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积弊
张之洞非常重视人才的培养,认为人才的多少,决定着国家的强弱,所以他反复强调“人才日多,国势日强”,而要培养人才,在于兴学,因此他对学校教育的重要性有着较深的认识。他说:“人皆知外洋各国之强由于兵,而不知外洋之强由于学”,“国势力强由于人,人材之成出于学”。特别是他通过中法战争的刺激、办洋务的困难,更深切地感到人才缺乏,看到中国没有西方的船坚炮利,缺乏懂西文、明西政、会洋务的人才,实为对外交往的一大障碍。于是便为兴学育才而奔走呼号。他反复强调“今日中国欲转弱为富强,舍学校更无下手处”,“非育才不能图存,非办学业不能育才”,他批评那些不想兴学却想求人才的人“犹如不树林木而望隆栋,不作陂池而望巨鱼”,那是根本办不到的。当然,张之洞不可能从根本上认识中国落后的原因在于腐朽的专制制度,恰恰相反,他的兴学育才活动,正是为了维护封建统治。从其政治立场上看,他的教育思想无论是为培养“出为名臣,处为名儒”的学生,还是培养为国家自强的军事人才、科技人才、翻译人才等等,都贯穿着“中体西用”的思想,既坚持传授纲常名教的封建传统旧学,同时又主张增授西学,逐渐清除传统教育的积弊。他认为传统的科举考试“因题为文,文囿于题”,不是选拔人才的唯一途径,只有兴学,才能为国家多培养人才,甚至在临终前的遗折里,还强调“用人养才尤为国家根本之计”。张之洞的办学活动可说是呕心沥血,在朝野赢得了“第一通晓学务之人”的称誉。
兴办新式学堂
在中法战争之前,张之洞对书院教育较为重视,以为它可以培养出“通经为世用,明道守儒珍”的名臣名儒,因此创办了一系列书院,如湖北经心书院、四川尊经书院、山西令德书院、广东广雅书院等。在创办书院过程中,他经历了中法战争,此时的张之洞,身任两广总督,因重用老将冯子材,获镇南关大捷而名声大振,同时也感受到中国人才缺乏,认识到了人才比武器更重要。他说,如果“有船而无驾驶之人,有炮而无测放之人,有鱼雷而无修造演习之人,有炮台而不谙筑造攻守之法,有枪炮而不知训练修理之方,则有船械与无船械等”。此时他已看清了旧的书院,是不能培养出从事军事活动、洋务活动的专门人才,于是便有意识地开始进行书院改制。1890年5月,张之洞任湖广总督时,在武昌设立两湖书院,除设经学、史学、理学等六门课程外,又增设新学,开设了天文、地理、数学、测量、化学、博物学、兵学、史略学及兵操等新学科。1898年5月,经心书院亦酌照学校办法,开设外文,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因为张之洞希望培养出来的人“既免迂陋无用之讥,亦杜离经畔道之弊”,“总期体用兼备,令守道之儒兼为识时之俊”。不过在此之后,他再也没举办过书院,而是开始兴办学堂。
张之洞办新式学堂,是受了两方面的影响,一是张之洞属两江总督后,身处“华洋杂处”之地的通商口岸,使其洋务思想进一步得到发展;二是在书院改制过程中,逐渐对书院的弊端有了新的认识,在实践中看到了书院不及学堂,感到“今日书院积习过深,假借姓名希图膏奖,不守规矩,动滋事端,必须正其名曰学,乃可鼓舞人心,涤除习气。如谓学堂之名不古,似可即名曰各种学校,既合古制,且以名实相合得来的当……”。1901年5月,他与刘坤一合奏《筹议变通政治人才为先折》,主张以学堂代替书院。张之洞并非中国近代史上创办学堂的第一人,但却是创办新式学堂最多的人,他一生共创办了军、工、农、商、医、师等一系列专门系统学堂。
1.武备学堂。同洋务派创办军事工业一样,张之洞最早创办的学堂也是军事学堂,从1887年起,他先后创办了广东水陆师学堂、江南陆师学堂、湖北武备学堂,目的在于培养军事人才。他认为,“查自强之策,以教育人为先;教战之方,以设立学堂为本”。当然,张之洞创办的种类武备学堂,既有增强自身实力,维护清朝封建统治,防范人民革命一面,也具有抵御外国侵略的一面。
