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宁静的出奇,纪家二楼临时腾挪出的客房做了急救研究室,医生们设定了倒计时,还有两个小时即可完成,室内有三个保镖和两个医生看护着,以免状况有异。
已经是凌晨一点,除了这栋房里的吸血鬼,其他人都已经入眠。
厨房里,昭然习惯性的自己在加热克隆血,以防杯子摔在地上,他两只小手捏住杯子的边缘从微波炉取出来,小心地放在流理台的杯垫上,轻轻地关上微波炉。
然而只是这样一瞬间,他没有注意到,背后一阵冷风袭过,他刚刚放在流理台上的玻璃杯竟然不见了。
“见鬼了?”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吸血鬼呀,怎么可能还有别的鬼敢偷他热好的克隆血喝呢?是不是辛蒂阿姨与他玩捉迷藏?还是妈咪?这个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玩,还蛮吓人的。
“妈咪?辛蒂阿姨?”他试探叫了两声,却没有人回应。
片刻后,背后又有一阵冷风袭过,他怀疑地向后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小家伙有点惊惧地迅速启动身体的感应,牵引在卧室的恒晞和玖音,“是谁在这里?出来!”
下一刻,一个碰头垢面的黑影森冷出现在他面前,遮挡了厨房吊灯投射在他娇小身体上的光芒。
昭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小小的他只能往后退,但是,身后就是琉璃台,他逃也没有退路。“叔叔?怎么是你?”
“小鬼,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的叔叔!”忻沛一脸冷然,偏向青色的苍白的脸完全遮挡在凌乱的刘海下,再无曾经的儒雅俊美,一双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窝里,连日的密牢折磨让他的外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他的口气更是无先前的痕迹,更像是一个可怖的陌生人。
“叔叔,我是昭然呀……”昭然忍耐着惊惧……
“忻沛,你在做什么?!”恒晞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
他顾不得受伤的脚,紧张地走过来,见忻沛更靠近昭然,他不得不尽快的想办法。此时的忻沛已经被亚摩斯支配了灵魂,除非有什么更刺激的事情,才能完全将他从迷失中拉扯出来。
忻沛以一个新生吸血鬼不可能的速度突然抓住了昭然,像是老鹰捕捉到一只小鸡,拎住了他的后颈,吓得昭然惨叫,踢打挣扎,却无济于事。
“恒晞公爵,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我提到的事情你应该尽早给我答复的,眼下你还有一次机会,只要你交出勒森巴族的权印,我就放了你的宝贝儿子。”
玖音也穿着睡袍奔出来,却也不敢靠近,“恒晞,怎么办?怎么办?”
恒晞怎么可能交出权印?勒森巴族那群吸血鬼本是嗜血狂魔,如今他好不容易调教地他们迈上了正轨,一旦再将权印交给亚摩斯,恐怕他们又会肆无忌惮地袭击人类。当初威廉姆让他来统领勒森巴族,也是看中了他对吸血鬼的统帅之能,他不可以,更不能将无数人的性命压在昭然一个人身上。
“恒晞公爵……看样子,你还在犹豫呢!”忻沛的獠牙蹿出唇角,这便要袭向昭然的脖颈。
“不——不——”玖音忙阻止他,“我知道权印在哪里,我去拿权印!”
“玖音!胡闹!”她就是这样做梵卓族的公主的吗?恒晞冲到餐桌旁,扯起桌上的花瓶摔碎,用碎玻璃刺入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瞬间涌出……
玖音难顾两边,忻沛暂时无法对昭然下口,她忙冲到恒晞身边,却没想到竟被他绝然推开。“恒晞,你在流血,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个傻瓜,要让自己的血流尽吗?他身上还有伤未痊愈呢!
恒晞已经无法再顾及她的眼泪,他凝视着忻沛那双幽深空洞的眼睛,声音低缓地说道,“忻沛,我知道你就在那具身体里,我的血液是最甜的,你过来喝我的血,放过昭然……我的血液是所有吸血鬼都无法抗拒的,你嗅到这甜腻如蜜的芬芳了吗?”
昭然宁肯自己死,“爸爸,不要,不要……你会死掉的。”
“昭然,你闭嘴!”恒晞厉声命令之后又接着唤忻沛,“忻沛,你看到我了吗?不要被亚摩斯控制,这里有你最喜欢的血液……”
忻沛的手骤然松开了昭然,获释的昭然迅速蹿到玖音身边,担心地看着恒晞和忻沛。
恒晞一步一步凑近忻沛,而忻沛的身体却在痉~挛~抽~搐,他痛苦地嘶叫声引来了整栋房子的人,像是正在遭受着某种可怕力量的撕扯,他东倒西歪,撞到了餐桌旁的椅子,拂掉了餐桌上所有的东西,双眸血红……
玖音带着昭然移到凯瑟琳身边,“母后,恒晞的血液真的有用吗?”
