气味,然后,又退缩回去。它们离得太远,超出了他的大号铅弹的射程。我一定不会忘记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壮丽景色,四面八方都是茫茫林海和片片水域,好似延伸到天尽头。差不多能看到十二个湖和池塘,天气晴朗的时候,穆斯海德湖清澈见底。在西边很远的地方,最高最突出的是比奇洛山,高出死河,它两个山峰在地平线上刻出凹痕,像巨大的锯齿。我们在周围闲逛着,好奇地仔细观察山顶上的一块巨大圆石,它从中间垂直地裂成两半,其中一半的底部移动了几英尺。它看起来很新,很熟悉,不过,它让人想起神而不是人。移动这块岩石的力量完全是源自于北方。我想起,以前在纽约,我在沙万冈克山最高峰上见过类似的大圆石,其中的一侧有一块大石头支撑着,就像修墙者支起一块石头,用来缠上一条链子一样。这块岩石似乎泰然自若地平衡着,只有很少几个支撑点。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力量也是源自北方。
我们在旅程中所发现的最漂亮的植物标本是一种小植物,有贝角狸藻这样难听的名字,生长在默克西湖岸的湿地里。它长有细长、无叶的茎,差不多一英尺高,顶部有两个以上的很大的深黄色花朵,像童帽或兜帽的形状。几乎每一个人看到它们的时候,都期待能看到它们的小脸。花的角状物或是花距加强了这种幻觉,它像一个长而尖细的下巴,好像戴了假面具一样,从兜帽里伸出来。后面的披肩,潇洒地向上翻卷着,好像被它要盖住的美丽肩膀拒绝了一般!但是,关于这种花,或许最引人注意的应是它的香味,在我所发现的野花当中,它的芳香最浓郁最刺激。这是我们的植物学家格雷没有提到的,就像一个人会描写百灵鸟,但却忘记了它会唱歌一样。这芳香使人想起了白色三叶草,只不过更臭,更刺激。
默克西湖周围的森林,简直被林奈花给覆盖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丰富的花。初夏的盛开时节,这些遥远的、地面布满苔藓的森林应该呈现出多么迷人的奇景啊!紫玫瑰色的花,随风起舞,散发出醉人的芳香。在这些森林中,还有一种很丰富的植物是北美七筋菇。内森大叔说,它被称为 “熊的玉米”,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称呼。在这个季节,靠近缅因州路旁,唯一惹人注目的是蓝铃花,在乡村的其它地区是不多见的。它的天蓝色铃形花冠,在所有沿线的干草和杂草当中熠熠生辉。这是在路旁我所看到过的最精美的一种花。
我在缅因州看见的唯一新出现的鸟是红冠啄木鸟,或是被内森大叔称之为 “丘鹬”的鸟。我以前从未看过或听说过这种鸟,在默克西周边森林中,它响亮的咯咯声对我来说是一种陌生的声音。在我们北部林地的啄木鸟中,它是最大最野的,也是最罕见的。它的嗓音和它的敲打声只能在北方森林的深处才能听得到。它差不多有乌鸦一样大,也几乎同样的黑。
我们在默克西停留一周,直到厌腻了湖里的鳟鱼,杀死了闲荡在湖尽头的最后一只秋沙鸭。我们把手头积攒下的鳟鱼养在浸没在湖里的一个大香槟酒篮子里,早上拔营时,我们将篮子拽到岸上,打开,真是一幅奇观,我们好好欣赏了一番之后,又把每条鳟鱼放回湖中,可能有十二或十五条,它们中有的重达两磅。它们三三两两悠闲地游走了,很快,就在它们的老地方欢蹦乱跳了。我期待着,掌管默克西湖的神会保证,让那些鳟鱼中的每一条都会长大一倍,将来,再回到我们的篮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