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蒹葭!醒醒,快醒来!”是谁?是谁在凄然叫唤,不,我不要再醒来,就这样吧……就这样随他而去……随他而去……离开这个污浊的世界……离开这个痛不堪负的世界……
“蒹葭……不要!快醒来!不许再睡下去!”猛然的阵阵刺痛直追入心底来,苏蒹葭‘哇’得一声,一口血水即涌了出来,眼前的世界为什么……摇晃不停……为什么……如此头晕目眩……
“好了!好了!这口污血终于吐出来了。容风,快!用银针再刺入人中、神庭、印堂三穴,一定要她的意志完全清醒过来才行!”公孙阏略带欣慰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
苏蒹葭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即看到了公孙阏、喻中泽、落叶、林儿那一张张焦迫的脸庞,落叶与范林儿正在一旁低声的泣饮。
喻中泽用手捧着她的脸,满月似的脸庞已携尽的憔悴,见她悠悠醒来,如释重负的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口里片片重述道:“蒹葭……容风错了……错了,不该逼你,不该呀。我们不去,哪都不去……在这里陪着先生,陪着林儿……”
“容风……水……”苏蒹葭唇角轻轻的裂了裂,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刚刚烤灸过了一般,被他这般的紧捂着,竟疼痛不已。
落叶赶忙将水递到喻中泽手上,流着泪说道:“蒹葭姐姐,你都晕迷三日了……把我们吓死了!”
“唔……三日?”苏蒹葭将水慢慢的喝了下去,意识渐渐的清醒过来,轻声问道:“我晕过去了吗?”
喻中泽用袖为她拭掉额上还在不断冒出来的虚汗,内疚的在她耳旁低声说道:“蒹葭……我们去寻一处人间静地……与先生,与林儿相守一起,再也不问红尘……”一滴泪珠从这个如花男子的眼眸里弹落下。
“容风……真傻……”苏蒹葭缓缓的伸出手指来,滑过他如画般的眼眸,轻声说道:“我还未死……就预支了你的眼泪,将来,我若真的死了……你还用什么来葬我……”
“蒹葭……”喻中泽赶忙将她不堪一握的腕子轻轻的贴在唇上,悴心的吻过那指上的冰寒,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不……容风没有错,错的是葭儿,葭儿不该欠下这么多……不该……”想起梦中赢扶苏的悲凄,想起了赢扶梓因她的出现而正在顶受着巨大的压力,想起了正在受着‘蚀心毒’折磨的蒙然与子婴,苏蒹葭的眼眸里竟似已干枯了般,很痛很痛,却再也淌不出一滴泪来。
喻中泽抚着她的肩,坚定的说道:“蒹葭……你不欠任何人的,不需为任何人而去背负罪责!”
范林儿也跪伏在她床榻前,扯着她的手,哭泣着说道:“姐姐一定……受过很多的苦……林儿竟不能帮姐姐分担一些。”
“林儿……”苏蒹葭轻叹了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因连日卧躺在床,竟很是虚弱,身子向旁摇晃了一下,喻中泽赶忙扶住她,苏蒹葭却轻轻的推开他的手,执意要自己站起来。
她定了定神,无比冷静的向着公孙阏与喻中泽问道:“‘蚀心毒’是不是一定要魔引人的生命之血才能解开,就像当初,我中毒时,魔引是赢扶苏与赢扶梓,而最终……最终我意外的得到扶苏生命之血一样。”
公孙阏答道:“正是。”
“但为什么,我得到了扶苏的生命之血,却没有完全解开心魔。”苏蒹葭不解的又问道,似在肯定答案般。
“因为……因为姑娘内心里一直在拒绝承受解毒的致情血的引入。”公孙阏不留余念的向她全然解释道。
“也就是说,如果让中毒之人全然接受致情血,那么就可以全然解毒,对吗?”苏蒹葭加重了语气。
“蒹葭……不可!”喻中泽上前来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焦虑之情跃然于目。
“容风……先生讲的话是有道理的。我曾在项羽身旁呆了两年,如果他有办法全然解了我心中的心魔,我相信,他会去做的。可是,两年以来,他也没有办法做得到。他曾说过,‘蚀心毒’是一种心魔之毒,可致人于死,也可致人于不死。只要中毒的人,心中对魔引没有恨……没有爱,毒可自行解除。可现在,我虽无意令扶苏致死,但想必蒙然与子婴对我却已恨之入骨了,现在才会发毒。而今,我却是解他们身上毒的唯一的人。”苏蒹葭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般,平静致极。
公孙阏伸出手来,轻轻的抚着苏蒹葭的肩,说道:“苏姑娘,如此一来,你也许会丢掉性命。”
“公孙先生,你与容风都说过,‘每个人都应有存在的意义,每件事都应有对等的价值’,这是我苏蒹葭来到秦世的最大价值体现了,也是到了我归还欠扶苏的时候了。”苏蒹葭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蒹葭……我们可以另想他法!”喻中泽紧张的握住她的手求道。
苏蒹葭紧了紧他的手,无所谓的回道:“容风,如果能有办法,你就不会向我提起了。解绳终需系绳人,我们都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公孙阏长叹了声,问道:“苏姑娘,你是天下少有的大义之人啊!有你这份心意,扶苏的亡灵足以慰天了。”
“先生,这只不过是我应该做的罢了。”苏蒹葭转过身来,抓住喻中泽如玉的手,坦白致极的说道:“喻公子,今生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可是……我却在遇到你之前,就先欠下了别人的债。现在,我能否请求你,陪我去将这些债都还了?”
“蒹葭……”喻中泽满脸的肃然。
“容风,我要见蒙然与子婴,我要以我的血解了他们的‘蚀心毒’,就现在!”苏蒹葭满脸的镇定。
“蒹葭……我现在已做不到……”喻中泽摔开她的手,痛苦的抱住了头。
“容风……扶梓不能再失去他们。”苏蒹葭走近前来,强迫他面对自己。
“扶梓……”喻中泽心神竟突然恍忽起来,口里懊恼的重述着:“扶梓……”心里似正在进行着巨烈的斗争。
突然,一名身着铁甲的小校扑入门来,满脸着急之色的朝着喻中泽说道:“喻侍郎,不好了!蒙皇妃方才在船上突然晕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