“忻沛只是被转变成了吸血鬼,并非良知丧尽,他还有思想,还有灵魂,恒晞血液的气息激发了他对亲情的贪恋与渴望,这是每一个不情愿被转变的吸血鬼都会存有的潜意识。”
听到凯瑟琳的解释,恒心顿感惊喜,或许,他再努力一步,忻沛便可以彻底转变了,“忻沛,到我身边来,那个人不会再控制你!忻沛,你看到了吗?大家都在这里看着你,大家都期盼你回来……奶奶,大哥,我,还有你最爱的辛蒂……你知道吗?辛蒂有了你的孩子……”
就在他凑近忻沛之际,忻沛嘶吼着猛然把阴森的脸转向他,下一秒,便扑向他流血的手臂死死咬住不放,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这世上最纯美甘冽的血液。
“快把他拉开!”玖音因为有孕,不敢上前,她跪下来恳求威廉姆,“父王,快点救恒晞,他这样会血尽人亡的,忻沛根本就不认识他!”
“不必。”没有人比威廉姆更清楚恒晞的血液有何妙用。
当初他借口以大祭司搭配灵药为借口,骗取恒晞的信任,让他喝下那些血液,就是担心他在血族树大招风会引来杀身之祸——他甜美的血液能吸引玖音,自然也能吸引其他吸血鬼的渴望。
他不想让玖音做寡妇,于是借用药物让他的血液发生变异,从而也在他体内激发了强大的力量。
因此,纪恒晞体内的血液已经不是一个人类单纯的血液,当然,到底有什么功效,也是威廉姆无法预知的。那种灵药从没有人尝试过,变异程度因体质不同,也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力量。
“父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玖音扯住他的裤腿恳求。
威廉姆静默不动,因为他已经没有必要出手,吸食了恒晞血液的忻沛已经晕厥过去,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混若死去。
而恒晞则因为失血过多,虽然还有意识,却已经无力站起,整个人虚弱地瘫在地上。
本是跪在地上的玖音忙命保镖把他抬回房间,昭然担心地直落泪,却不敢哭出声来,见大人们都围拢着跟去了地下室,他也忙跟过去。
另有几个医生和保镖迅速将忻沛抬去了楼上的研究室检查身体。
昭然慢吞吞地走到地下室门口时,小手却被另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他转头,却见是茹晶正红着眼睛,“哥哥,你的脖子在流血。”
脖子?他摸了摸,在脖子的发丝下的确是有血丝——那是被忻沛抓住后颈时,他颀长的鬼爪指甲刺出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血没有擦拭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去关心爸爸,竟只有茹晶关心他了,“没事,不痛,别担心。”
茹晶可不觉得他不痛,拉着粉色小睡衣的衣袖给他擦拭,“哥哥还是去我房间睡吧,大家都忙着呢,我们也帮不上忙呀。”
爸爸只是失血过多,有妈咪照顾,还有外公和外婆,他一个小不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就算和茹晶一起下去了,也一定还是会被赶出来。
“好吧,我们去你的房间,不过……”刚才他在餐厅里热的克隆血被忻沛喝光了,他现在还饿着呢,若是这样和茹晶一起去了卧室,他怕自己会失控咬她。
“不过什么?”
“我得先热一杯克隆血喝才可以,我还饿着呢!”
茹晶见他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了眼,有点害怕的拉高衣领,却还是壮着胆子和他一起去了餐厅。“哥哥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吃这种宵夜呢?不能吃冰激凌或者蛋糕什么的吗?”
“呃……爸爸从书上查到的资料里说,子夜时分是吸血鬼最活跃最饥饿的时间,所以,我体内属于吸血鬼的混血部分也会变得格外活跃,如果不进食克隆血的话,恐怕会做出无法想象的事。其实半夜喝一杯克隆血,也是爸爸帮我培养起来的习惯,这样我就不会伤害你和大家了。”
茹晶还是拉住衣领,直到看着昭然把热好的克隆血喝光光,确定他已经在打饱嗝,她才放心地松开衣领。
昭然踩着小板凳,在洗手台处洗干净杯子,放进柜子里,又将盛放克隆血的袋子丢进垃圾桶内,这才拉住茹晶的小手,“走吧,去你的房间睡觉,明天爸爸就康复了,说不定叔叔也会康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