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春停下脚步,偏头道“还有何事?”语气十分生硬。
初泠微蹙眉,问出心里的猜测“你……难道就是当年失踪的西玦质子?”
应笑春身形一僵,袖中的手暗暗收紧,口气却淡定异常“我不识得什么质子,我就是我,爷的谋士,飞琼的主人,应笑春。”之后,他不再多言,加快脚步,至自己的营帐外,掀帘入内。
初泠见他逃避得如此古怪,暗暗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难怪他会射杀异凤寻,灭国之仇,不共戴天。可当年他是被谁所救,又如何成为了云倾夜的门客?
初泠皱了皱眉,百思不解,她又在营外转了一圈,回到云倾夜专为她搭的帐篷,却见一人等在帐内,身影黯然寂寥。那人瞥见初泠,脸色霎时变暗,言语僵硬“回来了?我……有话要对你说。”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当初就是这两个字使你我分开的,我不想再听到它!”亦寒抱着自己的头,歇斯底里地咆哮,忧郁的眼瞳下覆盖着一层阴影,似是连续几夜没有合眼的结果。
初泠闭口,轻轻挪到亦寒身边,安静地坐着。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师父,你的武艺和医术都是师父教的,不是我!我只能算你的师兄,仅此而已。师父一早便知我身份,所以才会逼我认你做徒弟,想断绝我喜欢你的念头。可她哪知,越是被禁忌,越是容易动心。那年你去司马府窃璧,我中途醒来,她便劝我不要让你动心,说我身负血海深仇,又遭羽林卫追杀,你跟我在一起,只会被我连累。后来,我听从师父的劝,对你冷漠,装作讨厌你,每每如此,我都会尝遍钻心剜骨的滋味……”
“那年你回家成亲,我本已来到你门外,听见你哭泣,我一时动摇,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哪知师父阻拦了我,对我晓之以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丢下我送你的玉笛……云家退亲,我当时说不出的高兴,我想也许我可以带你离开鄞州,我们去闯荡江湖。谁知你热毒突发,我除了为你寻找奇药,没有任何办法……”
“我好不容易要凑齐药引,正想回雁荡寻你,不料你伤势极重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对你好,让你忘掉我之前的所作所为,重新喜欢上我,我们一起在山中生活,哪儿也不去。你却告诉我,你来到这儿,是为了参军,寻找云家少爷。那一刻我才知,一切都晚了……”亦寒句句沉痛,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狂乱。
初泠水眸无声地落下一滴泪,她扭过头,轻语道“所以师父才会突然转了心性,对泠儿好,你陪我来,也是想看着泠儿幸福,然后再放心地离开?”
亦寒并未回答,而是突然抬起头,将初泠狠狠地拥进怀中“泠儿,你既已和他相好,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只想在走前告诉你我的心意,以免后悔终生。我知晓,你自小便喜欢我。是我太瞻前顾后,对不起。”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亦寒放开初泠,伸手触摸她的面颊,柔声道“我有名字,我复姓宗政,单名寒。”
“宗政?你是皇……”口被人掩住,初泠一惊,愣愣地看着亦寒。
“知道我身份的人越少越好,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认识宗政寒,包括云倾夜。”亦寒眼中闪过莫名的冷意,小声叮嘱初泠。
初泠点点头,亦寒居然是皇亲贵胄,那羽林卫为何要追杀他?
“玉魄还在吗?”亦寒问道。
“嗯。”初泠抽出袖中的玉笛,交给亦寒。
亦寒伸手抚摸玉魄,眼神带着怀念“它是我父亲的遗物,他死前告诉我,真正的玉魄公子,以全部内力吹奏一支名为《夺魂》的曲子,可以开启玉魄的封印,横笛破千军。”
“《夺魂》?那是什么样的曲子?”初泠微蹙蛾眉,不解道。
亦寒摇摇头,继续道“一旦开启封印,你将会尸骨无存。答应我,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能用它,记住了吗?”
初泠眼中布满惊涛骇浪,她咬唇应道“嗯,我记住了。”
亦寒的神色放柔,他将玉魄放入初泠掌心,低声请求“泠儿,云倾夜既知你我关系,必会调查我。我不能待在你身边,否则会害了你。”说罢,他忽然一顿,轻轻凑近初泠。初泠下意识地偏头,一种微凉的触觉覆在她面颊上。她浑身一震,亦寒在吻她。
“呵,你终究不再对我有情。”亦寒自嘲一声,拿起背后的小包袱,起身欲走。
“师……寒……”初泠无法适应突然改变的称呼,变得结结巴巴。
亦寒停下脚步,背身问道“你不必担心我,我这次是去鄞州帮师姐治病……至少,再允我为你做几件事。”话音一落,他毫不犹豫地掀帐而去。
“师父!”初泠追出帐外,却不见亦寒身影。她握紧手中的玉魄,水眸内波澜起伏。
天明时分,初泠被一名士兵叫醒,说将军要攻城了。她顿觉不妥,赶紧披上战甲,前往城楼外。今日的天气尤为异常,大雾连片,隔几步便看不见人影。前锋部队果真如那人所说,整装待发,只等云倾夜前来。初泠四下寻找,始终不见云倾夜的影子,心底乍生不安。
她刚想号召全军回营,身后的城门忽然关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由四方传来,雾中瞬息涌现无数南玦士兵。他们掩藏在大雾之内,身形诡异,悄无声息地将孤立的士兵拖进雾后杀害。
意识到敌暗我明的大凉士兵纷纷退至城门,叫喊楼上守将开门。孰料守将根本不听,反而高呼“敌军来袭,尔等抵抗便好,妄开城门,只会引狼入室!”
这句袖手旁观的话,令城外士兵寒心不已,他们不断看见外围的战友被南玦士兵拖走,却无能为力。四周的雾越来越浓,初泠感到空气中异常的震动,似乎有某种生物在靠近。她果断地抽出玉魄,吹奏起来,笛声直破云霄,惊散了靠近的飞禽,传到城内的一间营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