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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滚石崖下又名“恶狼谷”。故名思义,谷中恶狼成群,凡落崖之人就算侥幸未被摔死也会被恶狼吞食。所幸这恶狼谷乃是一个低洼的封闭谷地,否则真会危害世人,成为大患。

栖霞山乃元家之地,所以元旭日非常清楚这恶狼谷中所存在的究意是何等凶险。不过为了梅弃儿,他也疯狂了一回。

抱着奄奄一息的梅弃儿,他的心中除了焦虑还是焦虑。虽然他已点了梅弃儿的穴以止血,但若不及时出谷去找人来救治,她很快便会命归黄泉了。况且,梅弃儿身上的血气很快便会引来恶狼。任他武功再高,他也没把握能杀尽这谷中所有恶狼。

此时,他的处境相当危险。

抬头看着崖壁,他在计算是否能原路返回。不过这似乎是个笑话。离他最近的那棵树生于离地三十丈左右的崖壁上,若是只有他一个,也许还能跃上去进而借力向更高处飞跃,但是他怀中还有一个昏迷中的梅弃儿。

他为她而跃下谷中,所以他绝不会弃她而独自逃命。

梅弃儿可以为他而舍弃生命,他在爱她的同时又怎会再次弃她呢?他不再否认了,他爱她。

在不知不觉中,梅弃儿已拥有了他的心。

他负过她,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不会再负她。

只要天地之间还有他,还有她,他便不会再负她。

他从不相信承诺,但此刻他是以心来起誓。只要元旭日还有一口气,便不会再负梅弃儿了。

突然,他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并且声音离他越来越近。那似乎是狼群飞奔中的脚步声。

他跃上树梢,在树梢上飞掠着——向着狼群的反方向。

很久以后,他来到树林的尽头。

前面是草地了。若是到草地上,那随后追来的狼群会包围他们,他们将失去地势的优势了。

若不下去,在此地他无法找到可以攀上去的路径。梅弃儿的伤已经无法再拖下去了!

怎么办?他思索着。

顷刻之后又有了主意。

他必须先将这群狼收拾掉然后才能找寻出去的路。

于是他坐在树上等待狼群的到来。

一会儿工夫,狼群便出现在他面前了。狼这动物惟一的优点似乎就是那认定目标永不放弃的精神了。

足有五六十匹的狼出现并且包围了他们所在的树。

这群狼似乎有些古怪,在围住他们之后,为首的狼走到树下以爪子与牙齿轻轻触碰树干后又退了回去,而在它退去的同时,那一大群的狼便蜂拥而上围住树干又啃又抓。

它们要把树干啃断!

好聪明的狼!元旭日眯起眼,伸手摘了一把叶子以暗器手法掷向狼群——顿时便有七八只狼毙命。然而剩下的狼并未四散而逃,它们犹在进行着动作。

一把把叶子掷去,狼的数量在减少。减少,减少——倏地,狼头领长嚎一声带领尚未丧生的四匹狼向林中逃去,元旭日没有再攻击它们。

他抱着梅弃儿小心地跃下地向草地的尽头飞去,他要尽快地找到出路才成!

在草地上飞奔着,他搜索着一切可以逃出谷去的“路径”。

忽然,他们又被一群蛇包围了。

眼前的蛇赤艳如火,分明是剧毒之蛇!

原来这恶狼谷中不单单只有恶狼呀!

他一手抱着梅弃儿,旋身飞起在半空中,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向四下的蛇凌空击去,在内力迸发下的蛇尸四散。

不过还是有未被伤着的蛇。一条长不足尺的小赤艳蛇飞向他们,余下的纷纷效法。

他的一只手掌终是难以护住两个人。一个疏忽便让一条蛇钻了空子,闯入他掌力不能及时回护的区域。蛇口大张向梅弃儿咬去,元旭日身子一侧便由着蛇牙嵌上他的臂。

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要梅弃儿再受伤了!

将咬他的蛇弹飞,他更加激烈地攻击着群蛇。为了他们的安全,这群蛇要尽快消灭。因为他又听到狼群的声音,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危险,狼群中至少也有七八十匹狼吧。而他的所处之地又并非树上。

在将蛇全部杀死之后,狼群已将他们包围。

该死的预料成真,这一群至少有八十匹狼!