2.实业学堂。张之洞在兴办洋务企业中,感到了人才之少,求知之难,于是便把兴学育才创办实业教育放到了洋务活动的首位。他在《劝学篇》中说:“石田千里,谓之无地;愚民百万,谓之无民;不讲农工商学,则中国地中广,民虽众,终无解于土满之讥矣”,这些充分表现了他对农工商教育的重视。为此他创办了许多实业学堂,其中主要有:1892年创办湖北矿物局附设化学堂、矿学堂;1891年创办湖北算术学堂、铁路学堂等,这些学堂虽然是零星开办的,但他们均以学习西方科技为目的。如在创办农务学堂时,张之洞申明其创办原因是:“窃唯富国之道,不外农工商三事,而农务尤为中国之本,……查农政修明以美国为最”,故“选募美国农学教习二人来鄂,……并购致美国新式农具,……兹于湖北省城设立农务学堂”,招“有志讲求农学者入堂学习,研求种植畜牧之学”。可见其办学目的在于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这些实业学堂的建立,为中国资本主义生产提供了一定的科技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
3.师范学堂。张之洞在兴办各类学堂中,深切感受到师资难觅,为解决这一难题,他派出了30名学生赴日本学习师范,但这毕竟解决不了大量师资供应问题,于是决心创办师范学堂。他在秦折中说:“查各国中小学教学咸取才于师范学堂”,故认为“师范学堂为教育造端之地,关系至重”。根据这一指导思想,他先后创办了一批师范学堂,如1902年的湖北师范学堂、1904年设两湖总师范学堂及湖北师范传习所等六所师范学堂。这些师范学堂,为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培养了师资力量。
4.方言学堂。张之洞十分重视外语教育,他认为:“知中而不知外,谓之聋瞽,不通西语,不识西文,不译西书,人胜我而不信,人某我而不闻,人规我而不纳,人吞我而不知,人残我而不见,非聋瞽而何哉?”于是他积极办方言学堂,以培养外语人才。他创办的湖北自强学堂是当时全国最著名的外语学堂之一,在《自强学堂片》中,张之洞强调指出:“方言学习泰西语言文字,为驭外之要领”。为此他开设了日、英、法、德、俄五种外语。1898年他又办方言学堂仍开设上述五种语言。张之洞在谈其办学目的时说:“欲使学者皆能自读西书自研西法,……既不必读辗转传翻之书,致得粗而遗精,亦不致辞墨守西师一人之法,致所知之有限”。由于他大力倡导外语教育,对培养外语人才和引进、传播西学都创造了一定的条件。
5.普通学堂。在各类学堂创办发展的同时,张之洞也意识到了基础教育的落后,使兴学育才受到阻碍,于是便积极发展普通教育。为此,他先后创办了初等、中等、高等学堂,仅在武昌就设初等小学堂六十所,高等小学堂五所,此外又设中学堂、两湖大学堂。值得一提的是,张之洞对妇幼教育还是较为重视的,他在湖北先后创办了一些妇幼学堂,如1907年7月在武昌设湖北敬节学堂,聘日本教习讲授女子师范,家庭教育,同年又设湖北育婴学堂,聘日本女教习讲授保育幼儿、教导幼儿之事,1906年又设湖北女学堂,此为中国近代女学之始。
6.游学教育。游学教育既留学教育。张之洞十分重视这一点,他认为“出洋一年胜于读西书五年,……入外国学堂一年,胜于中国学堂三年”。在派遣留学生时,他特别重视留日,在他看来这样一是路费少,二是易于考察,三是文字易通晓,四是两国风俗相近,易仿行,赴日留学可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据粗略统计,湖北是当时派遣留学生最多的省份之一。后来相当多的留学生在民族危机面前,受到资产阶级革命思想的影响,站到革命一边,如吴禄贞、张继煦等。这又使得张之洞深感不安,于是分别制定《约束游学章程》、《奖励游学章程》,对所谓“妄发议论,刊布干予政治之报章”的留学生,要“立既停辍,如有不尊,既行退学”,对于“循理守法”的留学生,则给以举人、进士出身。张之洞具有浓厚的封建主义色彩,对于真正具有新的思想风貌的人才是不能容忍的,他办学的手段是新的,但要维护的体制却是旧的。
