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中,苏蒹葭似乎听到耳旁有人轻轻的叹息,她猛然抬起头来,却看着那棵引发她悲伤的‘千年松’,半蹲在她的眼前,眉宇间却已染上了尘世间的浮华,竟伸出如玉的手,轻轻的为她拭去挂在腮帮上的泪珠。苏蒹葭骇得连呼吸都停止了,直愣愣的抵着墙角站了起来:“喻……喻中泽!”
“这么大的姑娘了,脾气怎生得如此的蹶……”这语气就像是家长责备淘气的小孩,眼神里却无端端的多了种苦涩的缓和,犹如一杯咖啡,正腾升起一缕热雾,看得出他正努力用这轻飘的浓苦香醇,调剂两人之间的不自在。但仓促间,却也难以掩饰得住这种浓郁香气背后的清凉幽怨,尴尬的气息还是瞬间溢满了整个小巷空间。
‘幽怨’?是的!是一种幽怨的情绪,此刻间,竟轻易的在他那双黑眸间流泄出来,这样的表情让苏蒹葭害怕品味。错愕之下,也不及细想,马上低头用衣袖胡乱的擦净泪痕,她可不想让眼前这个高傲的人,看尽自己全数解甲后的懦弱,宁可露宿街头,也不愿接受他这样的无度舍怜:“喻中泽,你……你还要干什么?那钱我……我不是给你了吗?”
“你何必如此!”喻中泽语言很简短,但情绪却很激昂,如果说刚才他还稍加掩饰内心的不快,而此刻却已然原汁原味的呈现在她眼前。
苏蒹葭有些呆住了,暗惊沉定如松的他,也会有激动的时候,那表情就像自己掠夺了他心爱之物般。苏蒹葭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敢再去多想,也不想与他再去纠缠,装做没有事的说道:“这城里的风沙还真是大,沙子都进眼睛里了,没事的,你……不用管我。”边说边快步的走出小巷。
不料,手却被喻中泽在后边用力的扯住了,他很是压抑的说道:“你还待怎样?”
苏蒹葭惊惶的将手从他手心中抽出来,自我调侃的说道:“上郡的夜色……很迷人,我走走。”还没走出两步,又被他用力的拉住了,语气还是不肯甘休:“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安心?”
刚才的委屈再次涌上了心头,眼中的雾气又再度张扬,她控制不住了,恼恨的看着这个好人坏人都做尽了的喻大公子,哽咽着叫道:“我……不欠你的了,你放开手,要去哪里和你没有关系。”
喻中泽一声叹息,凝视了她良久,方说道:“好吧,我们就去看看上郡的夜色。”说完,不理会她的反对,拉着她的手就大步的朝前走。
“你放手,我不去,放手……”苏蒹葭心里很是别扭,她真是不敢与这样神情善变的人呆在一起,也不想去揣测他的烦恼,很是用力的想挣脱那如钳般的手腕,喻中泽却跟没听到似的,拖着她大步的朝城里的西北向走去。
晦暗的月光,薄如凉水,落魄的洒入这宁静的小城里。一簇若隐若现的光,从一张金质的面具上透析出来,悲伤的纹路已在金辉下刻出脉络,苍凉的敏感在孤影上如鹰翼般舒张,寒光穿透了他薄薄的肌肤,沸腾起他的血液,那清亮的双重瞳孔里,如鬼魅般倾覆出夺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