狼群中的狼个人凶光毕露,那尖利的牙齿示威似的显露着,它们蠢蠢欲动,准备将包围圈中的二人撕碎吞食。

元旭日的手举起预备抢得先机——

“嗷——”一声嚎叫自远处传来,群狼似乎对此嚎声颇为敬畏,纷纷转身看向声音的源头。

远处一道亮白如电的身影迅速地向这边而来,在它身后还飘来一个灰色的影子。

那是一个人与一匹狼。

那是一匹雪白的狼中之王和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

近至眼前,那匹银狼倨傲而优雅地立在狼群之前,群狼缓缓地退开,并且友善地向那银狼做出一个类似行礼的动作后重又集合整齐而去。

元旭日看着这一切,心里因这匹银狼与这位老者而惊讶。

从不知晓,这恶狼谷中还有一匹奇怪的银狼与一位白发翁。能够得驾驭群狼的狼王,这位老翁必然不是寻常人。

“在下有礼了,敢问前辈是何高人?”他开口问道。

“哈哈哈,”老翁看着他怀中的梅弃儿,说道,“若是你答应知晓后不逼老夫替这位姑娘诊治,那么老夫可以考虑告诉你。”

这么说,他是一位能够妙手回春的奇人喽?元旭日心中迅速地有了谱,难道他竟是——“前辈,若在下能够猜出前辈的名号,前辈可肯保她性命?”

“够聪明的小子!”他略带赞赏地笑了,“说说看,如若你说对了,老夫倒可以考虑一下你的请求。”

“好——那么在下便说了。”他看着老翁,一字一字地迸出,“前辈便是四十年前隐居江湖的‘天下一怪’神医童前辈!”

“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夫隐居四十年竟还有人知道老夫的名号——”他目光如炬,直视元旭日,“小子,风无忌是你什么人?”他在恶狼谷中这一秘密,当今世上只有风无忌那小子知道,所以眼前的年轻人一定与风小子脱不了关系。

“那是在下义父。”元旭日松了一口气,幸亏义父曾跟他讲起过“天下一怪”的故事。虽然义父并没说童前辈隐居何处,但义父曾说那童前辈身边总有一狼相随,所以他才能猜出。

若有童前辈出手,梅弃儿必有生路。

“前辈,在下已猜对前辈名号,不知前辈可愿救她?”他急着想请这一神医救治梅弃儿。

“小子,老夫只是答应考虑考虑,却没答应一定要救她呀!”天下一怪摇摇头,对呀,他本就没有答应嘛!

“求前辈施展回天妙手!”元旭日跪在了地上。他一定要求这童前辈救治梅弃儿。

“嗯?”天下一怪看着元旭日,似乎是看到了另一个风无忌。想当年风无忌也是抱着元琬琬这样求他的,后来他便救了元琬琬,而代价便是要当时在武林中声望如日中天的风无忌退隐山林。二十几年过去了,风小子的义子居然也带了个姑娘要求他救?有意思!

“前辈,若前辈肯救她,在下愿付出一切代价!”他知道童前辈救人时一定要索取代价的。

“哦?什么都成?”天下一怪斜睨着他,“包括你的命?”他想知道这小子的所谓一切代价究竟包含的有多大。

“包括在下的命!”元旭日无半分迟疑。

好!他喜欢这样的小子!天下一怪颇为欣喜,“老夫要你的命没什么用,说个有意思的代价让老夫听听!”

“在下身边并无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可以作为代价,不如前辈来提。”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作为代价的东西。

“这样啊——”天下一怪沉思着,一会儿道:“当年风小子以退出江湖作为代价。你呢?你在江湖上可有什么作为?”

“在下并没什么名气,不过在下的身份却有些影响。前辈隐居江湖四十年,可知如今江湖是由一宫二堡来统治的?那一宫乃逍遥宫,二堡分别是黑堡与啸堡。”

“逍遥宫与黑堡在老夫退隐前已有并且声势浩大,至于那个啸堡,老夫倒是不知。怎么?你是啸堡之人?”

“在下正是啸堡之主。如若前辈不弃,在下愿将整座啸堡当成代价。不知前辈意下如何?”啸堡虽重要,但却比不上她的性命啊。

“哦?如若你所言属实,那样一座啸堡你舍得?”天下一怪问道,有些怀疑。

“失去啸堡在下只不过是丢了名利罢了。而失去她,在下却是丢了心的人,如行尸走肉一般,活在人世又有何意义?”他的话句句出自真心。

“好!”天下一怪大喜,“有你至情至性,老夫答应救她!”他一生最惜有情人,见小子如此深情对她,他又怎忍心见死不救?

