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想追上去,身子骤然一抖,轰然倒地。“七杀!”初泠扭动着身子,靠近他,使力绷断绳索,扶起他的上身。“七杀……”初泠忍着眼眶的泪,颤声呼唤。她伸指为他把脉,水眸一缩,心脉尽断,无力回天。
“丑丫头……你可还记得……八年前……雁荡山脚下的……少年?”七杀口吐鲜血,握住初泠的手指询问,气息紊乱。
“八年前?”初泠反握住七杀的手,依据线索努力回忆,嘴角勾起,点头道“记得,那时他被毒蛇围攻,我吹响玉魄救了他一命,又替他治伤……”
“那日,你风尘仆仆,满脸泥尘,我笑你丑……”七杀眼神开始发散,聚焦不起来。他只能眯眼看初泠,拼着气息说完“我在心里喊你‘丑丫头’,你自然不知。我七杀有恩必报,你救了我,我便还命与你。如今我虽死,却无憾……只是……只是……我若能在他之前遇见你……便好了……”手上的力道消失,七杀的手垂落下去。
“七杀……七杀……”初泠抓起七杀的手握紧,颤声低喊。他的眼合上了,气息断了,她知道他死了,却不相信他死了。泪水在她眼里打转,却没有落下。
“啾。”绝风从门外飞进来,在七杀头顶盘旋,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突然扑着翅膀,冲向不远处的顶梁柱。“嘭。”血流如注,雪枭的尸体滑落在地,晕出一圈血色,雪白的羽毛被渐渐浸红。
初泠只觉满目猩红,她不堪忍受这般惨烈的景象,起身背起七杀,她要找一处洁净之地埋葬他,绝不再让他受这浊世污染。
“尔等什么人?”初泠刚出跨院,便遇上无数官兵,他们身上都有一个金色腰牌,上书“羽林卫”。“这里是乱党藏匿之地,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我并非乱党,我是南玦左相,你们还不让开?”初泠怒吼着,欲要突出重围。
“南玦左相?你以为是个女子就能冒充左相?放下你背上的人,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羽林卫咄咄逼人,包围初泠的人越来越多。这样的场景,令初泠记起先前异凤寻手下的三千精卫。
“你以为凭你们拦得住我?三千人我都能击败,何况这几百人?”初泠水眸充血,怒视这群害人不浅的皇家暗卫。她忍耐着小腿的伤,足下一扫,踢倒了面前的数十人。
她施展轻功,踏着众人的头顶,越过屋檐,直奔大门。不料门口已被重兵把守,插翅难飞。官兵从门外冲进来,再次将她包围。初泠步步为营,避免长戟伤到她和背上的七杀。之前袭击她的羽林卫也赶来阻拦,只是这些人被她的气魄所摄,有些畏畏缩缩。
“杀!”官兵中不知谁人下了令,众人举起长戟,刺向初泠。
“呯。哗。”天际中一道烟花升腾,炸开四散。大门外的官兵被一股强势的掌力击倒在地,来人闪身入内,负手立在众官兵面前,口气冰冷“放了她!”
众官兵抬头一看,霎时噤若寒蝉。
“还不退下!”来人的凤目已有了发怒的征兆。
“是,司马大人。”官兵们收起兵器,唯唯诺诺。
云倾夜踏过门槛,走向初泠,她四周的官兵纷纷散开,羽林卫却对视一眼,加紧了包围圈。
“全秣陵的兵力都由本官统领,你们莫不是不想听从本官调遣?”云倾夜步步近逼,直视着羽林卫。
羽林卫的头领嗤笑一声,嘲讽道“大人的威风只针对黎民,我等直属皇室,只服从皇帝的诏令,大人……哼,没有资格!”
云倾夜轻哼,斜瞟他们的腰牌,看着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字迹,邪笑“羽林卫仗着皇家撑腰,横行霸道已久,时常胡作非为,不分青红皂白将好好的一座大宅子烧得一干二净,别以为本官不知道。本官身系周全百姓安危的大任,为民伸冤的机会怎能放过?来人,将羽林卫拿下!”
羽林卫见云倾夜振振有词,将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数落得清清楚楚,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头领下意识地哆嗦道“我们是奉皇家密令行事,你……你没有职权干涉。”
“那就让你看看本官有没有职权!还不动手!”云倾夜怒瞪身后的官兵。官兵见状,只好忽略羽林卫擒拿乱党的号召,与他们兵戎相见。
两队人马混战之时,云倾夜伸手拉住初泠,带她离开了紫微宫的所在地,出了大门,初泠才看到原来紫微宫就建在被烧毁的湛王府隔壁。
“笑春回府之时已对我讲明事情经过,我接到消息,就快马加鞭地赶来,还好我来的不算晚。羽林卫入侵紫微宫一定另有阴谋,乱党只是幌子,我回去调查他们的真实目的。你先随宿白回司马府,有笑春证明你左相的身份,便无人敢动你。快走!”云倾夜将自己来时的坐骑交给初泠,又晃动倾城扇召来宿白,让他背上七杀,自己急急转身,正要再次进门。
“她在内堂软榻之下的暗室。”初泠骑上马,突然对他的背影喊道。
云倾夜回过头,温和一笑“我不是来找筠筠的,这件案子事关重大,可还你师父清白。”说完,他跨入门内,将门掩上,与世隔绝。
“走吧。”初泠看看一旁沉默的宿白,低声道。两人顺着巷口,转入东街。寒冬的夜来得早,秣陵各处屋檐的灯笼已点亮。初泠循着大道,向司马府前行。
云倾夜回到官兵同羽林卫的交手之地,双手交叠靠在墙角,饶有兴味地欣赏双方的武斗。片刻后,官兵依靠人数优势俘虏了羽林卫。云倾夜凤目微眯,大步走上前,伸指挑起羽林卫头领的下巴“皇上叫你们来,为了何事?”
“身为羽林卫,效忠皇室,第一条军令便是不。得。泄。密!”羽林卫的头领双目圆瞪,咬牙道。
“好啊,你不说,我自然有别的办法知晓。你们进府,必是为了紫微宫的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云倾夜背过身,声音不轻不重地传入头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