定学制,废科举
张之洞晚期在中国教育史上的一个重要贡献就是,主持制订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正式颁行的近代学制——癸卯学制,并对科举制度的废除,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1903年5月,张之洞应诏入京,与张百熙、荣庆商定京师大学堂章程。在此后几个月内,张之洞实际主持了一系列教育制度的制定工作,年底由清政府颁布了《奏定学堂章程》,制定了癸卯学制。这个学制第一次具体阐述了中体西用的立学宗旨,它规定“无论何等学堂,均以中孝为要,以中国经史之学为基,俾学生心术一归于纯正,而后瀹其知识,练其艺能。”这个学制,虽然是为维护清朝封建统治服务的,但它毕竟是一个“博考外国各项学堂课程门目”,以日本学制为蓝本,带有资本主义因素和色彩的学制。学校的培养目标由培养封建官吏和士大夫变为培养各种专门人才。各级各类学堂根据学制开放了西方近代学科,如历史、地理、算学、体操等;学校体系和管理制度日趋完善。于是近代中国以小学、中学、高等学堂为主干,辅以师范学堂与职业学校,以京师大学堂为最高学府的新教育体系形成了。
张之洞在制定近代学制的同时,对改革科举制度和废除科举也起了重要作用。张之洞是一个关于通权达变的人物,在从事洋务活动和教育活动中,他看到了科举制度的弊端,认为八股取士,“自明至今,行之以五百余年。文胜而实衷,法久而弊起”,建议清政府改革科举制度。1898年7月,他与陈宝箴上《妥议科举新章》长折,建议“合科举、经济、学堂为一事”,主张考试增设西学经济各科,如“各国地理、学校、财赋、兵制、商务、刑律等类”,以及“格致、制造、声、光、化、电等类”。清廷认为其所奏各节“剀切周详,颇中肯”立即通行各省,一体遵照,并令嗣今后一切考试,“不得凭楷法之优劣为高下”,而应以讲求实学、实政是务。1989年戊戌变法之时,张之洞又与湖广总督刘坤一会衔上奏折,洋洋万言,以“设立武学堂”、“酌改文科”、“停罢武科”与“将劝游学”等四事,专议育才兴学,提出“窃唯今日育才要旨,自宜多设学堂……方为有裨世用。”为此就要“渐改科举之章程,以待学堂之成就。……学堂人才渐多,即按科递减科取士这额,为学堂取士之额”。1903年,张之洞又与直隶总督袁世凯一起,向朝廷奏请变通科举,再以科举阻碍学校,请按年递减中额为言,指出:“学校之敌,……实募甚于科举。盖学校在于人才,科举所以抡才,使科举世闻名于学校一贯,则学校不劝自兴;使学校与科举分途,则学校始终有名无实”,原因在于学校“必累年后而成材,科举之诡弊相仍,可侥幸而期获售,……人见得其易也,群相率为剽窃钞袭之学,而不肯入学堂”,于是奏请“将各项考试取中之额,……按年递减”,“移作学堂取中之额”,使学堂“普兴,人才接踵而不可胜用”,但在变能科举实践中,他发现若不彻底废除科举制度,则兴学远望,于是又于1904年9月,同直隶总督袁世凯等人联合上呈《请立停科举以广学校折》,得到清廷的同意,谕令立即停罢科举,使在中国推行了1300多年的科举考试制度终于得到废止。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是张之洞的基本教育思想,其所著《劝学篇》就集中体现了这一思想宗旨。《劝学篇》分内篇和外篇,内篇九篇,讲中学;外篇十五篇,讲西学。“内篇务本,以正人心,外扁务通,以开风气”,要“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新旧兼学”,“不可偏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