“那在下便谢过童前辈!”说着,他自怀中摸出一枚手指大小的象牙牌子来,“这是啸堡主的令牌,也是信物。请前辈收下,待他日出了谷时,在下便带前辈前去啸堡就任!”

“老夫在这谷中四十年,从未想过要出谷去,这令牌你还是自个儿收着吧!”他笑着说,不想去接那令牌。

“前辈此话何意?”元旭日一惊,“莫非前辈改变主意不要救她了?”

“小子!老夫说出口的话岂有不算数之理?”他眼一瞪,“你要惹老夫生气了!”

“前辈,很抱歉,在下只是一时性急才——”

“算了!”天下一怪看着他,笑了,“老夫这次救人所想索取的代价是你与她的一缕头发。”他决定做个同心结玩玩。

“嗯?”元旭日又是一惊,“前辈只是想要一缕头发?”如此简单?他呆了。

“再发呆老夫也救不活她了!”天下一怪笑道,“快抱起她与老夫同回药舍吧!她伤得不轻且又耽误了太长时间了。”

“好!”他起身,却摇晃着站不稳脚跟。莫非是那蛇毒所致?他方想起他所中蛇毒未解。

“嗯?”天下一怪见状伸手把脉,“你中蛇毒了!”他拿出一粒绿丸给他,“吞下去,这是一颗解毒丹。”

“好——”元旭日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天下一怪含笑摇头,“小子,幸亏你遇上了我,否则你们俩都要死在这里了!”中毒了还不赶快想法子驱除,这小子八成是爱过头,脑子里只有那个姑娘而没有自己了!

“前辈,在下已好多了,可以赶路了。”忍着不适,他想尽快赶回童前辈的药舍好让前辈救治梅弃儿。

“那就走吧。”天下一怪说着就先迈开了步子,并和随行的银狼交换视线。那颗解毒丹的药效何时那么快便灵验了?

这个小子还真是爱疯了呢!

“这里好黑——谁来救救我?我怕黑——”梅弃儿在黑暗中奔跑,呼喊。

谁来救救她?“娘——”她喊,“救救我好不好?”她哭喊。

梅韵雪出现了,就在前方。她冷冷地看着哭喊的她,“没用的东西!”她张口便骂,“连黑都要怕,你还配叫我娘吗?”

“娘,我真的好怕——”她向娘跑去,想在她身边寻求依靠。谁知却被娘一脚踢开。

“滚开!我没有女儿!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呢!”娘的话好绝情,像是冰在砸向她。那么冰冷无情,伤透她的心。

“求求你——求求你——”她跪在地上哀切地哭了,泪如泉涌。

“你又有泪了?”梅韵雪伸手给了她一掌,“我不是给你喝了绝泪吗?你为什么又有泪了?难道你真的动了情伤了心?”

“我——”她眼前的梅韵雪不见了。

一个温柔灿烂的笑脸取代了梅韵雪冰冷无情的脸。

“旭日!”她又惊又喜,“你来救我了吗?”

“梅儿——”他的声音好柔,像丝绸抚过她的心,“我来看你了,来看你了。”

“嗯。”她好乖好乖地点头,望着他的笑脸,她忘记了娘的无情,有旭日的好就行了,她可以不去想娘对她的绝情了。

这个世界上有旭日对她好,她已经知足了。她要回报旭日,她要让旭日感受到她对他的爱。她要让旭日永不后悔爱她。

她要奉献一切给旭日——

“旭日,你会爱我一辈子吗?”她问,等待他温柔地回应“是的”。

然而她等到的却是——

旭日“哈哈”大笑着,那温柔的脸骤然改变。变成一个她不认识的旭日——好阴沉的旭日。

“我才不会爱你!我只是耍着你玩玩罢了!看看你的丑样子,若不是为了报仇,我是连看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这世上最冷漠的声音,像冰刀一样刺穿她的心。好冷好冷,好痛好痛——

“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了旭日!”她抱着他的腿哀求。

谁知他竟也一脚踢开她。

“你还是滚吧,丑八怪!谁想再见到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他像娘一样绝情地伤她。

比娘伤她还深。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她的心碎了。

“我是那么爱你,我是以生命来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她将头埋在地上,哀哀地低诉着不平。

“有什么不可以?”黑暗中传来无数的声音。

“你那么丑,不会招人疼的!”

