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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慰天下之劳人”的郑板桥

无论是为医也好,为政也好,只要是心忧天下,念及他人的仁厚君子,都会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二位置。这种情怀,是值得每一代人感念、继承和发扬的。

“扬州八怪”之一郑燮(1693~1765),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人,被称为康乾盛世时一怪。他性格怪,诗书画怪,当官也怪,其实,他的“怪”正在于以百姓疾苦为念,而忘记自我的情怀。

郑燮3岁逝母,不容于继母,赖乳母教养。稍长入塾读书,学习十分勤奋,不仅习经史,又习诗、书、画。24岁成秀才,多次考举人不中,为了维持家庭生活,在扬州以卖诗文书画为生。目睹贫富悬殊,人间不平,他褒贬时事,臧否人物,落拓不羁,以是得狂人之名。

到了44岁,郑板桥中了进士,但他官运不佳,直至48岁才得了个七品芝麻官,任山东范县(今属河南)知县。范县在黄河北岸,鲁豫两省交界处,地瘠民贫,但民风纯朴,政事较少。郑知县关心农耕,重视济困扶危,经常深入农村。他常说:“我的事是一身一家之事,而忧国忧民则是天下百姓的事。”有时写诗作画抒发情感,也充满对劳动人民的同情,正如他自己所说:“横涂竖抹千千幅,墨点无多泪点多。”

他断案的风格让人看来感觉颇“怪”。一次,一群人扭送一对青年僧尼到县衙,控告他俩私通,有伤佛门清规,败坏社会风气,衙门师爷也劝郑大人从重发落。郑燮认真审讯,了解二人青梅竹马,早有恋情,被逼出家,相思难断。郑知县顿发同情之心,他对众人说:“佛教以众生平等为主旨,元朝时僧尼可以各自结婚生子,可以经商做官。食色,性也。只要不是乱搞男女关系,应让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就这样他说服了众人,让俩僧人还俗成为夫妻,还当场赋诗:“是谁勾起风流案,记取当堂郑板桥。”一时传为美谈。

1746年,郑燮调任山东潍县(今潍坊)知县。潍县是个多灾县份,郑燮在任七年,就有五年发生水、旱灾。到任那年水灾,十室九空,灾民遍野,人相食。郑知县据实报请朝廷开官仓赈济,朝廷迟迟不准。在这人命关天时刻,郑知县毅然开仓放粮,他说:“等不得啦,救命要紧。朝廷若有怪罪,就惩办我一人好啦。”这正如他在一幅竹画中题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郑板桥心中总想着人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古训,成为他为人做事的指针。他招民工修整水淹后的城池道路,采取以工代赈的办法救济灾区壮男;同时责令大户在城乡施粥救济老弱饥民,平粜粮食,不准囤积居奇,高价出售;他自己捐出官俸,并刻下“恨不得填满了普天饥债”的图章。他开仓借粮时有秋后还粮的借条,到秋粮收获时,灾民歉收,他当众将借条烧掉,劝人们放心,努力生产,来年交足田赋。由于他这些举措,使无数灾民解决倒悬之危。

为了穷人他得罪了一些富户;特别是整顿盐务,更是损害了富商大贾的私利。潍县濒临莱州湾,盛产海盐。长期以来,官商勾结,欺行霸市,哄抬盐价,贱进贵卖,缺斤少两,以次充好。郑燮针对诸种弊端,条令禁止。一些富人对知县造谣毁谤,匿名上告。1752年潍县又发生大灾,郑燮申报朝廷赈济,上司怒其多次冒犯,兼之听信谗言,不但不准,反给他记大过处分,钦命罢官,削职为民。

离开潍县时,百姓倾城泣送。郑板桥为官十多年,并无私藏,只是雇三头毛驴,一头自骑,两头分驮图书和行李,一个差丁引路,凄凄凉凉地向老家走去。临行前他为潍县士民画竹题诗:“乌纱掷去不为官,囊囊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枝,秋风江上作渔竿。”

郑板桥是一位性情中人,但更是一个仁厚君子。他不以自己的才情作为晋官升职的手段,也不以此纵情卖弄,而是一心一意用在了为民谋福上,德布于民,民自感之。虽然郑板桥一生官卑期短,但却将德馨清名留在了人间。

过去的医铺里常有这样一副对联:“但求世上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这句话所包含的悲天悯人、宽厚无私的情怀是很让人感动的。自己虽为良医,却祈愿别人都不生病,这种人格境界可谓高矣。孔子在这里的感慨,也包含着同样的情怀:自己虽有审讼断案的才能,但并不希望有案可断,而是希望通过教化,使人民习于礼,化于德,减少争端以致没有诉讼。这无疑是一种以天下人为念的崇高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