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公爵是皇室外姓中身份最高的封号,被王者赐予应得的领地。一般,年龄至少应该在200—1000岁之间,且除了执政能力,还拥有其他许多强大的奇异能力,在血族中占有一席之地,影响力非凡,而且至少应该拥有100位子嗣——换言之,公爵至少将百名人类转化为吸血鬼,才能成为公爵。
纪恒晞因为迎娶了玖音为妻,就被扣了一个公爵的身份,着实让他不安。虽然玖音为他欣喜,昭然也沉醉于“小王子”的身份中兴奋不已,他却着实有点不安。俗语道,无功不受禄,他对于血族并无贡献,对威廉姆也并无恩德,对于玖音……他只是爱她,是她的丈夫而已,若因此得到血族如此高的身份,他实在受之有愧,更受之不安。
所以,在血族皇宫的第一晚,欢迎酒会结束之后,威廉姆把玖音叫去了书房谈话,纪恒晞哄睡了昭然之后,躺在玖音公主寝宫的棺床内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痛不欲生,就算吃了一颗安眠药,还是无法入眠。
而且,他还记得在上次他入宫来之前,为了寻找玖音,威廉姆曾经向他提过迎娶玖音的条件,就是将他转变为吸血鬼。
威廉姆当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心有余悸。
“我是一个公平的人,其实,你可以和她在一起,如果我将你转变为血族人,你就能陪伴她永生。重要的是,看你能不能为玖音放弃阳光,放弃人类的生活和亲人。”
“你不是一直拒绝我和玖音在一起吗?为何又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的女儿我清楚,她的魅力血族人都无法抗拒,更何况你还是喝过她的血的人类?血族人的血液天生具有媚惑,会让你此生都忘不了她。但是,如果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了,二十年后,你是一个四五十的糟老头儿,而她依然青春常驻,这种悬殊,你能接受吗?就算你能接受,玖音能接受,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接受,因为届时,你比我还要苍老。”
他当时哑然无语,除了饮食差异,年龄悬殊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差异。
威廉姆又说,“你长相俊美,做事利落,睿智有为,这也是我们血族选择臣民理当具备的条件,只有天生具有克制力的人,才适合做血族人。我不像凯里那样,什么样的人都拿来转变,我的子民,必须是精挑细选的。汪一墨这一类算是蛮恰当的一种,他不必他的长辈从旁教导就可以自控,这是一种很好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做血族人之后,也可以像人类一样正常的作息,工作,生活。而且,血族人能永生,不会苍老,动作迅速敏捷,不必受制于人。”
当时,他没有答应,而威廉姆再次提出更有利的条件,“你被我转变成血族人,血统要比其他血族人都高贵,你与玖音可以平起平坐,不会让你觉得难堪。”
他仍是没有答应,威廉姆便取了自己的血,让他喝下去,自此克服玖音对他产生的魅惑力,彻底忘记玖音。但是,那些血他给了纪毅和纪忻沛,而自己也并没有和玖音就此分别。
纪恒晞躺在床上越想越是担心,他打开床头灯,打量着周遭华贵如中古世纪公主房的一切,隐隐战栗,毛骨悚然,难道——威廉姆是要借公爵的身份暗示他,要将他转变为吸血鬼?
不!他不要做吸血鬼,永远不要做吸血鬼!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他不做的话,玖音怎么办?昭然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等他垂暮之年时,还要让年轻貌美的玖音陪在自己身边吗?容貌的悬殊太过讽刺,就算玖音能接受,还依然爱他,他如何忍受得了?
这段情注定有人要牺牲,但他不能让玖音陪他一起死。所以,他起身,走到书房,拿起笔在自己的手臂上画了一条线,上面标注了35,36,37,38,39,40,在40的位置上,又标注了终结两个字。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玖音的丈夫,作为昭然的父亲,他不要做一个累赘。
都说男人40一枝花,他期望自己在那时也是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此了断自己的生命,玖音会永远记住他。
生命漫长,有些美好的回忆相伴,总不会太过寂寥。
如此计划之后,他这才躺下来安眠。他又补充似地想,如果昭然也能长命永生的话,玖音就更不会太寂寞了,他要为昭然留下一笔可观的财富才可以,这样,昭然就能代他保护玖音,让她幸福,安康,快乐。
他刚刚闭上眼睛不到十分钟,玖音便轻手轻脚地迈进来,走到棺床边,卸除衣裳,钻进被子里,轻轻地依偎进他怀中。
床头灯开得很暗,淡淡的晕黄的光有点温馨的味道,她一向喜欢静静呆在他怀中研究他的容貌,可这会儿,她却发现,他在流眼泪。
认识他这么久,从罗马街头的邂逅,到后来生意场上的相识,从他的纠缠不清,到最后的轻身相许,她还从没有发现他独自哭过,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怀疑地轻触他的眼睫毛,是透明的液体,洁净,有点咸的味道——他真的是在哭吗?还是他做了什么悲伤的梦?
她不懂人类的眼泪,但是,她自认为还是懂他的。他教她如何吃牛排,他教她笑,他教她如何与他相爱……他虽然是一个人类,却内心豁达,性格坚强,时而温柔,怎么会流眼泪呢?
她张了张口,想要把他叫醒,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人类中流传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他定然是伤心彻骨了。可是,她就在他身边呀,而且,父王刚刚赐予他公爵的身份,也赐予他在洛杉矶的领地,还赐予他宅邸与一百位血族仆人,他为什么伤心呢?
想来想去,她想不通,终于忍不住叫醒他,“恒晞,你睡着了吗?你知道自己在流眼泪吗?”
他睁开眼睛,忙按住眼角。“是么?我竟然哭了么?或许……我见你和父亲团聚,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所以,不知不觉间就流眼泪了。”希望这个借口在她听来没有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