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教育艺术大观·百年教育人物传记第14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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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中国化”教育(1)

教育“本土化”

张伯苓是现代新式教育的积极倡导者,但他毫不崇洋媚外,一贯主张从中国国情出发来发展中国现代教育事业,他把这种教育方针称做“土货化”,即“本土化”。在他看来,教育“土货化”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是根据中国的条件和需要来规定教育目的、教育内容、课程设置、训练方法等等,一是吸收中国优秀文化传统来培养中国学生。

近代以来,许多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纷纷倡导“教育救国”,兴办新式学校培养人才。张伯苓痛心外侮和国家积弱,很早就提出,国家“自强之道,端在教育;创办新教育,造就新人才”,从此,开始艰难曲折的教育探索。张伯苓从19世纪末开始创办新式学校,20世纪初创办南开大学,先后经历了从模仿日本到模仿美国,最终走上了从中国国情出发,将时代性、民族性和地域性相结合,寻求民族自强和推进中国现代化的教育“本土化”的发展道路,极大地丰富了当时中国的教育内容。

在南开起步和最初发展阶段,张伯苓曾借鉴日本教育的经验,但在学习日本教育的过程中,他不仅对日本教育的优点有了深切的体会,而且逐渐体察到了其偏颇和弊端,认识到日本的教育制度“性近专制,为造成领袖及训练服从者之用”。进而,他提出了南开学校的教育宗旨,“造就学生将来能通力合作、互相扶持,成为活泼勤奋、自治治人之一般人才,以适应时势之需”。这是张伯苓办学上的一个进步。1917年8月以后,他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究教育,并到美国各地深入考察小学、中学、大学等各级各类学校,对教育的认识更加深化,使之有了对日本教育进一步反思的条件。通过比较日本教育与美国教育,他认为日本式教育“强学生之遵从纪律心”,而美国教育模式“发达学生之自创心”,南开教育的改革和发展应该兼采美、日之优点和长处。

张伯苓“本土化”思想发展的动力还来自学校内部。20世纪20年代中期,南开学生对大学教育改革提出强烈要求,认为大学教育必须适合国情。他们从切身体会中感觉到,美国式的教育模式只注意狭义的机械式的人才培养,教师只知道往学生脑袋里填东西,“把有希望的青年训练成一种转贩知识的被动的工具”,要求“当局能多多根据本国的国情,定出一个比较为中国化的大学学制”。1924年,南开大学学生宁恩承发表《轮回教育》一文,批评当时南开教师教学存在的弊端,从而引发了师生之间以至学校内外的激烈讨论。张伯苓在经历这一事件后,开始进一步对西方教育模式完全不适合中国国情进行反省,他认识到,当时中国大学之教育“大半‘洋货’也。学制来自西洋,教授多数系西洋留学生,教科书非洋文原本即英文译本,最优者亦不过参合数洋文书而编辑之土造洋货。大学学术恒以西洋社会为背景,全校精神几以解决西洋问题为目标”。针对这种情况,张伯苓率先提出“教育宗旨不可仿造,当本其国情而定”。为此,张伯苓对南开教育进行了重新定位,大力发展直接影响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政治、法律、商学、经济、工学、医学、矿学等应用型学科,并且陆续在教学内容、方法及教材等方面进行改革,除英文课外,所有课程一律改为国语讲授,减少对美国原版课本的使用,组织各科教材的自行编辑,开设学生社会调查课,形成了鲜明的学科特色。

1928年,南开大学制定了《南开大学发展方案》,提出了“土货化”方案,这标志着张伯苓“本土化”教育思想的形成。《南开大学发展方案》强调在学习西方先进教育思想和制度的同时,应注意到本国文化教育的固有特点和社会环境状况,应在中与西、传统与现代的整合中寻找发展的道路,“以中国历史、中国社会为学术背景,以解决中国问题为教育目标”。“方案”指出:“南开研究之范围,即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此范围犹嫌太泛,故定三项标准以求实效:(一)各种研究,必以一具体的问题为主;(二)此问题必须为现实社会所急待解决者;(三)此问题必须适宜于南开之地位。南开大学将来之发展,即不外上文所定之方针与范围。举凡教材、设备、学制,皆以此为指归,经费充足,则循此以为尽量之发展,即经费拮据,亦当努力以‘认识中国’、‘服务中国’为鹄的也。”

可见,通过多年的探索和实践,张伯苓的教育观发生了质的飞跃,认识到了教育与社会有着密切的关系,必须从社会实际情况出发研究教育;他对欧美教育的优点、缺点,有了比较客观的认识,提出了学习西方应持的正确态度;他认识到中国教育界的根本弊端是与国情不适应,制定教育宗旨,必须从中国国情出发;他认定教育改革必须适应本国社会发展的需要。从盲目照搬欧美教育到对它进行清醒、客观的评价,从机械模仿到批判地吸收欧美教育界的成功经验,从热心教育改革到深刻认识中国教育的弊病,张伯苓最终找到了发展中国教育的正确道路。这一进步不仅是他学习欧美教育发生转折的标志,而且是中国教育由传统教育走向现代教育之必然趋势的体现。

张伯苓实施本土化教育时十分重视发挥广大教师的积极性,他明确提出“大学最重要者即良教师”,并努力争取获得那些有着国外教育经验的“海归”教师对教育改革的支持。从南开经济研究所的何廉、方显廷、陈序经,到应用化学研究所的张克忠、张洪沅;从文科的凌冰、徐谟、蒋廷黻、黄钰生,到理科的姜立夫、饶毓泰、邱宗岳等等。这些教师虽然全部来自于海外名校,但并没有以“贩卖”西洋知识获取名利,相反的,却倾心教育,在南开走出了一条贴近中国本土的学术研究之路,成为各学科的领军人物。蒋廷黻后来回忆说,张伯苓“所采用的教育原理和方法,虽然以现代眼光看是不够的,但当时却是可以为中国社会接受的”。由此可见,张伯苓对南开教育的重新定位,充分体现了他不断创新、与时俱进的办学精神,展现了他审时度势、善于决策的魄力,为南开独具特色的办学模式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知中国,服务中国

张伯苓一再强调,南开“系因困难而产生”,办学的目的是“旨在痛矫时弊,育才救国”,因而,要特别注重研究各种关系本国切身利害的问题,培养学生服务社会的实际能力和解决中国问题的实际能力,并以此作为“南开重大的使命”。

1928年的《南开大学发展方案》指出:南开大学抱定的志愿是“知中国”、“服务中国”。所谓“知中国”,即认识中国、熟悉中国,包括它的历史、现状和未来,以及从时代和世界的角度来衡量中国所处的地位和水平。“知中国”是“服务中国”的前提和条件,没有对中国深刻而透彻的认知,不可能很好地为中国服务。“服务中国”,即解决中国问题,关键在于发展生产,促进国家的独立富强。归根到底,中国问题的解决要靠科学,靠人才,即建立适应中国国情和经济发展需要的科学知识体系,培养熟知中国问题、愿为中国独立富强而终生奋斗的人才。《南开大学发展方案》从解决中国问题的高度,提出了大学教育的根本任务。这是张伯苓经过艰辛探索和实践所得出的正确结论,也是他爱国主义教育思想的具体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