“永远也不会有人喜欢你,除非他瞎了眼——”

“你永远是命运的弃儿,老天爷玩笑的产物,哈哈——”

“对呀!全天下没有一个人会要你的,死心吧!”

尖锐的声音、让她心痛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涌来。

“不要——”她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不要听——”我不是弃儿,我不是弃儿,我不是没人要的,我不是丑八怪——我不是!

我不是!

“前辈!她何时才会醒来?”坐在炉前扇火煎药的元旭日不时瞧瞧仍在昏迷的梅弃儿。自救她回药舍后,她一直没有醒来。今日已是她昏迷后的两个月零十天了。

“说来惭愧。她是老夫医治的病人中最特殊的了。她的求生意识极弱,几乎没有。老夫对这样的情况并无办法——”天下一怪摇着头,“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只能炼药不会炼心——”他无能为力。

她在怪他——元旭日知道,她一定恨他,她根本不想再活不去!他竟伤她如此深呵!

放下扇子,他走到她床前,“醒来吧,我愿为我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只要你肯醒来,我愿接受你任何惩罚,醒来吧,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失去你——”

不知不觉中,他的泪已流了满颊。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天下一怪摇摇头走出去,将空间留给元旭日与昏睡中的她。

“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你便可以看到我为你所做的,你便可以感受到我对你的情意,你醒来吧。我将会以生命来爱你,你醒来吧。我求求你了。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只要你肯醒来呀——”

……

日子依旧一天天过去,梅弃儿仍沉睡不醒,元旭日仍日夜照顾着她:为她换药,喂她服药,讲故事给她听,吹箫给她听,诉情给她听——

她没有回应。

这样一天天过去,天下一怪都快要劝他放弃了,他依然如故。

看着她,她脸上的疤痕已被除去,那是他想送给她的一个惊喜。只不过她总也不愿醒来了——

她曾深爱着他,他却只是在伤她——

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孽,也该由自己来承受的。

“今日已是入谷的第四个月零二十天了。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这谷中的花开得都很漂亮,我为你摘来了一束,你闻闻看香不香?”他将那娇艳欲滴的花儿放到她鼻子下面,“是不是很香呢?我每天都会为你采的,你每天都可以闻到花香的——”

他在她身边坐着,轻轻地诉着:“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哪天你愿开口同我说话了,我会感激菩萨!”看着她,“你不醒,是因为恨我吗?我知道你应该恨我的。我也无权要你不恨我,但是我真的好怕你恨我啊!我好怕在哪天你醒来后看到我便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怕你刺我一刀,我只怕你对我不再有爱了呀!”

他一直在说着,轻轻慢慢地说着。

忽地,梅弃儿的睫毛动了一下又一下。

“她要醒了!前辈!”元旭日喊起来。他的激动难以形容。

天下一怪很快地走了进来,看到她的眉皱了一下,又一下,“她真的要醒了!”天下一怪也很高兴。因为四个月来他已被元旭日所做的一切感动了。

“她终于要醒了!”元旭日叫着,快要跳起来了。

“小子!”天下一怪戏谑道,“看看你的狼狈样子,她若看到了不知会——”话未说完就见元旭日急冲出去了。

真是的,自己的这副样子还真不能让她看到,如此狼狈的元旭日,不知她会如何想呢?他希望在她的心中,自己一直是完美的。

而梅弃儿在元旭日冲出去后便醒了过来。

乍一睁开眼,那刺目的光线使她很不适应。她又闭上眼,再睁开,她看到了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翁。

“爹!”她张口虚弱地轻唤,天下一怪被她吓了一跳。

“姑娘,老夫不是你爹,不要乱喊!”就是嘛!他的年纪当她爷爷还差不多哩!

“那你是谁?”她大眼眨啊眨的,好像迷路的小兔子。

“老夫是四十年前退隐江湖的‘天下一怪’神医。”他很神气地看着她,想要告诉她,他可不是平常人哦。

“哦,你是神医——师父啊!”她的从善如流让天下一怪吓了一跳,怎么又从“爹”变成“师父”了呢?

