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毅本是被她握住的手还僵在半空,他的耳畔也是她痴情的温柔言辞。
“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我会默默地等你,就像我默默地活了两千年一样,一直等到你离婚,并肯接受我的那天为止。”
这些话一遍一遍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如魔咒一样,在他本是被恒晞说服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花,难以平息。
执拗如她,已经让他无奈,且无法抗拒了。他往前迈了几步,脚终究是在她的房门口挪不动……
“既然想进去,为何又犹豫?一场失败的婚姻,真的能绊住你吗?”
他没有去看说话的人,这辈子,他已经彻底对她失望了。“Coco,你今天还没有嚣张够吗?”
“我要留住我的丈夫有错吗?”Coco的眼泪又流下来,她暗责自己不争气,却又止不住,一双眼睛早已经红肿——这眼泪是为他流的,可他却只盯着那个贱人的门板,看都不看她一眼。“老公……”
“现在你也该改一改称呼了。”他叹了口气,想侧身经过她去客房,却并没有成功。这道走廊就像是暗藏了粉色地雷,让他一再地被女人的怀抱钳制。
当然,莫子衿的拥抱是令人感动令人心潮澎湃无法抗拒的,而Coco这个拥抱却让他浑身不舒服,他心底的防线也再次竖起。
“Coco,还记得你借用我们的感情妄图得到纪家财产的事么?还记得你对玖音的谩骂吗?还记得你对奶奶大不敬的推搡吗?还记得你借用我送给你的项链污蔑昭然偷盗吗?还记得你今晚在所有宾客面前让我丢脸的事吗?”
她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识趣地向后退开,低垂着艳红鼻子红的脸,哭着开口,“老公,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错误已经造成,你已经将我对你的喜欢,对你的爱,对你的宠全部销毁了,本来在昭然的生日宴之前,我还想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可你的表现实在叫人厌恶。”
“你能怪我吗?”Coco终于忍无可忍,张口咆哮,“莫子衿一入门你就的视线就不曾离开过她,都是你害得!你是我的丈夫,为什么要去注意别的女人?”
纪毅的忍耐终是到了极限,他也忍不住抬高音量咆哮,“好,你的妒忌心强烈,我可以容忍,你对莫子衿泼狗血让我颜面扫地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用那种恶毒的伎俩害玖音?难倒你不知道她和恒晞经历过多少次生离死别了吗?她上次流产差点没命,也害我差点失去自己的亲弟弟,你这次没有得逞还好,若得逞了,恒晞不知道又会如何牺牲自己……你害奶奶,害昭然,害玖音,害恒晞……你心里还能容得下谁?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为什么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善念去对待身边的人呢?我认识的那个值得我爱的Coco去了哪?”
Coco哑口无言,只是抱头痛哭。
纪毅没有安慰她,见走廊上有几个女佣跑上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都去睡吧,没事。”
女佣不肯走,“老夫人在下面睡不着,说让大少爷下楼一趟。”
纪毅岂会不知道这是奶奶在帮他解围?!他真恨这样的自己,竟然连一个讨人厌的女人都摆脱不了。“我就来,你们先退下吧。”
“是。”
女佣都退下之后,他窒闷地拉了拉领口,和缓了口气,对Coco说道,“你是一个聪明女人,想多争取一点权益就好好签写离婚协议书吧,我可以让奶奶不要上诉,你也可以自己起草离婚协议,余地我给你留着,也算是祭奠我们多年的夫妻之情。”
说完,他叹了口气,这才又转身下楼,去了纪李素莲的房间里。
纪李素莲的确没有入睡,苍老的她正倚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翻看着手上的一份文件,那是纪家的财产统计报表。
纪毅走到床边,给她把床头灯关掉,“奶奶,您眼神不好,别熬夜了,快睡吧。”
纪李素莲不依,又打开灯继续翻看,“你知道我眼神不好,还自己处理不好事情,这不是故意让我添堵吗?”说着,她指了指大床旁边的小床,“今晚伺候的护理女佣请了假,你就在那张床上将就一晚吧,被褥都刚换了新的。”
“哦。”他也很久没有这样守在奶奶身边了——事实上,从与Coco恋爱开始,他就经常与奶奶作对,奶奶不让他和Coco结婚,他偏偏也执拗倔强地结了,如今这种局面,他最对不起的人竟是奶奶。
有句古言说得极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真是该汲取教训了。
纪李素莲倒是没想到他会乖乖地躺下去睡觉,“没有话要对奶奶说?”
