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泠点头应许,两人执手前往大门。应笑春一袭青衣,负手立在门侧,司马府已为他备了马车,他遥望着南方天际,发出一声陈腐的叹息。
“笑春兄,行装都收拾好了吗?”初泠的问候远远传入他耳中,他嘴角一勾,浅笑回眸,却在看见云倾夜与她相携的双手时,褐瞳一晃,敛去了所有情绪。
“差不多……该走了。”他再次一叹,扭过头看向马车。
“一路平安。”初泠真诚祝福道。
应笑春偏过头,嘴唇轻抿“会的。”
马车缓缓驶过来,应笑春并未踯躅,举足登上马车,掀帘入内,任凭车帘将二人隔绝,顺便掩去他脸上忽现的流连。
“保重啊。”初泠挥手,目送马车离去。云倾夜默默注视着一切,虽然应笑春极力掩饰,但他神态间的细微变化还是能捕捉到,他对初泠的心思不单纯。
肩头悄然落下压力,云倾夜低首,看见初泠的头正搁在他肩上,享受着舒适。他轻佻一笑,伸指轻掐她的脸蛋“娘子,累了?是不是为夫昨晚太放浪?”
初泠猛抬头,瞪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回府内。云倾夜朗声大笑,随即一阵小跑,跟上初泠。
落日西下,一片残红。初泠一身白衣倚在望凤居回廊上,等着亦寒前来。云倾夜立在她背后,欣赏她被余晖照映的脸庞,那份安静的柔美,轻易拨动了他的心弦。他果真喜欢上她了。云倾夜这样想着,渐渐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爷,门外……”一名守卫忽然闯入回廊,云倾夜伸手示意,令他噤了声。
守卫轻轻走上前,贴近云倾夜的左耳,嘀咕了几句。云倾夜眉头皱成川字,他没有打搅初泠,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守卫去了前厅。
初泠依然维持着姿势,仰望残阳,遐想着明日大婚后的幸福生活。她相信自己找到了心中期盼已久的夫君,禁不住咧嘴笑开。“轰。”是府中门板被踏破的声响。初泠微蹙眉,转身想询问云倾夜,却不见他。一丝隐忧划过心头,初泠捏紧袖中的玉魄,赶往声音的来源。
西苑的入口已挤满了人头,各个举着手上的兵器高声呼叫“玉魄公子在何处?叫她出来!”
初泠蓦然一惊,想起亦寒上次的警告,顿时明白了事情始末。她拣起昔日的平静,慢慢走近人群。“诸位,我便是玉魄公子,我知大家前来所为何事。我……并非杀人凶手,那名白衣女子另有其人。”
“胡说!我分明看见你手持玉魄,在我们震日堂内行凶,还斩了我们堂主的头颅。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高喊着,双目充斥着血红。
“赃?我并未杀人,何来赃?”初泠莫名其妙,她四下扫视,隐隐看见了人群背后的云倾夜。他沉默地站在这些门派人士身后,眼神冷冽,面无表情,仿佛那张脸从未笑过,不,他俨然就是冷酷的倾城公子,而不是她的未婚夫。
没来由的,心间一痛,初泠不明地看着他,两人眼神相触,她被他神态间的冷厉吓得一缩,这……还是他吗?
“这就是赃,从司马府西苑外的花园中搜到的,大大小小三十个门派首领的头颅!”一名颇显富态的中年男子拣起地上的巨大包袱一抖,鲜血便沿着包袱的边角流出,染红了地面。
人群中走出一人,指着其中一个人首痛呼“这是今日上午刚刚被你取下的,你还不承认?”
“我没有,今日上午,我在试穿喜服,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江湖中不少人都会易容,就连这把玉魄也可以仿造。你们若不信,可以问我的夫君,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初泠抬眸看向云倾夜,他的冷面令她异常不安。他怎么突然变了?
“诸位,娘子今日上午的确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满身血腥味,我问她去干什么了,她只字不提,不想竟是做了如此残忍之事。”云倾夜眼中尽是厌弃,他双臂交叠,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
众人听罢,纷纷转向初泠,一个个面目狰狞可怖,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初泠踉跄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云倾夜。她不明白这是这么发生的,这些尸首从何而来,难道他一直在骗她,那名白衣女子是他设下的圈套?
一股血气翻涌而出,初泠捂住胸口,努力平息怨意。难怪他遣走了自己的爹娘,原来他早就设计好了,要置她于死地,有他爹娘在,自己怎会遭此误会?
“为什么……”初泠低喃着,她不再看远处薄情寡义的男子,对众人道“我没有杀人,无论你们信不信,我没有杀人!”最后一句,她怒吼出声,压抑在内心的火气奔涌而出,一股强劲的热力突袭她的心脏,灼热的痛如这些江湖人士一样逼着她,迫她反抗。
“还想狡辩,众位兄弟,我们一起上,为老大报仇!”其中一人振臂一呼,众人应声而起,将初泠逼至绝境。
初泠浑身震颤,体内的真气再也压不住热毒,窒息的感觉遍布骨髓,膨胀的痛挤压着她,真气翻滚,几欲破体而出。“哈哈。”她仰天大笑,泪沁湿了脸庞,转眸间,她的情绪彻底爆发,浑厚的内力从掌心涌出,震退了众人的包围。
前面的几人稍作调息,再次跃向她。她木然地拿起玉魄,放在唇边,不顾周围越积越多的敌人,吹奏一曲《破阵子》,奔腾浩瀚的音符直冲云霄,击破了密集的红云。云层涌动,电闪雷鸣,震天的霹雳凌空炸响。初泠的内力一波波涌出身体,冲向玉魄,随音符化作无形的刀剑,电光火石之间,已刺穿围攻之人的胸膛。
初泠着了魔般吹着那首曲子,乐声不止,攻击难平。天地间狂风席卷,暴雨乍现,雨水混着各派人的血迹侵入地表,浸红了泥土。
闪电破空,西苑被映照得惨白惨白,如同门外其余人的脸色。他们惊骇得手足僵硬,难以动弹。初泠却停不下音符,体内的热毒已侵蚀了她的肌肤,背部的雪肤因胀痛分裂,皮开肉绽,温热的液体顺着后颈而下,直至她的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