“老夫跟你没关系,不要乱认乱叫!”他赶紧撇清关系。

“没关系?”她很怀疑地看着他,“没关系为什么我会在一醒来就看到你呢?嗯?神医师父好顽皮哦!神医师父,你的胡子好好看哦!”

“那当然!”经她一夸,天下一怪立时眉飞色舞了,“小丫头蛮识货的!”

“师父,你是说我的名字叫‘小丫头’?”

“啊?不——不——不是的——”天下一怪这才又想起来,“不要乱叫,我不是你师父!”他大喊着。

“‘小丫头’这个名字好怪哦!不过是师父取的我都喜欢——师父!”她并不理会天下一怪那奇怪的动作举止与话语,径自甜甜地笑,“师父对我好好哦,还给我取名字——”

“我不是你师父!老夫也没有给你取名字!”

“没有?那你为什么叫我小丫头?”她倒也理直气壮。

“我——”天下一怪正想解释时,一抬头看到了救星,“元小子!”

“梅儿——”站在门边痴痴地看着她,元旭日轻唤。她终于醒了!她终于又回来了!

梅弃儿顺着师父的目光也看到了元旭日。

嗯?她皱起了眉,看到这个人后,她的心有了异样的感觉——有点痛。嗯!一定是他长得太讨厌了。而且,他还瞪着她?

“喂!”她不客气地瞪着他,“你干吗那样瞪着我?要比眼大是不是?”她不相信会瞪输,“还有,你叫我什么?梅儿吗?好恶心耶!你以后还是叫我小丫头好了!”

元旭日讶然。这是梅弃儿吗?她似乎不认识他了?“你不记的我了?”他的心开始下沉,他的所爱已不认识他了。

“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不认识你,你也不用那么瞪我呀!想打架啊!我可有师父撑腰的哦——师父,那个人想打我耶!你快替我出头啊!”

“梅——”摇摇头,元旭日眼中一片深切的痛,“我知道我深深地伤了你,但你不要这样惩罚我好不好?求求你,把我想起来好不好?哪怕你打我骂我,只要你对我不要如此陌生就好!”

他简直快疯了,他的心快要被她的陌生撕碎。

“你好奇怪哦!我又不认识你,你对我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他那种表情与说话的语气,让她一阵不舒服。

“你当真忘得如此干净?”他笑了,那么凄惨的笑啊,“苦等你四个月零二十天,我等来的只是你失去记忆!如果你是在报复我曾经的无情,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你的陌生已将我的心刺成千疮百孔。我不要如此陌生啊!你我之间为何要陌生至此呢!我本应是你记忆最深的人啊!何时你才会将我重新记起?”他嘶吼着,然后看到她似乎是瑟缩着躲在被窝里,连头都不敢露,他的心更痛了。

她就是不认识他嘛!他干吗发那么大火呢!错的人又不是她——

“师父——”忍不住,她小小声地说:“这个人好怪哦!你要不要考虑把他赶走?他似乎疯了呢!”

“够了!”天下一怪大吼起来,他转身看着梅弃儿,“他是为了你呀!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在你床前守了四个月零二十天才等到你醒过来!你竟如此对他?”他生平最看不惯这种事了。

“我——”梅弃儿扁扁唇,“我又不知道,干吗要怪我?”她也好委屈呀,她本来就是不知情的人嘛。

“前辈,不要怪她。”元旭日拦住天下一怪接下来的斥责,“她并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是我伤她在先,是我负她在先——”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弄到今日的局面也都应是他的责任。

“师父,你都听到了,不****的事哦。”她又插嘴了。

“老夫不是你师父!”天下一怪指着元旭日,“老夫只是救你一命而已,当初若不是他的哀求,老夫都不一定会救你!与你有关系的是他,老夫根本就不认识你!”他一一澄清。

“这么说——我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我是一个——一个——一个弃儿!”她头脑一阵昏眩,“我不要!”喊出这一声后,她又昏了过去。

看着她,他的泪又滴了下来,滚上她的面颊。他好温柔地伸手为她试去。哪怕她已不认识他,他还是要照顾她、爱她。

“明日老夫送你们上去,你好自为之吧!”天下一怪意有所指。

“也好。”他点点头。

也许在上去以后,她的记忆会苏醒。若是永远醒不了也没关系,他会一直守护着她,这样,也许有一天她还会再次爱上他的。

她是他已拜过堂的妻。这一世,他不会轻易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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