“我……”一张口,他的泪从眼角滚落。
纪李素莲无奈地叹息,“都多大的人了,竟还哭鼻子?你是家里的老大,最不该这样的。原本,恒晞那一对儿我也是反对的,可玖音的表现让我很满意,她当初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卑不亢地出现在我面前,不要任何条件,就只为让昭然开心。我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做母亲的慈爱之心,而事实证明,她对恒晞的爱,并不比恒晞对她的少。可是再反观你和Coco这一对儿,你对她付出了太多,是她从不知珍惜。凭心而论,自从她嫁入我纪家,奶奶也从没有亏待过她,如对亲孙女般疼爱她,可她……唉!”
老生常谈的话,她说得自己都觉得腻了,因此也不再说下去。
“我合计了一下纪家的财产,除去恒晞和忻沛的那份,你那份要怎么分配你自己看着办吧,已经都统计在这里。”说着,她把财产统计表递给他。
纪毅只得接过去,坐起身来翻看,可他没想到,奶奶竟然将三分之二的财产给了他,而剩下的三分之一,才由恒晞和忻沛分开。“奶奶,这样做不太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你为集团付出的最多,恒晞兼职了梵卓族的公爵一职,管理那些吸血鬼已经够他忙的,少给他一些他也无所谓,更何况他自己还投资了吸血鬼酒店和游乐场之类的,足够他和玖音过一辈子的了。至于忻沛,他是贪玩了些,也对家里的事不上心,好在,他有辛蒂,少给他一些,他也无所谓。倒是你,还有晶晶,她终究是要出嫁的,别亏待了晶晶。”
“奶奶……我不能要这么多,晶晶还小,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状况呢?”他想到了莫子衿,却又不好开口。
纪李素莲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一动眼珠儿,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了?还有什么话不能对奶奶说?”
“我……”他鼓了鼓勇气,却仍是无法开口,毕竟现在仍是没有和Coco离婚,如果他现在就提另一段感情,是不是太让奶奶失望了?
纪李素莲摇头失笑,“毅儿,你知道你哪里不如恒晞吗?”
纪毅不明白她为何说这样的话题,不过,能不让她怀疑到莫子衿身上就好。“恒晞的聪明是我比不上的,小时候,他看过一遍就能记住的文章和公式,我要反复的看几遍才能记住。”
“错了,你也有天生的聪慧,只是你内敛而已。而你比不上恒晞之处是果决,尤其是对待感情,对待他说关心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所有应该保护的人都划在他的羽翼之下。”
纪毅无法躲避她睿智的视线,只得从实招来,“奶奶猜对了,我对莫小姐的确有些好感,晶晶也很喜欢她。”
“莫小姐,莫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呐!”纪李素莲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这是昭然给我背的诗句,这小子还赞叹说,子衿老师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而且,她有一副好心肠,是个善良的姑娘!”
纪毅紧张地绷着神经听着,不敢插话。
但是,纪李素莲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关掉了床头灯,兀自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纪毅没有等到她的话,忍不住下床,放轻脚步凑过去,轻声试探,“奶奶?您怎么不说了?”这样就睡着了?人老了,果真是容易疲倦。
他轻轻地给她盖好被子,又忍不住在她苍白的发鬓处轻吻了一下,“奶奶晚安。”他这才躺回来,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满脑子却都是莫子衿扑进他怀里的情景,想起她那个轻柔且带了羞赧的吻,他忍不住扬起唇角,触摸自己的唇瓣……
他在神游太虚梦月老,纪李素莲却在这边的大床上轻轻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神秘地扬起唇角,从枕头下掏出手机,从被子里摸索着给威廉姆发了一条短信。
“威廉姆陛下,感谢你为我选来一个合适的长媳!我真的很满意。”
手机很快震动,屏幕上显示,“纪老夫人客气了,您的嘱托与昭然的教育我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莫子衿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她在血族的威望与声誉极高,又是喜欢孩子的,想必一定会很喜欢茹晶,这样也少了些麻烦。”
纪李素莲看过之后,又回复,“但愿我们的下一步计划能稳妥实现。”
“恐怕恒晞这一关比较难过,他定然已经对我产生戒心,接下来……我还要向凯瑟琳赔礼,还希望纪老夫人能相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