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明,赢扶梓就欲动身返咸阳,他不敢惊醒浅梦中的苏蒹葭,轻轻的将手臂从她脖子后抽出,苏蒹葭却转过身子,自寻了一处舒服的位置,复又沉沉睡去。
赢扶梓吻了吻她的秀发,溺责道:“你……还是如此的能睡。”遂起身整理好衣着,吩咐侍女们好生服侍着,轻步出了卧房门。
在经过赢恒房前时,听到那小家伙‘呀呀!’的声音,便推开门,见台香与采荷正在给他换尿垫。
两侍女见赢扶梓入内来,急忙见礼,将已弄干净的小赢恒送入他怀中。
赢扶梓捧着儿子,无限的疼爱尽流泄于脸上,明日就百天了的赢恒,似乎也知道父亲要远行,小胖手牢牢的抓住赢扶梓的手指,口里“呱呀!”直与他逗嘴儿。
赢扶梓无奈的叹了口气,抚着儿子的小粉脸,不舍的说道:“宝贝,我不在家时,要听妈妈的话,莫淘气了……过些时日,为父就回来与你们团聚……”轻轻的拍抚着儿子的背,不一会,这小子就窝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台香轻轻的笑了,接过赢恒,说道:“公子就放心回咸阳吧,我们会照顾好小公子与夫人的。”
“嗯……我不在时,让戚曼常过来陪陪夫人,别让她闷坏了。她身子弱,早晚一盅补品,常变些花样,莫让她烦了。最迟一个月,我便可回陇西。”赢扶梓亲吻了一下儿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麒麟,为他戴上,手停在小家伙的脸上片刻,即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藤廊下,苏蒹葭披着件晨裳藏于粗壮的木柱后,紧紧的咬着下唇,目送着那个坚挺的身姿离去。泪已如珠般打湿了衣襟,直到那个风姿俊影完全消失在沉夜中,才控制不住的低噎出声来。
台香听闻声音,即出屋来,即见到蹲伏在木柱下抽噎的苏蒹葭,不安的扶起她,看着这位一路与自己有九公子跌跌撞撞而走过来的夫人,心疼的问道:“夫人……晨风凉,我扶你回屋去。”
苏蒹葭轻轻的摇了摇头,凄惶的问道:“台香……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台香不解的问道:“夫人……既然如此不舍得九公子,为何不与恒儿一道随他回咸阳?”
“我会让他分心的……”苏蒹葭轻轻的说道,她知道,赢扶梓此次回咸阳,是要以回龙号令朝堂,欲废胡亥立子婴为新君,这是历史上秦王朝的最后跨度,一旦把握不好,就极有可能立即令秦朝寿终正寝。而且,如果自己强行跟着他回了咸阳,那他就会立刻夹在自己与郑妃之间两厢为难,难免会影响他的决断。
不想,台香的神情突然黯然下来,低声的说道:“如果……解巧姐姐还在……就好了。”
“什么?真的找不到吗?”苏蒹葭眼底尽是失落,解巧……这个视自己为亲姐姐的姑娘,自上郡变故之后,就没有了片鳞的消息,赢扶梓多次派人出寻,均未果而归。
“前日,最后一批侍从也空手回转了。如果解巧姐姐还活着,她怎会不回来找我们,她怎舍得下与我们分开。”台香的眼眶也湿润了。
“唉……台香,她一定会没事的……该回的终会回,要走的也拦不住……”苏蒹葭将眼前这个,自己初来到秦代第一见到的姑娘轻拥在怀里,念想着那不知生死的解巧,内心腾涌起荒凉一片。
“哇哇哇!”屋内的赢恒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苏蒹葭与台香慌忙入屋来,即见采荷正抱着他不断拍抚。
苏蒹葭接过儿子,见他可怜的扁着小嘴儿,知又是在索奶了,赶忙松开衣襟给他哺奶。小家伙一闻到奶香气,忙不迭矢的就哇呜呜的吞食起来,边吃还边紧拽住苏蒹葭衣裳,生怕她抽开一般,那双浅绿色眸结子,轻眨着瞧着她。
台香笑了,伸出手来让这小人儿抓着,逗道:“小恒恒是贪食猫儿,小肚儿一下便就呱呱叫了,找娘亲咧,是也不是?!”
采荷也忙着将一块小方帕垫在他稚嫩的脖子上,这小人儿却是天生的享受派,舒舒服服的让她们摆弄,嘴上一滑,即吐出了****,又呼啦啦睡着了。
台香接过赢恒,说道:“夫人,明日小公子就满百日了,九公子走得及,你看要不要让李夫人带小李超过来聚聚?”
“嗯……也好。”苏蒹葭亲了亲那个小粉团,回应着,想着赢扶梓这次匆赶的离开,连儿子的百日都没能留下,心里即有些空荡起来。
采荷端了一盆清水上来,让她清洗,问道:“夫人,我们寻一个奶母给小公子吧。你身子弱,不能再如此折腾。”
“嗯……不用了,我想亲自哺乳他。”苏蒹葭甜甜的笑了,此时,天外已渐放明,一缕阳光已柔和的探入院来。苏蒹葭伸展了一下身子,整晚被赢扶梓闹腾了一整晚,现在竟感到乏得不得了,即转身轻拥着赢恒,和衣又睡过去了。
直至午时方才睡来,即见台香喜悦的走了进来,说道:“夫人好睡,李夫人与小李超都来了多时了,正在院中玩耍着呢。”
“是吗?你们也不叫我一声。”苏蒹葭赶忙整理好衣着,回看一旁没见赢恒的影子,奇道:“恒儿呢?”
“夫人,采荷早就抱小公子在桃树下与李超公子玩乐去了。”台香为她挽好了头发,并将芙蓉珠叉小心的别入她发内。
苏蒹葭对着铜镜急拍了拍那张还有些惺松的脸儿,急步就朝沁心园走去,刚走到院前,就听道戚曼在院内说道:“这小恒儿越发机灵了,你们看,他抓物好牢啊!超儿这般大小时都没如此硬挺。”
一小儿稚嫩的声音在旁急嚷着:“母亲,我不要弟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