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教育艺术大观·百年教育人物传记第20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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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学教育思想(3)

1918年11月10日,蔡元培在《北京大学月刊》发刊词中阐述创办这一刊物的三个理由,其中之一便是为“破学生专己守残之陋见”。他指出:“治文学者,恒蔑视科学,而不知近世文学,全以科学为基础;治一国文学者,恒不肯兼涉他国,不知文学之进步,亦有资于比较;治自然科学者,局守一门,而不肯稍涉哲学,而不知哲学即科学之归宿,其中的自然哲学一部,尤为科学家所需要;治哲学者,以能读古书为足用,不耐烦于科学之实验,而不知哲学之基础不外科学,即最超然之玄学,亦不能与科学全无关系。”他希望《北京大学月刊》对这种陋习的改变会有所帮助:“有月刊以网罗各方面之学说,庶学者读之,而于专精之余,旁涉种种有关系之学理,庶有以祛其褊狭之意见,而且对于同校之教员及学生,皆有交换知识之机会,而不至于隔阂矣。”

1918年11月15日,蔡元培在《新青年》上撰文,反对在中学分设文、实两科。他说:“近日,北京大学方鉴于文理分科之流弊,提出‘文理合并’之议,而中学教育界乃盛传‘文实分科’之说,异哉!”他认为,“若分中学为两科,是破坏普通教育之原则矣。”

1919年,蔡元培在北京大学实行了“废科设系”,即废除文、理两科的科别,改原隶属于科的学门为系,设立14个系,废学长,设系主任。原来的文、理、法三科分别改称第一、二、三院,仅作为各系所在地区的标志(因原来三科分布在不同地区),不代表一级机构。各系中以数学系为第一系。之所以把数学系列为第一系,是因为在他看来,“大学宗旨,凡治哲学文学及应用科学者,都要从纯粹科学入手,治纯粹科学者,都要从数学入手。”

在蔡元培“融通文理”思想的感召下,1918年,北京大学成立二十周年时,由化学教授王星拱开设了一门兼容文理的课程——科学概论,其讲义稿的上卷《科学方法论》由北京大学出版部于1920年出版。王星拱在序言中说:“自从蔡孑民先生到北京大学之后,大学里的各部分,都极力的要革除‘文理分驰’的弊病;因为文、理不能沟通,那文学、哲学方面的学生,流于空谈玄想,没有实验的精神,就成些变形的举子了。那科学工程方面的学生,只知道片段的事实,没有综合的权能,就成些被动的机械了。这两种人才,都不能适应将来世界之环境。试问我国教育之目的,能说不是要造就适应世界环境的人才吗?”科学概论讲议的下卷为《科学发达史和科学中之综合的理论》,后来由武汉大学出版。

提倡选科制

与沟通文理思想相连系,在教学制度上,蔡元培主张采用选科制。选科制是当时美国大学中通行的方法,他极力主张仿效。他认为,同在一年级或一专业的学生,其能力和兴趣必然存在着差别,年级制“使锐者无可见长”,而选科制“比现行年级制、划一制可以发展个性”,有利于学生个性的自由发展。他还认为,这种制度使学生于专精之余能够涉猎种种有关系的学科,有利于打破学生专己守残之偏见,拓宽知识面。

对于选科制的实施,蔡元培认为必须加强指导。为防止学生纯粹从兴趣出发,忽视对基本理论、基本知识的学习,他强调学生所选的学科必须经教员审定,学生只有相对的选择,无绝对的选择,除必修课以外的学科,才有选择权。同时,他还指出,选科制只能行之于高等以上学校,普通教育只可借鉴选科精神,而不宜实行选科制。

1917年10月,教育部召开北京各高等学校代表会议,讨论修改大学规程,北京大学文科提出废年级制,采用选科制的议案,会议议决通过,决定在北大试行。北大选科制规定每周一课时,学完一年为一个单位,本科应修满80个单位,一半必修,一半选修(理科酌量减少),修满即可毕业,不拘年限;预科应修满40个单位,必修占四分之三,选修占四分之一。选修科目可以跨系。1919年暑假后,北大各系开始陆续施行选科制。

改年级制为选科制体现了蔡元培“尚自然”、“展个性”的教育思想,同时也是落实他“沟通文理”思想的一个具体措施,为文、理科学生相互选修课程提供了方便。1922年以后,选科制在全国其他高校中被纷纷采用。

