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谁搞垮了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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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冒死直谏不好玩 (1)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压迫越深反抗越大。谁不让老百姓活命,谁就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最初,广西连年闹灾,广大贫苦农民大都被活活饿死了。而且,广西地广人稀,历届上任的县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捞不着多少油水,根本没把为百姓谋福利放在首位,只想着平安地混上几年后,再找人托关系调到别的地方去,所以也没把造反的刁民放在心上。这些发展迅猛的农民起义,都被地方官掩饰过去了,清政府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等纸里包不住火的时候,这些地方官才慌张上报,可是已经错过了镇压的最佳时机。

太平天国起义在广西金田村爆发时,咸丰帝刚刚登上宝座。他是道光帝钦命的接班人,虽然新旧权利的交接还算顺利,但君臣需要时间进行磨合。这就好比是一台新机器,只有运转几次后,才发挥最好的性能,这无疑为太平天国运动的发展提供了最好的契机。

刚刚继位的咸丰帝对处理国家大事还没有多少底气。不过他毕竟不是庸才,很快就沉着下来,采纳了大臣提出的“以汉人治汉人”的建议,所以才有了后来让太平军闻风丧胆的湘军。

面对国内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看着摇摇欲坠的大清王朝,咸丰帝忧心忡忡,曾国藩更是着急万分。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发牢骚说,自己的多篇上疏、大臣们的奏章,皇帝要不置之不理,要不以“不要乱发议论”不了了之,最可气的是他竟然还下一旨空文,敷衍了事。

曾国藩“为国藩篱”的梦想就是要使腐败没落的清政府健康起来,肃清全国的农民反抗运动,实现儒家理想的政治清明,国泰民安。可摊上这么一位君主,他要想实现这宏大的梦想就没那么容易了。

曾国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再也坐不住了。

因此,趁着元年新政,同年五月,曾国藩上了一个锋芒直指咸丰皇帝的《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折。

这次上疏的内容非比寻常,他是直接给皇帝提意见,直揭皇帝的短。内容大致是:批评咸丰帝不仅对广西前线的将帅安排不当,还不求实际,出尔反尔,刚愎自用,骄傲自满,言行不一。

据说,曾国藩怕这篇上疏像上几篇那样石沉大海,便想了个办法:在上朝时曾把要害之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背了出来。他以为把声势造大,咸丰帝就不会不了了之了,怎么也得处理一下。可是被“为国藩篱”冲昏头脑的曾国藩忘记了一点——“伴君如伴虎”,戳到了老虎的痛处,老虎不会像狗一样只咬人,它还要吃人。

中国古代明确规定了大臣的责任,“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如此者,良臣也。”所以,大臣最重要的职责不是处理每日的繁琐公务,而是把他的智慧与经验贡献给朝廷,使皇帝成为造福天下万民的圣君。当然,这只是儒家期望的一种理想状态,高度的集权的君主制现实根本无法实现这种理想。任何人都不喜欢被说教,即使是一个三岁的小孩也喜欢由着性子玩耍,何况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所以高度集中的权力、至高无上的地位使皇帝乐于独断专行,听不进大臣不同的意见。只有当形势危及到他的统治时,才会采纳大臣的建议。而咸丰帝也未能脱俗,也是这样一位君主。

结果可想而知,咸丰帝大喝:“狂悖!该当何罪!”

这声怒喝把曾国藩惊醒了,他急忙跪倒在地:“臣有罪,臣有罪。”

可见,曾国藩并不是像魏征那样死谏,不过,在没落的大清王朝,他能走出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咸丰帝毕竟不是唐太宗李世民。摸了老虎屁股的曾国藩希望用退让的方式来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眼看曾国藩就要被治罪,文武大臣们都跪下为他求情,说他罪该万死,但冒死直陈,出于对国家的愚忠,视皇帝为舜尧,望免其罪。好一通拍马,咸丰这才没有加罪于曾国藩。

可见,曾国藩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如果这伙大臣中有几个他的死对头,谗言几句,在气头上的咸丰帝没台阶可下,曾国藩没准就会因为直谏而丢掉性命,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中兴第一名臣”和让太平军闻风丧胆的湘军了。

虽然因为这次冒死的犯颜直谏,曾国藩差点丢了脑袋,但事情传出后,他在京师,尤其是在乡里赢得了一片赞誉之声,都说他是魏征再世,是大清的福星。

一道犯颜直谏的上疏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呢?这要从当时报喜不报忧的官场风气说起。

康雍乾三朝,为了巩固大清的统治,除了不断加强皇权和笼络汉族士大夫外,朝廷也对不驯服者实行思想言论上的镇压,即文字狱。结果,高度集权的后果是臣子主动性的丧失,文化学术也没有了生机,还催生了政治的腐败。四面八方一派歌功颂德,但却听不到真话,这就是政治腐败的重要特征。乾隆末世与嘉庆、道光两朝,朝廷上盛行的就是这么一种风气。

中枢如此,地方官场的风气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个人只能随波逐流,很难有所作为。曾国藩的京宦生涯也是这么过来的。他升任侍郎后,大都是繁俗而无补于国计民生的公事,他甚至对朋友们戏称自己像只寄生于官场的虱子。这种庸庸碌碌的无为生活和他心中的大志相差得越来越远,再加上顽癣等病痛的折磨,一度使他灰心丧气,好几次都想辞官而去。

曾国藩的所为为自己博得了朝野内外的赞誉,咸丰帝也正是用人之际,所以就没有因为曾国藩的直谏而处罚他,反而加派他兼署刑部侍郎,但是咸丰帝的这种“赏赐”丝毫不能焐热曾国藩已经冰冷的心。

经过这次直谏风波后,曾国藩学乖了。他虽然还曾就国事上疏,但都是就事论事,再也没有犯颜直谏了。毕竟,曾国藩也只有一颗脑袋,他再也不愿意拿自己的脑袋来开这种玩笑了,所以《敬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是曾国藩犯颜直谏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不久,曾国藩因为母亲病逝回乡,不久就奉旨帮办团练,直到咸丰病逝,君臣之间再没有见过一面,这当然是后话了。

咸丰元年十二月十八日,曾国藩向皇帝上了《备陈民间疾苦疏》,在奏折中,曾国藩详细地列举了很多严峻问题:一是银价太高,赋税难纳;二是盗贼太多,民众生活没有安全感;三是冤狱太多,正气难以伸张。这三个方面都是目前最紧要的事务,其中盗贼太多、冤狱太多两项,请皇上反复告诫外省,严厉责令督抚,一定要想出改变的办法。否则民心涣散,国家就危险了。至于银价太高一条,可以采用平价的办法。第二天,他又续陈《平银价疏》,提出平银价的六条具体措施。

在这里,曾国藩打出的是“为民请命”的旗号。这个“民”他主要是指中小地主阶层,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客观反映了农民群众的疾苦实情。他还很重视“民心”向背的思想,比那些浑浑噩噩的满清贵族显宦们强得不是一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