令人瞩目的教育成就振兴绍兴中西学堂

蔡元培早在18岁时就已开始从事教育工作。那时,他一边在私塾里担任教师,一边博览群书准备应考科举,前后一共教过两所私塾七个学生。而这次从事教育,却是蔡元培自觉的、理性的人生追求,他表示要从最基础的学校工作做起。1898年,蔡元培辞官,他从京城一回到家乡就接受绍兴知府的邀请,开始担任绍兴中西学堂的总理(即校长)。绍兴中西学堂是当地绅士在1887年捐资创办的,属新式学校,也是绍兴地区最早的一所新式学校,学生程度大概相当于后来的高小、初中。

蔡元培曾任朝廷翰林,以这样的身份接任一所新式学校的校长,必然会在当时引起人们的一番议论。堂堂翰林,居然做起一区区学校的校长,在常人看来的确不可思议,但蔡元培对此却不以为然。在他心中,认为时下最重要的事是使这所规模不大、学生不过数十人的学校呈现出新的面貌与特色。既然其名为“中西学堂”,就需要真正兼学中西,改变传统私塾教育唯经是读、唯经是尊的传统模式和习惯。

对于这样一种开山的事业,蔡元培不敢疏忽和懈怠,全身心投入其中。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聘请教师。在他看来,办新式教育,关键是教师。为此,他遍访绍兴名流。在中学方面,聘请国学根基深厚的教师,不仅包括经学,还包括史学、词学、蒙学等方面造诣较深的人才,近代著名教育家、出版家杜亚泉在当时即担任学校物理、算学教师。在西学方面,走访搜罗精通西文的绍兴人士,不仅包括英文,还包括法文、日文等方面可以资教的人选。对于19世纪末期的绍兴来说,这样的人选自然十分难找,但为了中西结合的新教育,蔡元培付出了极大的热诚与耐心,并陆续聘请到了比较令人满意的教师。在寻访日文课老师的过程中,蔡元培发现绍兴城内没有符合要求的,便专门委托杭州友人代为寻觅。不久,杭州朋友果然推荐了一位兼通中文及体操的日本人。蔡元培欣然前往杭州专程拜访,这位日本人大受感动,于是欣然应聘来到绍兴。除了教授日文外,他还主动提出教授体操课与测量课的要求。在蔡元培的努力下,绍兴中西学堂建立了一支优秀的教师队伍,他们有的精通中西文,有的致力于科学教育,有的能上算学、物理、化学等课程,而且可以说是绍兴城内最好的。

蔡元培不仅重视教师在教育中的地位,而且也不忽视课程与教材的作用。为了让学生学得有趣,学得有用,为了让教师教得生动,教得实用,他组织老师自编教材,以真正实现对传统教材的改革。他首先关注的是蒙学教材的改革。传统的蒙学读物首推《三字经》、《千字文》和《幼学琼林》,但其已明显不适应变化着的时代的需求。于是蔡元培亲自编写蒙学《切音课本》,他要求读音教材能成为“沟通西音之捷径”、“学子识字之桄(桄,本指绕线的器具,此处引指依据、工具等)”。蔡元培还要求学生养成写日记的习惯。日记内容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讲义,二是新知,三是读书心得,四是时事评论。从蔡元培对学生日记的要求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对学生探究新知的重视和对时政国事的关怀,而且从这种要求中,我们还可以进一步了解中西学堂培养新式人才的方式。

学校图书缺乏一直是绍兴中西学堂创办之后所存在的突出问题之一。蔡元培认为,没有图书的学校是不能称为好学校的。于是他一上任校长,就规划学校藏书室。针对学校图书不多、图书经费不足的现状,蔡元培倡议绍兴城内有钱的出钱、有书的出书,大力扩充图书。学校建图书室的目的不是藏书,而是为了为大家创造阅读的条件。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中西学堂借书略例〉序》,规定不仅本校师生可以借阅,校外人士同样可来校借书阅读。

对于蔡元培这种敢于尝试、勇于创新、一切为了新教育的行为,全校的老师无不深受感动,同时,这种行为也深深地影响了学校的学生。曾任北京大学代理校长、校长、国民政府教育部长的蒋梦麟当年是绍兴中西学堂的小学生,他在回忆蔡元培的文章里曾深有感触地写道:蔡元培“酒量如海,才气磅礴。论到读书,一目十行。讲起作文,斗酒百篇。”“中西学堂教的不仅是我国的旧学,而且还有西洋学科。这在中国教育史上还是一种新的尝试。虽然先生解释得很粗浅,但我总算开始接触西方知识了。我在中西学堂里首先学到的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是地圆学说,而我以前一向认为地球是平的。”

自1898年9月起至1900年初,蔡元培将全部心血与智慧都倾注到了绍兴中西学堂,为社会培养了许多初步拥有新思想的新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